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平安夜
我忽地上前双手捧住了唐荣的脸颊，然后不顾一切地吻了上去，一边吻一边开始脱唐荣的衣服，先是外边的羽绒服，然后是里面一件黑色的绒衣。唐荣的一只手已经从绒衣里面褪了出来，粉红色的内衣已经若隐若现，唐荣遽然反应了过来，开始做出反抗，不停地用手推搡我。
“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不就是钱吗？你说，多少？”
“没事！”
不知道是心有灵犀，还是纯属巧合，吻了一会儿，我俩都不约而同地停止了继续向下进行。
“你说，如果我死了，会有人想我吗？”
“嗯？你什么时候也开始胡思乱想了？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唐微微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然后又把酒杯放下。
“如果你死了，当然会有人想你，起码我会。”
“你？”
唐微微抬起头看看我，双眼之中很明显地露出了质疑的目光。
“怎么？不相信？”
“你是那种有了新欢就会忘了旧爱的人。我现在还没死，你有了新的小女朋友就不理我了，更何况我哪天真的死了。”
“我什么时候不理你了？你这大半夜的叫我过来，我还不是过来了！”
“其实，你们男人都一样，天生的就不知足，有了第一个女人，就会想第二个，第三个……自古便是如此，视女人为你们掌中的玩物，想怎玩就怎么玩，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
“你说男人不知足，那你们女人呢，不也有红杏出墙？”
“红墙出墙也只是出一道墙，你见过出好几道墙的红杏吗？没见过吧？但你肯定听说过三妻四妾，妻妾成群吧！”
今晚的唐微微有些奇怪，聊着不着边际的话题，喝着不知道为什么的红酒。
“给你讲个故事吧！”
“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小女孩，一个出生在大山里的小女孩。小女孩天生命就比较硬，一出生就把自己的父亲给克死了，父亲的忌日就是小女孩的生日。后来母亲带着小女孩改嫁，一开始继父对她们都很好，很关心，很呵护她们，直到有一年的生日，母亲带着她去买生日礼物，回来的路上发生了车祸，她相安无事，母亲却受了很严重的伤，经过一段时间的住院治疗，母亲出院回家了，不过还得需要人悉心照料。这个时候，继父就显露出了不耐烦，不仅不好好照看母亲，还经常地抱怨咒骂，说小女孩就是个灾星，早晚有一天也会把他克死。有时候气急了，还会动手打她。母亲气不过，又得不到很好的照顾，没过多久，病情又严重了，这次再送到医院，就没回来。虽然有个继父，但小女孩成了孤儿。
后来，小女孩越来越叛逆，刚上初中，就学会了抽烟，喝酒，打架，去网吧，打游戏，开始接触社会上的人。小女孩的第一次就是被社会上的一个人连哄带骗带强迫地给剥夺了，不过夺走她第一次的人说，以后会好好照顾她，会和她结婚，会和她生孩子，会好好工作，好好赚钱，好好养家。那个时候，小女孩刚刚16岁。”
“后来呢？”
“后来……我困了，想睡觉了。”
那天晚上，唐微微没有叫我走，我们也什么都没做。我们俩就倒在沙发上，唐微微趴在我的怀里，枕着我的胳膊一直睡到了天亮。
那天晚上肯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我去之前，肯定还有人去过，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有两种烟头，烟灰缸的温度还是热的，而且唐微微也刚刚洗过澡，头发还都没干。
唐微微叫我平安夜一定要和她一起过，去她家，她要做好吃的给我，而且还要把没讲完的故事继续讲给我听，同时，还要送我件礼物。
礼物？唐微微说，过一次少一次，让我一定不要爽约，到时候她会在家等我。
其实，这个时候，唐微微种种的行为就已经显示出了不寻常，只是我没有太留意，或者即使留意了也没太放在心上，我不知道是自己对于唐微微不够关心，还是根本不会想到，接下来将会有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又或者说，我把唐微微想得还是过于简单了，对于她，我太不了解了。
我从唐欣的学校离开大约晚上九点钟，唐欣显得有些不悦，孙倩和王欢都去“欲都”了，借着平安夜的噱头，今晚“欲都”也会举办一些活动，还请了一支有点小名气的乐队来进行表演。我一是怕唐微微会突然出现，虽然她说了会在家里等我；二是实在是不想再让唐欣去那种地方了。
今晚图书馆的人很少，好像很多人都出去了，据说今晚所有的商场都打折，而且还要营业到十二点，有的甚至要营业到天亮。
唐欣送了我一个礼盒，包装很漂亮，里面应该是个苹果。唐欣说，一定要在十二点之前把它吃掉。一过节，不管什么节日，好像所有的东西都开始华而不实。
今天幸亏没有开着车出来，我从地铁站出来，大街上都是人，人山人海，人声鼎沸，穿过好几条街，情况都一样。
我打电话给唐微微，一开始没人接，后来接通了，唐微微告诉我，再等一会儿，她一会儿就下来找我。还没等我来得及问她出了什么事，她就把电话给挂了。
我在唐微微家的小区门口徘徊了很久，刚想再打个电话问一下什么情况，唐微微突然打了过来，告诉我她马上下来。不一会儿，一辆黑色的奥迪车从里面驶了出来，而唐微微就跟在奥迪车的后面，看牌照，还是一辆官家的车。
“你们这还居住着高官？”
“我哪知道！”
“那肯定就是包养的二奶！”
“就你事多！”
唐微微果然做了一桌好菜，不过，看样子，应该是已经有人动过。
“不好意思，没忍住，就自己先动手吃了点。”
“没事，对了，送你的。”
“什么？”
“礼物啊！”
“礼物？”
我把唐欣送我的礼盒随手递给了唐微微。
“你还知道今天要送苹果？”
“平安夜嘛！”
唐微微将礼盒打开，里面不仅有一个苹果，还有十颗巧克力，一枚一角的硬币，外加一张不是很大的信纸。
“‘真爱就像一本写满人生的小说，不经意地阅读，很有可能就会错过。认真品味，就会感到幸福而美好。有幸遇见你，爱上你。’你写的？字迹很娟秀嘛！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浪漫？”
“偶尔！偶尔！”
我实在不知道，里面除了苹果，还有别的。
“对了，我的礼物呢？你不是说也给我准备了礼物？”
“别着急啊，我们先吃饭，一会儿再说！”
唐微微夹起一叶青菜，放到了我的碗里。
“你觉得今天的酒好喝，还是那天的酒好喝？”
吃完饭后，唐微微又像那天晚上一样，一边喝着酒，一边偎依在我的身旁。
“都差不多吧！”
“没趣，一点也不懂得品味。”
“你那天讲的那个故事，后来那个小女孩怎么样了？”
“小女孩？后来？怀孕了呗！”
“怀孕？”
“那个男的做的时候没有戴套，自然怀孕了！”
“然后呢？”
“然后打掉了！”
“打掉了？”
“不打掉怎么办？难道生下来？”
“意思是，这个故事就这样结束了？”
“结束？没有啊，后来小女孩辍学了，就跟着那个男的跑了，从此和继父真正断绝了联系。再后来，被那个男的给卖了，卖给了一家黑工厂，幸亏后来那家黑工厂的老板看上了小女孩，就包养了起来，不再让她做苦力。再后来，工厂的老板玩腻了，就把她送给了其他的老板，其他的老板玩腻了，又把她送给了别人。就这样，小女孩被送来送去，成为了一群男人手里的玩具。”
“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了，并不是所有的故事都有结局。”
唐微微抬起头，戏虐地看了我一眼。
我刚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唐微微家的门铃响了。
“你还约了别人？”
“或许是你的礼物到了！”
“礼物？”
唐微微从我身上爬起，端起了桌上的酒杯。
“你去开门吧！”
“我去？”
我总觉得唐微微这几天比较古怪，不知道又要干什么。
我打开房门，一身冷汗直接从毛孔里冒了出来。唐欣！门外站着的人居然是唐欣！
“微微！圣诞快乐！”
相同的一个礼盒从唐欣的手里掉了下来。
我不知道那天我是怎么从唐微微家里走出来的。街上依然人潮涌动，热闹非凡，每个人都大包小包地提着行走在街上，每个人的脸上还都洋溢着节日的喜悦。
原来唐微微和唐欣早就认识，不仅认识，她们还是同学，朋友，闺蜜，原来唐微微早就知道唐欣的身份。
“你是故意的？”
“怎么样？我送你的这份礼物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为什么？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我上前死死地抓住了唐微微的肩膀。
“不为什么，我就是喜欢，我就是乐意！”
唐微微挣脱开我的双手，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丁强说的没错，唐微微这个女人，果真太可怕了。
临出门时，我又回过头看了唐微微一眼。
“操！”
唐微微将手中的酒杯摔在了地上。
“啊！啊……”
我走出房门，楼道里传来了唐微微怒吼的声音。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唐微微，等我在接到唐微微的电话时，已是她临死之时。后来，我知道了故事中的小女孩是谁，也知道了唐微微为什么每次做完之后都要去洗澡。
我回到家，孙倩正嗑着瓜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我回来了，明显吃了一惊。
“你……你不是说今晚不回来了？”
孙倩放下瓜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听到孙倩的声音，丁强从屋里走了出来，拿起桌上的烟，从里面抽出一根，点着了。
“回来了？怎么着？一起玩？”
孙倩不知所措地看着我和丁强，这时，王欢有些不好意思地慢悠悠地也从丁强的屋里走了出来，头发有些凌乱，衣服有些不整。
见此情景，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想说些什么，只好转身又走了出去。
“你们，好自为之！”
我如同一个游魂随着人群走在街上，从一个商场到另一个商场，从一条街到另一条街。我不知道这个时候能去哪，能去找谁。
“喂！喂！我们去那逛逛？”
“太晚了，我想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喂！唐荣！我们好不容易都说好，今天谁也不接生意，大家好好出来玩玩，你可别扫大家的兴！”
唐荣！我似乎听到了唐荣的名字。
我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疯了似地推开人群开始寻找唐荣的身影。我终于在一个商场的门前看到了正在往里走的唐荣。
“唐荣！”
我一边呼喊着，一边奋不顾身地跑了过去。
听到声音，唐荣转过了身，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我已经紧紧地抱住了她。唐荣，不知所措。
那天晚上，唐荣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就是静静地在一旁看着我，陪着我。我喝一杯，她给我倒一杯，我喝完一杯，她又给我倒一杯。
那天晚上的那个小酒馆人很少，大多数人都去逛街了。我记得我喝到最后，倒在了唐荣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唐荣就那样像哄孩子一样，轻轻地拍打着我的后背，任我的眼泪滴在她的衣服上。
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我为什么会哭，还哭成那样，如果没有遇见唐荣，我真不知道那天晚上我会怎样度过。我以为所有的事情就这样结束了，所有的事情都有了结果，可是等我见到唐欣从丁强的房间里出来，如同那天晚上的王欢一样，我才知道，所有的梦魇才刚刚开始。
那天是元旦，距离刚刚过去的平安夜也只有仅仅几天的时间。因为是新年，公司放假，一整天我都待在家里。晚上丁强发来了微信，问我在哪，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吃饭，正好约了几个朋友，顺便叫我把车开过去，他要用。
我按照丁强发的地址，来到了一家餐厅，还是一家高级餐厅。我推门进去，桌上已经坐满了人。丁强依次向我介绍，有的是公司高管，有的是地方官员，有的是富家子弟……好像每个人都有来头。
刚刚介绍完，丁强的手机突然响了，丁强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我，然后拿着手机走了出去。等到丁强再回来，告诉我，不要喝酒了，他临时有事，需要提前走，让我吃完饭后带着他们去“欲都”，并且嘱咐我不要着急回家，替他好好陪一下，他一会儿就会回“欲都”。
吃过饭后，我带着这群人去了“欲都”，因为实在是没有心情再陪着这些人，只好把他们交给了“欲都”的其他工作人员，反正丁强一会儿还要回来，这些人又都到了欲都，我就开着车直接回家了，或许没有料到我会这么快回家，等我回到家，唐欣正好从丁强的房间里出来。
我不知道该怎样描述当时见到唐欣后的心情，只是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希望此刻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不是唐欣，不是。
“你大爷！”
我推开唐欣，闯了进去，丁强还没有穿好衣服。
“人渣！畜生！”
“你他妈骂谁！”
打到最后，我俩都没有了力气。
“我他妈告诉你，张华，我还他妈就把她给睡了，你能怎么样？”
“你再说一遍！”
“你他妈算老几，我还告诉你，我不仅把她给睡了，她还要来‘欲都'！”
我从地上爬起来，又和丁强扭打在了一起。
“够了！”
唐欣从客厅里走进来，重重地在我脸上打了一巴掌。
“我的事，以后不用你管！”
新年的钟声敲响，一缕烟花在空中绽放开来。
唐欣走后，丁强也跟着走了出去。自此，这个家就剩下了我自己。我不知道那几天是怎样活过来的，除了喝酒，就是睡觉，睡醒了再喝，喝醉了再睡。迷迷糊糊，半醉半醒，仿佛外在的一切都与我无关，直到后来，唐荣来看我，我俩被带到警察局。
唐微微打开门，我跟着走了进去，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唐微微转身就扑了上来，死死地抱住我，然后不顾一切地开始吻我，甚至连灯都没来得及打开。
“你今天怎么了？”
我开着车回到家，丁强应该是已经睡了。客厅里的灯还开着，可是他房间里的灯已经熄了。我不知道这次出差丁强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去干了什么，看样子，应该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丁强从回来到现在就没有出去过，一直待在家里，显得异常疲惫。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我总想着是否应该给唐荣打个电话，说点什么，或者为之前自己无耻的举动道个歉，但我又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必要，而且我也不确定唐荣就会接我的电话。正在我辗转反侧，惴惴不安时，手机突然响了。我打开手机，是唐微微。她让我去她家，立刻，马上，她说她要喝酒，要见我。我看看时间，已经夜里一点多了，这个时间，想要喝酒？想要见我？
我开着车，来到唐微微所住的公寓。我把车停在小区门口，然后给唐微微打了电话，让她下来接我，我因为没有门禁，所以进不去。没等一会儿，唐微微就从里面走了出来，而且连衣服都没换，穿着一身睡衣，头发还是湿的。唐微微见到我，一句话也不说，拉着我就往里走。
我开着丁强的车被堵在了一个十字路口，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分钟，车子一动未动。丁强已经回来了，一脸的疲惫，我问他去哪了，丁强冲我摆摆手，不知道是不能说还是不想说。
车子缓慢地向前移动着，如同蜗牛前行。唐欣已经发来了微信，告诉我了在图书馆的位置。看着手机，突然有种不可抗拒的抵触之感，我谎称自己身体忽然不舒服，在车子终于过了那个十字路口后，猛然转换了方向，向着另一条路开去。
我在车里等到十一点多，才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不远处慢慢走了过来，我赶紧从车里下来。看到是我，来的人先是一愣，然后嘴角上扬，露出了熟悉的笑容。
“啪”的一声，一个耳光将我从迷乱中抽离出来。
唐荣拿起衣服，从车里走了出来，我愣愣地看着她一步步走回家里，惘然无措，不知道自己刚才中了什么魔咒，为什么会有如此不堪的举动，也不知道是不是该从车里下来，然后拦住她，做出一番解释。可是，我又该说些什么？我能做的，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她一点点消失在漆黑的夜幕里。
“没听见！”
唐荣转过头看着我，四目相对，一种莫名的冲动突然涌上心头。
“你怎么来了？”
今天晚上唐荣穿了一件白色的紧身短款羽绒服，黑色的打底裤外是一条卡其色短裙，曼妙的身材被完美地包裹出来。
我坐在唐欣旁边，总是局促不安，总感觉有无数双眼睛正在好奇地看着我，为什么这种人会坐在这里？为什么这种人也能够进到这里？一本书翻来覆去，还是停留在最初的几页。唐欣会扭过头冲我笑笑，然后伸出手抚摸我的手，以示安慰。
我从未感到过如此得坐立不安，好像有种窒息的感觉。可是，从外表来看，我跟这些出入这里的大学生们又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年龄看起来比较偏大而已，但这里还有研究生，博士生，为什么自己就是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仿佛两个不同的世界被一层看不见的薄膜隔着，我再努力使劲，也捅不破，进入不到里面。
“你为什么要离开？”
“不想再在那干了！”
“那又为什么打电话不接？”
9.平安夜
这几天没有去“欲都”，有些心神不宁，和唐欣在一起，总是不能心安理得。
唐欣叫我有时间可以去陪她上自习，同时也可以感受一下大学的文化氛围。走进庄严肃穆的图书馆，浑身不自在，就像几代贫民，即使哪天戴上王冠，坐上王座，接受众臣朝拜，内心之中也会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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