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皈依秀姑娘
没有沉郁中暗自隐匿的爆发，也不是绝望中刺探而出的希望。
曲调中的每一个音符都跳进了人的心坎儿里，不知不觉间已热泪盈眶。
经历了生活的挤压碰撞后，周易用一种淡淡的平和告诉你，天暗下来，你就是自己的光。
轻叹一口气，他放下手中的木鱼，打开紧合的大门，“秀姑娘......今日想听什么？”
“诶嘿～什么都行。”头钗步摇似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欢喜，在暖光下莹莹亮眼。
两人缓步走到一颗荫绿榕树下，男子面容平和沉静，女子时而偷瞄的眼神却暴露了她的小心思。
“从前有个老和尚，总是被贼光顾，他忍无可忍了。有一天，贼又来了，他就对贼说，请你把手从门缝里伸进来，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小和尚低沉磁性的声音缓缓入耳，随着故事起承转合。
“那贼听了高兴极了，就把手从门缝里伸了进去。谁知老和尚一把揪住他的手，捆在柱子上，然后用棍子痛打他，一边打还一边喊：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
“那贼痛极了，无奈跟着喊：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
“这便是佛经里著名的三皈依故事。”
“你那是三皈依，我这却有四皈依，要不要听啊?”
“何为......四皈依？”眉眼间带着不解。
“手伸过来”
两人双手交握处，茫茫白点轻扬散开。
陆小北：“皈依佛”
王奕淡笑复述：“皈依佛”
陆小北：“皈依法”
王奕：“皈依法”
陆小北：“皈依僧”
王奕：“皈依僧”
“皈依……秀姑娘”带着一丝丝胆怯与试探。
“皈依……嗯？”复述的男音戛然而止。
“说啊，皈依秀姑娘”陆小北祈求声带着颤意，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他的眼睛陡然一顿，眉宇间的风起云涌转瞬即逝，仔细一看，依旧平淡无波。
二人头顶的灯光暗淡渐熄，舞台左侧的灯光明亮地环绕于演唱者李唯的周身。
一首《皈依》娓娓道来。
“秋风落叶轻扬
窗台上轻叩着两三声
木鱼停顿又再次敲响
合着她悄然而至的情长
般若清音如风
树下他讲佛偈一声声
禅语无明还有世间情
她唯愿伴他身旁
佛说五蕴六毒是妄
将因果都念作业障
虔诚皈依是痛后才懂的绝望
在树下故事里
她静静做着皈依的梦
入了心底的是他声音
还是未知的痴妄”
曲音渐弱，舞台前排灯光再度开启，转眼已然是佛寺门前。
赤色黄格袈裟加身，颜雨侧身背对着观众，沧桑的声音缓慢有度，“徒儿.....那位女施主走了?”
“师父……徒儿同往常一样，与她说了佛理，她便回去了。”
左手捻着佛珠，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哎...去诵经罢。”
“是......”
“阿弥陀佛”
光影随着青灰色身影的步伐来到那棵荫绿榕树下。
歌声再次响起，渗透人心。
“第四个皈依后
沉默让树下的人感殇
他紧握住掌心的滚烫
斑驳着掩饰不了的凄凉
时光悄然流淌
是他无法言说的悲伤
将因果都念作业障
虔诚皈依是痛后才懂的绝望
暮色浅浅昏黄
树下的他清醒着绝望
只余空寂伴古佛青灯
皈依那一段过往”
树叶飘零，四周寂静。
树下人停止诵经，无意识地喃喃道，“皈依......秀姑娘”
屋檐落下的水滴声，清晰入耳，敲击心扉。
帷幕缓速闭合，将这一人一树一寺庙与观众隔绝。
此刻，掌声此起彼伏，赞叹声不绝于耳。
......
后台，走廊尽头。
“北北。”王奕身上的僧袍还未褪去。
“嗯？”过道很冷，人又少，丝丝冷风偷走了些许体温。
“我喜欢你。”你或许不知道，从遇见你的那一刻起，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向你靠近。
她对他的表白有些讶异，有些惑然，有些燥苦。
抬头正视，可能是僧袍加身的缘故，少年的神情坚定不容质疑。
“我喜欢唐宋。”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
“那你有没有......”
“没有，我只喜欢他一人。”断然回绝。
时间似是凝固一般，安静了几秒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北北，你这么认真干嘛？”大男孩像是制造了一出捧腹大笑的恶作剧，还未来得及捉弄，就已被人一语揭穿，只好孤独地站在那里装出笑岔了气的模样。
他明明心里很难过，却还要苍白地逞强。
“......王奕你......”
“你不是一直都希望佛秀这一对儿成真么？我秉着日行一善的原则，帮你实现了愿望，你还不乐意，唉......好歹搭档一场。”习惯性地想挠一挠栗色小卷毛，却发现自己如今是个光头和尚。
海底之月捞不起，眼前之人不可及。
未经允许，擅自喜欢你，真是抱歉。
陆小北听了这话，心头压力全无，倍感轻松，“不不，这牺牲也太大了，还是算了吧，你好我好大家好。”
“我就知道......好啦，不逗你了，你家唐宋来了，我先撤了啊”转身，落荒而逃。
唐宋不知何时已来到后台。
收拾好杂乱的心情，陆小北跑到他身边。
她还没来得及解释。
“北北，我很开心。”将她搂入怀中。
有时候真的很想把她藏在家里。
陆小北低笑着闷声回应，“偷听可不是个好习惯啊学长。”
耳边是他胸腔的震动，愉悦的轻笑缓缓荡漾开。
他相信自己，这种感觉真好。
......
空无一人的男更衣室。
“喂，王奕，你看起来真可怜。”
“没什么，还是有人喜欢你的。”
“我就很喜欢你。”
脱掉僧服，摘掉假发套，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慰然一笑。
门外的颜雨，透过缝隙看着他寂寥的背影。
走廊嘈杂声渐起，她慌忙阖门逃离。
“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
“小和尚，我又听你来讲故事啦......，小......和......尚......”
木鱼声延绵入耳，王奕一身青灰色僧袍跪坐于佛像前，心无旁骛地合眸念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陆小北一袭红衣，娇美灵俏地立于寺庙里的一扇门外，小声轻唤，“小和尚......”
憋着那点儿小惊喜与小羞涩，陆小北心里总是Boom Boom Boom的，不借此加个小插曲，调戏一下小雨，她觉得自己脑袋里除了那低沉悦耳的“嫁衣”二字，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了。
夕阳西下，冬天的夜幕总是比其他季节来的早一些。
筹备接近两个月的校庆，终于拉开帷幕。
一曲终了，舞台灯光熄灭，主持人在幕前熟稔地说着串场词，幕后同学有条不紊地摆放着道具。
一切准备就绪，红色帷幕缓缓向两侧聚合，墨黑一片的舞台，一束扩散的亮光打在舞台中央。
陆小北站在候场区默默聆听，周易的声音温暖沉谧，像是松林的低语，暖春的回眸，低缓轻柔地诉说着他的故事。
就像是在一个隆冬腊月，大雪纷飞的夜晚。窗外寒风凛冽，大风阴鸷狂躁，它呼啸着与丛林周旋，不休不止，窗内灯光明亮，壁炉火光起伏跳跃，淡淡的酒香在历史悠久的老房子里氤氲浮散，互不相识的陌生人们围坐在温暖的火炉前，以最真实的形态，交换着彼此的喜乐哀愁。
除了校长等人的致辞和海内外校友的祝福，其余的节目陆小北在彩排的时候早已看了个遍。
舞台灯光和多个LED大屏幕同时亮起。
陆小北手指轻轻一勾，颜雨乖巧凑近，“你猜”，轻吐一口气弄得颜雨直痒痒。
看着她一脸吃瘪的小模样，陆小北瞬时神清气爽。
“北北，这个屏幕真的很显瘦，不过......这高清画质也太特么清晰了吧”颜雨正欣赏着跳开场舞妹子们的一票美腿，突然镜头切到一张带痘的大脸特写，“......摄影师这么干，不怕被打的么。”
颜雨时不时的吐槽像是一条条浮空的弹幕，一场场节目看下来竟觉得趣味横生。
排在她们前的节目是Z大音乐才子—周易学长演唱的《夜空中最亮的星》。
第二十章
自打陆小北一回来，颜雨就觉得周身充满了粉红色的气泡，它们光泽莹润，带着一种清甜的香气，层层漫漫飘荡至体育馆的上空。
“壁咚？强吻？法式舌吻？还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眼神放在陆小北的胸部来回游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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