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冥路

彪子想了想道：“就像……就像是哪儿漏水了似的……”

我疑惑地凝神听了听，并没有听到什么水声，于是打趣道：“该不会又有人在外面撒尿呢吧？”

彪子苦笑道：“夭哥儿，在这儿开这种玩笑不合适吧……”

我急忙顺着他指的方向照过去，果然发现一条黑色的水流横亘在彪子前方。

“刚才还没有呢，难道外面下雨了？”

低头看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结果，可等我抬起头时，却发现彪子正目瞪口呆地指着我的身后，与此同时一道凉气顺着我的脚后跟就往上冒，我哪儿还顾得别的，原地就蹦了起来，然后就听彪子喃喃道：“怎么又有一条河？”

我这时才发现原来我背后也出现了一条黑色的水流，刚才甚至已经碰到了我的脚后跟，这水虽然出现得诡异但好在不像是要命的东西，于是我猫着腰摸了一把脚后跟，果然摸到了一片湿漉漉黏糊糊的东西，伸到鼻子下面闻了闻，一股刺鼻的腐臭味儿直冲脑仁，差点当场就被熏晕过去。

“这是什么玩意儿，臭得要死！”

我边骂边往裤子上蹭，可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我和彪子四周已经被黑色的水流包围了，恍惚间就像是站在一个孤岛上。

彪子这时大声道：“夭哥儿，你说这水是不是就是脏东西？”

“闻这味儿肯定不干净，但是没听说过鬼长得像泡尿的啊！”

彪子不由分说道：“不行，水快流到脚面了，我要念咒了！”

说罢彪子立即伸出双手，左手大拇指掐住无名指收在胸前，然后右手食指中指并在一起朝地上一指，口中念道：“呀！哒哪夜沙哆耶哆啰耶，沙夜吽！”

在他念完之后我满怀期待地看向地面，结果发现——水流完全没有变化，依旧慢条斯理地朝我们流过来。

彪子抹了一把冷汗道：“怎么不灵啊？难道真的是泡尿？”

话还没说完，彪子就一个不稳踩到了黑水上，他立即嫌弃地抬起脚甩了起来，我听到声音后下意识地把手电朝他照去，想看看有没有危险，无意中扫过他的眼睛时却发现了可怖的一幕！

彪子的眼睛里，已经快看不到眼白了。

我心知要坏，急忙喊道：“彪子，你眼白快没了！”

彪子愣了一下，抬头朝我看过来，然后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急忙指着我道：“你快照下自己的脸！”

我当即明白他的意思，手腕一翻就把光打到了自己脸上，刹那间只听彪子倒吸一口凉气。

我忙问：“怎么样？”

彪子颓然道：“完了……完了……”

我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估计我眼睛里也快黑成一片了。

所幸还没彻底丧失希望，不就是一片黑水吗，老子跟你们丫拼了！

想到这里我把手电往彪子那里一扔，快速地摆成彪子刚才的姿势，指着黑水大声道：“呀！哒哪夜沙哆耶哆啰耶，沙夜吽！”

随着咒语最后一个音节脱口而出，我只感觉浑身一紧，脑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立刻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像是醉酒的感觉放大了十倍似的，连站都站不住了，但在我倒地的一瞬间，好像听到谁说了一句“不好！”

倒在地上的我只来得及判断了一下好像不是彪子的声音，然后就彻底昏了过去。

我深吸一口气道：“难道我刚才眼花了？”

正在我疑惑的当口儿，彪子突然惊叫起来：“我艹！这儿怎么有条河！”

我笑道：“看把你吓的，刚才有泡尿流过来了，我就拉了你一把，怕蹭你鞋上。”

彪子转过脸看向我，带着颤音道：“这里头半个人都没有，地上不是沙就是土，多大一泡尿能流到这儿……”

我闻言也是一惊，突然感觉背上的汗毛全都立了起来，下意识地抢过手电往地上照去，可是哪儿还有什么黑水，脚下的地面干得就像是六月的麦子地。

在去工地之前我和彪子先在学校附近的小饭馆各自喝了二两白酒，俗话说酒壮怂人胆，我俩本来不算怂，弄点酒精助阵也能平添一点胆气。

工地离我们学校也就二里地，当我和彪子来到工地旁的时候月牙儿刚冒头，今晚的月亮也不知道怎么了，斜挂在那里无精打采的，连路都照不清楚，工地里更是一片黢黑什么都看不到。

借着酒劲儿还在，我拍了一把彪子道：“走吧兄弟。”

我刚想借这个机会再说两句话缓和一下惊悚的气氛，却突然瞟见彪子脚边有一片黑水正朝他流过去，急忙伸手拽了他一把，刚好躲了过去。

彪子如惊弓之鸟：“谁？！怎么啦？！什么情况？！”

“夭哥儿，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我警觉地观察着四周道：“什么声音？”

彪子点点头，打开手电当先走了进去。

高个儿之前说这里之前是个废弃的灵堂，我和彪子其实是没什么概念的，可真走进来才发现——是真他妈大啊！

决定了之后，天色已近黄昏，留给我们准备的时间不太多了。不过好在那套把式虽然奇怪，但并不长，我练了几十遍之后终于烂熟于心，尽管晚上的行动看起来十足的危险，可掌握了这套把式之后，我心里却莫名地踏实了一点。

当初在那个怪人手里效果惊人的把式，说不定真能救命呢。

感觉如果不拆的话，这个灵堂至少能有半个实验楼那么大，隔出十个实验室还能有富余。现在这里拆了上面那一半，仅剩的一层却并不很残破，起码一堵堵承重墙还好好地立在那儿，这也是我们面临的麻烦，因为手电筒的光最远只能照到不远处的墙上，每一堵墙后面是什么，不绕过去根本看不到。

因为脚底下都是砖瓦水泥，所以我和彪子走的很慢，大概半小时之后才绕过了三堵墙，我其实有点后悔白天没先来看一眼，那样起码对这里的大小有个底，不像现在心里总有一种毛毛的感觉，就好像我和黄彪永远都绕不出去了似的。

到绕过第五堵墙的时候，彪子突然停下了脚步。

自从离开六亩园村之后，我仿佛已经远离了那段回忆，就算偶尔想起时也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迷雾，似乎那个山村里真实发生过的那段可怕的经历只是小说或者电影里的情节，早早地就与我无关了。

然而这次的事情却像一根鱼线，把远隔近十年的两个事情串联到了一起，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突然产生了想要一探究竟的冲动，其实在北京那次经历之后我就有过回六亩园村看看的想法，却因为纠结尚未成行，这次说不定就是揭开真相的一个契机，如果能搞清楚工地里那个脏东西，说不定当初六亩园村发生的一切也就水落石出了，毕竟，它们好像是同一种“东西”。

当我把想法告诉彪子之后，他做了两个决定，一是把偷学来的咒语也教给我，二是他坚决要跟我一起去，他的原话是：“咱们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兄弟，再经历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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