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大丫鬟

“建中啊，乡亲们给你送这么多吃的，都是你爹给你挣来的。你爹这辈子尽做好事了。没想到啊，到头来把自己儿子的命都给送了”。

大娘将坟前的其他祭品挪了挪将自己包的水饺给摆了上去。“建中啊，这是娘给你做的。你打小就爱吃饺子…”说着说着，大娘禁不住又落下了泪来。

摆下水饺后，她又从另外一个筐子里拿出了几本破旧不堪的书来，想来那也是邱建中留下的。

他潜着身子，等沉香跟邱老离开后，便从半山腰处走了下来，继续向东行进。

途经大庙村的时候，已经是斜阳西下之时了。宋成龙觉着腹中饥饿难忍，他想着进村去讨些吃喝。

宋成龙刚欲抬腿朝着村里走，忽然听到后方有沙沙作响的脚步声。他掉头来看，是一个六十上下的妇人。那妇人恰是邱建中的老娘，她此番是回来取火种来的。

宋成龙不识大娘就是邱家老娘，便赶着上前与之攀谈。

“大娘，我是个外乡人，赶着去林城，身上的干粮都吃完了。不知道您家里能不能卖一些吃的东西给我”？

邱大娘见宋成龙戴个眼镜，长得斯斯文文的，还以为他是个好人。就冲他说:“你去别家问问吧”！

大娘才刚刚死了儿子，一是没心思给他做吃的，二也是怕把晦气传给人家。

宋成龙也有自己的想法啊，他见邱大娘这个态度，还以为是大娘怕他不给钱。他索性就从兜里掏出了一块大洋先行给付。

“年轻人，你误会大娘的意思了。大娘家里刚刚死了人。我怕你粘上晦气，你还是去别家问问吧”！

宋成龙这家伙就怕活人，他可不怕死人啊。

他还以为这农村跟城里一样，办白事也会办流水席给亲友吃呢。他心想，就算流水席散了，也得有些残羹剩饭，总比吃干饼子要舒服的多。

想到吃，宋就赶忙跟大娘套近乎，拉同情，大娘心善，看他可怜拉吧的那样子着实有些不忍，就领着这个斯文败类进了屋里。

那会替儿子包饺子时还剩的一些面疙瘩，大娘就准备煮了给宋成龙吃。

宋成龙进了屋里见得没有流水席的残羹剩饭，显得有些失落，心里暗道:“这鬼地方，办白事难道不请人吃饭，这也不合规矩啊”？

“大娘，冒昧的问您一句，您家里就您一个人吗”？

大娘瞅着宋成龙不像坏人，就同他讲了:“大娘我啊，也不知道前世作的什么孽。老了老了还死了儿子。家里还有个老头子，去城里办事了”。

见大娘垂泪，宋成龙赶紧出言安慰:“大娘，节哀啊。”说完，宋摇头摆尾故作姿态渗了句:“哎，只可怜了您老白发人送黑发人”。

大娘可能也是想说话排解排解，竟也不反感跟陌生人对话。她又道:“我儿子也是个识字的人”。

在乡里，识字的人确实不多，可在城里，识字却也不显得特出。大娘的话虽然令宋觉着不屑，但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啊。他得奉承人两句。要不然，惹人恼了，再不给他做吃的，就得不偿失了。

东向是林城所在，去到林城躲身，就算被表哥发现，解释不通的话，大不了就是一顿死打，也送不了命。

此时的宋成龙比惊弓之鸟还要多一分小心，他刚听到动静就赶紧伏了身子探头去偷窥下方。宋成龙一眼就认出了沉香。他暗暗骂道:“这个死丫头怎么会在这里”？

这会，邱老先生跟沉香二人离开村子已经行出了一段路。

就在他二人走至一处山洼时，二人的攀谈声惊扰了正在上山腰歇息的宋成龙。

宋成龙从赤水逃出来后就没想过再从西站坐车离开。因为他怕，他怕被周允正给捉了。所以才一路东逃，在他想来，往东宋安全的。

沉香赶紧开口劝道:“大娘，让先生留下吧，您二老也好有个照应，沉香一个人去就行”。

邱老这会也开了口:“你一个人行吗”？老先生是在问邱大娘，沉香以为是问她，连连点头。

还是邱大娘跟老伴心有灵犀一点通啊，她知道老伴是在问自己，见她起了身来去了里屋，出来后，她手上多了一个包袱。

大娘是怕儿子在那边孤零零的一个人会觉着无聊，所以想着把书烧给他。但她摸了摸怀兜却忘记了带火种。

……

拎着煮好的饺子，大娘就去了村外的墓集地，她虽不知儿子的墓在哪，但她以肯定能找着。毕竟墓集区不大，新坟也好辨认。

大娘进了墓集地寻了没多会，就寻着了儿子的坟。此番她没有哭泣，她的表情很是平淡，可能她是怕儿子见到她伤心。

“我都替你收拾好了，跟姑娘一块去吧”！说完，她就将包袱递给了老伴。

邱老接过了包袱对沉香道:“姑娘，走吧。宜早不宜晚”。

沉香心痛。她道:“大娘，您放心，沉香待会就回赤水，一定要了了建中的心愿”。

大娘将手搭在了沉香的手上，冲她投了赞许的目光。继而转身向着老伴：“老头子，你脑子灵活，跟着姑娘一块进城去吧。有什么危险的事情，你去担着。你活这么大岁数了，死也死着了，可别害了人姑娘”。

沉香还想劝说来着，可见邱老已经先行出了门去，她看了眼邱大娘，大娘也冲她挥手示意。

沉香跟邱老二人走后，邱大娘就进了伙房，她这是想着替儿子做些吃的给送去。

送行的饺子，接风的面。大娘在替儿子包饺子。不多会，十多个精美的饺子就完成了，这饺子里不知包含了多少痛心的泪水…

大娘伸手抹了把泪水道:“建中还说了，他有没有完成的事儿，他走得不安心…”说完，大娘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沉香跟邱老都没有出声，只是让她哭着，他们认为，哭出来，心里兴许会好受一些。过了一会，大娘平静了下来。她抹着泪又道:“建中说他走得不安心…”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大娘原本只是一个不识字普通妇女，跟先生相伴久了，无论在觉悟上还是在表达能力上，都上了一个层次。她这么说，就是在暗示老头子替儿子去完成遗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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