第98章 谁不可怜！
“老巴你还记得不？喜欢吹牛的那个，估计你也不记得。我记得，你知道我这种靠力气锻造宝具的家伙比较能吃，刚出自己母星的时候，经常饿到肚皮前胸贴后背。”
“老巴给过我一次干粮，他说我和他娃差不多大。他死的时候是个大雨天，泥水坑不好挖，水一冲泥就冲走，我挖了半天，才把他埋好。”
“大豆子你还记得不……”
“啊啊啊，我没钱！我没钱！别抓我别抓我！”
街道上响起一阵惊骇欲绝的尖叫声，逃跑者的亡命呼喊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
白云依稀高远，金阳初初主宰天幕，然而吕木此刻的身体却僵硬得一动不动。
他的神情木然，目光不见半分波动，似乎又陷入了黑白二色的断续回忆。
……
“他有两个娃，大的不到七岁，他得了绝症，知道自己活不了，就跑出来混了个星海小商队的保卫。我给他家寄了一笔施鲁普马克，没多少，两万块。我总归活下来，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
追逃的身影相继远去，然而街道刚清净不到半刻，又一波行人四处打量着从转角处出现。
“自家剩的粮食，自家剩的粮食，价格好商量，价格好商量~”压低了喉咙，打扮得严严实实的小商贩逢人就推销兜售。
“最后半条猪猡后腿，最后半条猪猡后腿~”不敢冒险停下来贩卖，提溜着满是油渍的口袋，一直转圈的肉贩子对准新出现的行人，小心翼翼地开始吆喝。
……
“你好，我叫卡秋娜，来自泰西群星的厄多斯，可以认识一下吗？”
……
“我是艾莎嘉，你这个人像跟木头一样，呆呆傻傻的好有趣耶~”
……
亲切而又显得调皮温暖的问候，和冰冷肃杀的记忆片段，不断在吕木脑海中交织闪现。
他一片木然，如同置身不真实的梦境，可那种源自灵魂触感般的熟悉和悸动，完完全全的真实不虚。
……
自称胡小用的男孩继续喋喋不休。
“我埋他们的时候，就对他们说，如果我能活着走出去，一定会照顾他们的家人。”
“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
……
鲜血迸溅，大雨滂沱，异兽獠牙和同伴尸体的冲撞，在吕木脑海中不断浮现，
他的身体冰冷，就像泡在冰水中，他那时的手掌死死攥住手中的棍子，冰冷而又僵硬的指节隐隐发白。
........
小贩和屠夫同有意购买自己货物的行人开始讨价还价。
“你开什么玩笑？也不打听打听，现在这时候的粮食价格可都涨到天上去了，我手里的至少也值两枚灰石！”
“好嘞，好嘞，十三枚灰石，这半条猪猡后腿它就是您的啦。”
……
阴冷男子的生意经。
“我知道你没钱，所以才给你介绍这次的生意，只要砍下那个弗朗西老男爵的脑袋，三千绿石立马就归你所有！”
……
这次是巧笑嫣然的女声，银铃般的笑靥如花。
“吕木木头人，你就不能送我一份生日礼物吗？”
“吕木二愣子，谁叫你送我这么贵礼物的？反正我艾美身子早就脏透了，而且迟早都是要死的，太浪费了………”
……
吕木从冰冷如梦魇般的回忆中挣脱，他缓缓吐出胸中的空气，它是如此冰冷彻骨，他感受到自己的体温慢慢回升。
是啊，那就是一个梦境，一个早就被他挣脱的梦境，是一团已经被他抛在身后的黑暗阴影。
他豁出一切回到这个尚存希望的年代，他曾以为自己只是单纯地想要守住些什么，可直到此刻，他才轰然明白，原来那时候孤注一掷的理由并不仅仅如此。
他的确想回到过去弥补遗憾，但他其实更想追逐阳光，他更想重新开始拥有同伴的生活。
孤身一人在死寂的星海游荡漂浮过无光的日日夜夜，管他是不是什么无敌魄王，总会有彻底崩溃的那一天。
现在的他，早就不是三百多岁死心到底的那个苍老魄王，自己理应更加强大，无论是魄修的钢铁之躯，还是百死不悔的一颗晶莹魄心。
所以……
他从地上随手捡起半截浸水发霉的扫帚，然后手腕一抖，劈头盖脸朝魏胖子抽去，他的咆哮低沉而压抑，商贩和行人见势不妙撒开步子赶紧逃跑。
“良心过不去是不是？想做英雄是不是？多管闲事是不是？之前谁说的咱俩对付不了血手会？之前谁说的什么也别管赶紧跑？
现在心血来潮去发粮食，没实力你凭什么大摇大摆？就因为他们没吃的要饿死，你有钱，你有钱吃得饱饱的衣食无忧？有钱怎么了，衣食无忧所以了不起？
了不起？你忘了以前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没实力你狗屁个良心过不去，没实力大摇大摆迟早会死懂不懂？凭什么不修炼？凭什么不变强？”
“没实力自保，还去多管闲事，还拉老子下水，抽不死你！”
“他弱他死，他弱他穷，他死就他死！他们一家人可怜？我们两个谁不可怜？”
“想不可怜，只有去变强，拼尽一切去变强！”
“你躲不过，我躲不过，谁都躲不过！这东天域的人，从上纪战败之后以来就没人躲得过！“
(本章完)
不多时，正主出现了，俨然是一追一逃。
“那边的那小子，给老子站住，你还敢不交保护费？！”凶神恶煞的彪悍男子提着小刀气急败坏，大踏步冲向更远处。
“老大，醒醒，醒醒！”魏索心下骇然，他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之前还怒火滔天的老大突然就丢了魂。
他正欲直接拉起并摇醒吕木，不料一阵嘶吼声传来，不敢在这时候横生波折的魏索只得连忙将吕木拉进一处偏僻无人的脏乱巷子里。
至于刚才神色匆匆的一行路人，早就认定二人不是善类，被吓得大步跑开。
“吕木，答应我们，一定要活下去….”
哀嚎、恐惧、鲜血，压抑得如同浓墨般化不开的夜晚，比厄多斯冰风暴还要凛冽的冷风，夹杂在模糊的记忆中。
你究竟是谁？吕木的脑海翻江倒海般起伏，试图挖掘出可能的任何蛛丝马迹。
……
吕木的思绪似乎翻转到了极点，整个人彻底失去支撑，咚，无意识地摔倒在地。
思绪天旋地转中，又一个熟悉且模糊的声音登场，但不同于之前的戛然而止，嗡嗡嗡得如恼人苍蝇般喋喋不休。
“喂，你好，我叫胡小用，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大宝具师，那么你呢？”
可三百多多年过去了，如今只剩下关于那个人最模糊的印象，似乎是死得很早的一位同伴。
不出所料的话，他恐怕连庇护所计划真正实施的那天都没能捱到。
而与此同时，筋疲力竭的吕木脑海中则仿佛是嗡的一声闷响，某些早就掩埋在心底最深处的久远回忆悄然浮现。
一张模糊的脸，吐出模糊的声音。
回忆映射进现实，鼻青脸肿的魏索抬起头，他看向面色苍白并且身体摇摇欲坠的吕木，突然间意识到不对。
“头儿，你没事吧？”
但吕木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苍青色的眸子空洞无焦距。
“我知道这是我自己揽的事，我是猪！我蠢！我是废物！但是我还有吃的啊，为什么我还能吃得下东西啊？我看不下去，我就是看不下去……”
“对不起……对不起……”
魏胖子语无伦次，身体哆嗦，郁积在体内的情绪如同山洪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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