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情有独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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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医生都对任杰的病症摇头,劝爸妈带他去看心理医生。但不管心理医生跟他说什么话,他都是完全没听到的样子。

这一天,凌叔牵着最小的女儿、蔓雪的妹妹蔓雨来看他。小丫头刚刚上小学,看着跟以前完全不一样的姐夫,拉着他的手也没反应,不禁撒起娇来:“姐夫,姐夫,你以前说要带我去动物园玩的,你骗人!”

凌叔叔狠狠地瞪了小女儿一眼,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没有,她只是累了,在另一个地方睡着了。”

凌叔到了墓地,按照北方的风俗,这是七七四十九天的忌日。

远远的就看到任杰躺在墓碑前,穿着结婚登记那天的衣服。到了跟前,只见他眼睛闭着但嘴角却含着微笑。任杰爸爸妈妈蹲在他身边,眼睛都已哭得红肿。

凌叔浑身颤抖着走近,看到幕碑前的雪地上有一滩血,任杰的手腕还在滴血。

墓碑上有两行用血写下的字:

如有来世,你是否还会在村口的小桥上望眼欲穿的等着我?

如有来生,你是否还会在漫雪飞舞中紧紧地牵着我的衣角?

六十

太阳已经爬得老高了,暖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射进屋内,映在玉霖的脸上。虽然有点刺眼,但却让他很舒服。在床上懒洋洋地翻个身,听着窗外鸟儿唧唧喳喳的叫声。本想继续做个美梦,然而就在这时:

“嘟嘟……”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用尽吃奶的力气从床上爬了起来,玉霖极不情愿地接起电话。“喂,谁呀?”

“是我,梅子墨,你就不能早起一回么?睡过头了对身体不好。”电话那头关心地说。

“有事快说,我还要睡觉呢。”玉霖眼睛都没睁开。

“哟,几天不见还涨脾气了,那好啊,你托我给你带的东西看来是不想要了。”梅子墨说。

玉霖精神为之一振,“什么,带回来了,太好了,给我送来吧。”

“你还在做梦了吧?”梅子墨拉着长腔说,“想要东西?可以,但必须自己来拿,对了,我下午还要出去,要来拿东西就上午来,不要让我等得不耐烦哟。”说完“咔”的一声电话挂断了。

“拿个鸡毛你还真当令箭了。”把电话重重地挂上,玉霖又重新躺在床上。阳光再次映到脸上,真暖和,真舒服。一股浓浓的睡意又席卷了全身,慢慢的,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嘟嘟……电话又响了,玉霖带着朦胧的睡意拿起电话,“喂?”

“我梅子墨,就知道你又要睡回笼觉,赶紧穿衣服过来,好久不见,想找你聊聊天。”看来,梅子墨不达目的不罢休啊。

“我真是的上辈子欠你钱了。”玉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从床上爬了起来。说实在的,昨天想云非语想到凌晨五点多,到现在不过才睡了四个多小时,困倦让他抬不起眼皮。可他知道梅子墨的脾气,只要不起床,电话就会一个接一个打过来,那还不够受罪的呢。洗漱完毕,出门下楼,又精神抖擞了。

走在路上,开始寻思起梅子墨。说起这位朋友,他可是玉霖的一个死党。自从他和那个张菲菲勾搭在一起后,一年来感情还算稳定。玉霖有时会怀疑像梅子墨,居然能从那一场寻死觅活的失恋悲伤中这么快走出来,让他多少有些不敢相信。

梅子墨租的房距离蓝梦住的地方比较远,坐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公车才到。

开了门,他冲玉霖喊到:“乞丐,要不要来点喝的?”

玉霖没理会他,而是环顾了一下四周。屋内摆设跟以前差不多,还是老样子。只是书桌上原来摆放着的梅子墨与张菲菲的合影,已经变成了张菲菲的个人艺术照,照片上的女子纯美的如玉一般。玉霖指着说:“换新的了?嗯,不错,不错。”

梅子墨打开一听可乐递到他手中:“眼睛还挺尖,这是她昨天刚给我的。”

“你把照片放那么显眼的地方,只要不是盲人都能看见。唉,对了,我得问问你,你不是说只找咱们张菲菲玩几天么?怎么一去就消失了一个月,掉温柔乡里回不来了吧!嗯,那日子过得一定舒服。”玉霖接过可乐说。

梅子墨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是挺滋润的,不过你也别忘了,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我这段时间,天天都在不停地耕耘,你说我容易么!现在我还有点四肢无力,腰酸背痛呢。”

喝了一大口可乐,蓝梦差点喷出来:“哈哈,你知道什么是物极必反吧!肥料浇多了庄稼也长不好,享受快乐也要注意身体嘛,搞虚了身子你就哭去吧!”

梅子墨摆了摆手,“放心,有所为,有所不为。这点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玉霖环视四周:“对了,我要的东西呢?”

梅子墨从书桌的抽屉了拿出一块移动硬盘:“给你,你要的东西还有资料都在里面,别给我弄坏了,这可是张菲菲的。”

“你放心,咱们菲菲的东西,我会千万个小心保管好。”玉霖开玩笑说。

“那就行。不过我要提醒你一点,就是对菲菲名称的所有权问题。不要说咱们的菲菲,是我的,我的。不是咱们的,可没你的份。”梅子墨郑重其事地说。

看着他一脸正经的样子,玉霖还真是觉得有点滑稽,还有点奇怪。以往这家伙可不这样的,现在他居然会为了一个名称问题严肃起来,倒是头一次见到。难道他真的打算和张菲菲结婚,完全忘记曾经那一段伤心刻骨的痛?边想边掏出一支烟递给他,“行行行,你的菲菲,你的菲菲!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梅子墨点着了烟,靠在椅背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双眼望着天花板,一边吐着烟一边说:“玉霖,在从老家回来的路上,我突然发现老天爷对人真的是太不公平了。”

“说说看,我帮你分析分析老天爷办的那点缺德事。”玉霖说。

“在回来的路上我看到几对情侣。其中有一对,女孩子长得真是闭花羞月、沉鱼落雁。再看她男友,远看像她爸,近看简直就是她爸,头上没毛脚上生疮,你说那个女孩子怎么看上他了,真是不开眼。”梅子墨感叹说。

玉霖轻轻地,且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唉!没想到他会为这种事较真,看来有必要开导开导他了:”你难道忘了有这么一句话。”蓝梦若有所思地说:“男人四十一枝花,这可是男人的黄金时期。你说他老,可姑娘说这是秋收的庄稼成熟了;你说他头上没毛,可姑娘说这是聪明的脑袋不长毛;你说他脚下生疮,可姑娘说这是为事业奔波劳碌所留下的印记。总之,四十岁的男人全身上下都是宝,姑娘肯定少不了。等你到不惑之年后就明白了。”

梅子墨皱着眉头,用手轻拍他的肩说:“玉霖,我还真看不惯你那份装腔作势,道貌岸然的小样儿。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多懂呢,还好咱俩这么多年交情,你那点底我真是太了解了。说、是不是因为找不到女朋友,晚上睡不着瞎想的这一套?记住,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嘿嘿,好心给你分析你还数落我。说实话,你都有张菲菲了,还替别人操什么心啊?再说了,张菲菲那么好,要长相有长相,要身高有身高,要身材有身材,要气质有气质,要温柔有温柔。该有的都有,你就别再说老天有多不公平了。对你太公平了,简直就是优待。要说不公平的是我才对,三十多了还是孤家寡人。我这样的都没嫉妒人家老少配,你瞎吵吵什么呀!”玉霖嘲笑着说。

“那倒是,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平衡了许多,哈哈。不过,你也别说不公平,我不是给你介绍过几个么?是你自己不把握机会。”梅子墨问道。

听到梅子墨这么说,玉霖嘴里的可乐差点喷出来:“拉倒吧,就您介绍的那几位,你还是留给后人吧。”

“怎么了,反应这么强烈?”梅子墨说。

玉霖咳了一下:“就说您介绍的第一位吧。说个子高,身材好,还是长发。不错,这些都是我喜欢的标准,可您倒是告诉我这位小姐的尊容如何呀。你瞧瞧她那张脸长的,说是月球表面,可能夸张点,但说是横断山区绝不为过,满脸的青春痘呀!”

“这个是我当初筛选失误,不过给你介绍的第二个,也挺漂亮的嘛,这一点你承认吗?”梅子墨在沙发上坐下来,接着说。

“是、是,我承认那个女孩子漂亮。不过我倒也真佩服你,那么肤浅的女人你也能介绍给我?只要是个男的,她就能跟人腻腻歪歪,说得好听点这叫不自重,说得不好听点,那就是犯贱。”玉霖说。

梅子墨无辜地耸耸肩:“行,这还算我的错,那第三个......”

没等他说完,玉霖马上打断他的话:“第三个是吧?你也好意思说。人家是清纯,才二十来岁,我都能做她爹了。哎,你就不能认认真真的给我好好介绍一个?就是再找不到女朋友,也不至于丧心病狂到对未成年少女产生兴趣的地步。”

“还有......”梅子墨还要继续说下去。

玉霖用手打出了一个暂停的姿势,对他说:“得了、得了,聊点别的吧。就别再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让我不爽了好不好。”他突然想起今天凌晨时,云非语问的的那个问题。既然现在有情场老手在,请教一下吧:“老黑,昨天晚上和一个女孩子聊天,她提出一个问题,说让我下次网上见面时回答她。”老黑是他对梅子墨的戏称,墨嘛当然是黑的了。

“噢?是么,说来听听,我也给你出出主意。”显然,这个问题勾起了梅子墨的兴趣。

但这对玉霖来说一点也不意外,他就喜欢听这些东西:“她问我,如果你给你喜欢的人……恩……讨厌的感觉,你该怎么做?”

任杰爸妈,还有凌叔第一次听到他跟人说话,都难过得背过身。

任爸爸马上想到儿子的病情可能有转机了,竭力压抑着颤抖的语气,平静地说:“那好,杰子,你就带她吧。”在动物园,小蔓雨牵着任杰的手,张大眼睛问道:“姐夫,姐姐呢?爸爸说她去了很远的地方,但我又听见他跟哥哥说下星期是姐姐的什么四十九天,要去看她。姐夫,姐姐是死了吗?”

他光着脚下了床追出门外,拉着小蔓雨的手问:“你姐姐答应过你的?”

“嗯,姐姐说,等放假了,和姐夫一起带我去动物园玩。”

“好,姐夫这就带你去。”

任杰一言不发,独自出了病房。老妈在身后跟着,见他径直走进了那位老医师的办公室。

女医师见是他,微笑地说:“你刚刚醒过来,伤还很严重,不该到处乱跑的。”

“我妻子跟我说了什么?”任杰直视着医生,语气很平静,但却连起码的礼貌也没有了。

但孩子哪懂得这些,小蔓雨边哭边喊道:“还有姐姐,她也答应过我的,说和姐夫一起,带我去玩的。哼,全说话不算话!”

听到“姐姐”两字,任杰浑身一颤,脸上的肌肤由于抽搐有些变形。自从蔓雪不在后,没有任何人敢在任杰面前提她的名字,这是他一个多月以来来第一次听到有人提到她。

......

眼看自己的儿子成了这副样子,任杰的爸妈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也苍老了很多。

他此刻只想知道蔓雪跟她说了什么,不想寒喧,不想说废话。老医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但瞬间便理解了他。尽量平缓地说:“她那时已出不了声了,失血过多加上神经坏死,所以我只能看到她的口型。”

任杰也不继续问,只是仍旧盯视着他。

当明白这是真的时,任杰以丈夫的身份要来了蔓雪的死亡通知和病历。他一字一字地看着,脸上的神色很平静,令老爸老妈都松了一口气。

凌蔓雪爸爸凌叔来看他,抹了一把泪:“听在场的人说,蔓雪在走之前,好像要跟你说什么,只有那位女医师听到了,你有时间去问问吧。”

女医师叹口气,似乎回到了当时,神情也变得很悲戚,说:“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当时她看着你,说的是:我爱你,老公,你怎么还不叫我老婆呢?”任杰沉默着,脸色变得像雪一般苍白。医生正想着怎么安慰他,只见他一张嘴,竟喷出了一口鲜血,栽倒在冰凉的地板上。

任杰康复后,爸妈将他接回了家,每天寸步不离地看着他,怕他想不开。此后的一个多月,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一句话,也仿佛所有人都不认识。给他水,他就喝,给他饭,他就吃。其余时间便坐在自己房里发呆,或对着放在桌子上蔓雪的遗像,喃喃地自言自语。面前放着蔓雪曾写给他的日记:

这滚滚红尘,浮生若荏,银箸青痕,执念太深。柳梦花魂,前世今生,芳草王孙,因果回轮。你便是那个,我痴等了千百年的人;那个我故事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就让我在青史泛黄的册页,题下刹那,题下永恒;就让我再一次打开神话中的紫禁城门,为你弹奏千年的古筝,为你书写三生的缘分!

五十九

抢救蔓雪的这位女医师明白,为了使任杰不感到恐惧,为了她深爱的这个男人在深夜不感到寂寞,怕他失血过多也昏睡过去。在生命的最后关头,蔓雪硬是抗拒了死神几个小时。她受的伤,是要忍受几个小时生不如死的痛楚啊。上了年纪的女医师再也控制不住,为这位素不相识的人老泪横流。

直到任杰在医院醒过来后,他的父母才将蔓雪的死讯告诉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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