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芳记

徐夫人大概不知道，攸宁是第一次来萧家，不清楚萧家安排客人的规矩。

都说客随主便，攸宁若是私自调换位置，惹来闲言闲语倒是小事，让李姨娘不快就事大了。”

徐夫人和蔼的笑了笑：

实在是看不惯季老太太一家的所作所为，所言所行，她才过来给季攸宁撑撑腰。

徐夫人这一过来，掀起了轩然大波。

她们这边的对话，早已被其他桌的女宾听进了耳朵。

只要有女人的地方，八卦就是止不住的。

“要我说李姨娘做了这么久的姨娘，始终得不到正室的位置，也是有缘由的！”

“快说快说，是什么？”

“你刚才没听见么？这么小型的宴会，她竟然把三品翰林之女安排到下等人的位置！

你见过谁家的女主人出过这样的错儿的？很明显她就不是当正室的那块料！”

“可是萧家这些年只有李姨娘一个女主人，当不当正室有什么所谓？”

“你傻呀，萧老爷不会娶吗？”

李姨娘从里面的屋子出来，正巧听见这些话，愤怒得柳叶眉弯了几道弯。

“这些女人，有吃的也塞不住她们的嘴嚯！”

张老妈子站在李姨娘身后，劝道：“姨娘莫气，权当她们是在放屁好了。

咱们老爷的性子您还不知道么？这些年您何曾见他往花楼里去？”

李姨娘哼道：“不去花楼是一码事，不代表他不会娶一位夫人回来嚯。”

“姨娘莫慌，”张老妈子笑眯眯道：

“咱们榆花庄姿色上乘的，除了您和隔壁的崔氏，还有什么人排的上名号？

最有威胁的崔氏都嫁给了季大人，您有什么可担心的。”

李姨娘不知怎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嘴里已经问了出来：

“万一季大人出了什么不测嚯，那崔芳宜不就成了寡妇，又是单身一个人……”

“哪个男人愿意娶一个寡妇？”张老妈子不怀好意的看向女宾席上的季攸宁：

“何况她还带着一个成天只知道打架、不学无术的拖油瓶！”

李姨娘想想也是，这才打消了顾虑。

“对了，季文枢一家都安排好了没，一会子可别演砸了嚯！”

“姨娘放心，季文枢被几个小厮拉着去喝花酒，奴婢已经给季老太太、吴氏露过口风了。

一会子只等您摔杯为号，咱们就能……”

张老妈子嘿嘿笑着，比划了一个手到擒来的手势。

……

季攸宁没吃萧家准备的食物，肚子还是作了祟。

没法子，只能暂借萧家的茅房一用。

回去的路上，在竹林掩映的路上正巧遇见贾县官。

“诶，你不是……”

季攸宁笑着福身道：“季攸宁见过贾县官大人！”

贾县官不自在的摸摸下巴：“称本官一声大人便是。”

一直“贾县官、贾大人”的称呼，感觉怪怪的。

季攸宁道是，又问：“大人觉得萧家的饭菜，可还合您的口味？”

贾县官不由心生疑惑，季攸宁作为萧家的座上宾，怎么会问他饭菜合不合口味？

于情于理，这个问题该由身为主人的萧老爷或李姨娘来问，才最合适的。

“本官……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贾县官捋着胡须，不知怎的，就是觉得眼前的这个姑娘身上，透着一股邪气。

季攸宁暗里一笑。

就是要你稀里糊涂，她才好给李姨娘她们下套！

“大人，方才在来的路上，我听见大人的饭桌上出现了一道名为菠萝糕的点心，不知是否确有其事？”

贾县官的眼前一下子就跳出了一个金灿灿、浑圆可爱的小点心，齿间还残留有一股清香。

“没错，本官确实尝了这个叫菠萝糕的点心。”

“大人有所不知，其实这点心是我娘做的，并非出自萧家厨师之手。”

李姨娘的那点小九九，季攸宁还是知道的。

贾县官不是榆花庄的人，对庄里的人和事都不了解，李姨娘自然可以天马行空的编造，

说菠萝糕是萧家的厨师自创的，好借此机会在县官大人面前邀功。

果不其然，县官“咦”道：“我听萧老爷提及，你娘是清河崔氏出身的嫡女。那么……

你就是三品翰林季博昭之女了？”

“县官大人见过家父？”季攸宁抬起头，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贾县官。

贾县官心慌慌的别开眼：“没有没有，季大人风姿高雅、博学多才，岂是我等小辈能瞻仰的？”

她怎么听出贾县官这话，有点违心呢？

“对了，你提起糕点，是有什么特别的事要与本官说？”

季攸宁一脸为难的样子，支支吾吾回答：“其实，您中毒了！”

徐夫人此番过来，倒也不是真想把季攸宁拉到她那一桌去。

她们都在萧家做客，定然不能轻易坏了宴会的规矩，毕竟县官大人还在里面坐着呢。

季老太太在一边气得血飙三升，这位徐夫人拐弯抹角的在骂她们呢！

真是太可气了！

可是又干不掉她，更可气！

季攸宁扭头一看，是时常光顾糕点店的徐夫人。

徐夫人的丈夫在县里做事，本应该定居在县里。

但徐夫人身子不好，不适合在吵杂的环境居住，就在榆花庄住下了。

“你这孩子哟，也是你娘教养有方。要是放在某些没规矩的人家，早就欣喜若狂的同意了！

不过这萧家的李姨娘也忒不会办事了，你身为三品翰林之女，理应和我们坐一处才是。”

“姐儿别在这里坐了，跟我坐一处去。你身份不同，应该坐到适合身份的地方！”

季攸宁装作为难的说：“可是，这个位置是萧家的李姨娘替我安排的……

季攸宁起身，对徐夫人福身，道：“徐夫人，他们是我的堂亲，以前对我爹有抚养之恩。”

徐夫人也听说过季家的事，哪里是什么抚养之恩？

这时，女宾席中的一位夫人起身往这边走来。

“季家姐儿，你怎么和这些乡下人坐在一起，多不合适！”

季老太太一家从前分明是把季博昭当苦力使，好在季博昭勤奋向上，自己搏了个三品官阶，

这才摆脱了他们的驱使。如若不然，眼下哪会有崔芳宜和季攸宁这么一对可亲可人的妻女？

徐夫人看都不看季老太太一家，只向着季攸宁说道：

季永麟兀的被季老太太吓了一跳，从板凳上弹起来。

“祖母，我错了……”

季攸宁淡定的说道：“你祖母骂的是我，你个傻孩子认哪门子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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