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佐千户
“佐大人，学生宁路这厢有礼了。”宁路跳下马来，走到人群跟前躬身施礼。
谢国忠扭头愕然，站在佐千户侧后方的谢国豪皱起眉头，佐千户眼中闪过一道厉色，却哈哈大笑说：“原来是前秀才公，我听说过你，免礼吧，我来问你，这些白莲贼寇的马匹，你是如何而来？”
“是学生无意间从分水镇外一荒村中所获。”宁路一边回答，一边思索着对方是从谁那边听说了自己。
一走进墙门，他的目光凝滞了。
旁边石墙下方的空地上，排列着上百颗血淋淋的脑袋，几个宁海卫士兵正在忙碌，有人把崭新的白布撕扯成条，有人不断扯开脑袋上的发髻，然后接过白布草草包住脑袋。
看着一张张龇牙咧嘴、痛苦不堪、绝望不已、哭嚎哀求的脸，宁路如坠冰窖。
好一个杀良冒功佐千户！
上辈子只是在史书中看到，现在亲眼目睹，他控制不住地浑身发抖，不是害怕，是愤怒。
“宁路，这些都是本将的斩获，你可有异议？”不知何时，佐千户已停下来，回过头目光阴冷地看着宁路，脸上皮笑肉不笑。
“学生没有异议。”宁路躬身行礼，打开脑中地图，果然，闪闪一片红。
“那就好，还以为你一个读书人，总会有些迂腐，没想到竟然是个识趣人，既然如此，就快些跟来，午宴时我会好好讲下练武之道。”佐千户仰天大笑，旁若无人地扬长而去。
“路哥儿，你没事吧？”郑如松走到宁路身边，小声安慰道，“大易军伍，莫不如是，你就当没看见吧。”
“我没事，我们走，去听听他有什么练武之道。”宁路摇摇头，最后看了一眼那些无辜者的脑袋，拔腿就走。
午宴在谢家正堂举行，佐千户坐在首席，他旗下两个百户坐了上座，谢家兄弟和宁路忝坐客座，至于郑如松，根本就进不来。
席间，谢家兄弟和宁路分别向佐千户敬酒，又给两个百户敬酒，口中恭维之词不绝，佐千户几人喝得高兴，气氛迅速火热起来。
酩酊之中，佐千户眯着眼问：“谢家两位郎君自小习武，听说宁路你也开始习武了？”
宁路连忙起身行礼道：“见流贼犯乡，学生内心忧惧，故此想习武强身，以望报国。”
“不错，有此心大善奕！”佐千户开怀一笑，脸上生出睥睨之色，“只是可惜你们修炼的皆是外功，实在非长远之途啊。”
谢国豪忽然起身行礼道：“大人，可否请您给我们讲讲内功强威。”
“有何不可！”佐千户猛地起身，一把扯掉身上官常服，露出彪悍雄厚的上半身，“你们且看，我身上有何特异之处？”
“这狗官竟然没有喝醉，看来刚才都是装出来的。”见他连串动作无比敏捷，宁路心中暗凛，仔细打量他身上，过了会，还真看出些不太一样，他体表上似乎覆盖着极淡的一层雾气，光线照上去有些扭曲。
这时谢国豪大声说出了同样的看法，佐千户得意地拍拍胸膛，“这就是修炼内功大成后体表自然生成的罡气，别看才薄薄一层，完全可以抵挡刀枪箭支，更别说普通的拳脚了。”
“大人，这应该有个极限吧？”宁路脸上满是震惊和羡慕。
佐千户深深看了他一眼，“还是读书人脑子灵活，的确如此，遭受连续打击后罡气也会破裂，但只要我内力还在，就能连绵不绝地催生新的罡气。”
谢家兄弟也听得如痴如醉，无比向往，谢国忠开口问道：“大人，练外功和练内功的武者，江湖上有没有什么称呼？”
“有，你们父亲应该知晓，你们被称为通力境，我就是通脉境。”见谢国忠还要追问，佐千户摆摆手，“此事还不是你此时需要了解的，日后时机成熟，我必然会给你们兄弟解释明白。”
午宴结束后，佐千户几人被请去后院休息，宁路和郑如松回到第四进，一路上主仆无话，到了院中，宁路走到大树边，磕磕绊绊修炼起松熊功来。
“大人请看，他显然还未将松熊功练会，那些马匹定然如他所说，是他顺手牵羊得来的。”那座翠竹亭中，谢国豪遥遥指着宁路，朝佐千户俯首道。
“这次剿匪功成之后，指挥使大人就要着手重开私会交易，你们兄弟务必谨慎小心，出了事我也保不住你们。”佐千户收回幽深的目光，沉声道，“至于这个被开革功名的前秀才，过几日带上战场，如果发现不对，我必杀之！”
背对着第五进院子，宁路歪歪扭扭地耍着走形的套路，眼中闪过一道凶狠的光。
“恶虎贪狼之徒，一旦有机会，我必杀之！”
“那我就替指挥使大人，替朝廷，替皇上谢过你了。”佐千户哈哈一笑，手一挥，一帮骄兵呼啦啦上前，牵着马就往村里走。
所有人众星捧月般拥着佐千户走向村子，宁路对关切看着自己的郑如松微微摇头，跟在人群中。
“大人，想来这些贼人们以为就在巢穴附近，故此放松了警惕，被路哥儿无意间所趁。”谢国忠小声替宁路解释。
“我想也是！”佐千户捋须微笑，眼底却无半分笑意，死死盯着宁路，“宁路，我再问你，本将不日就将出兵解救分水镇之围，只是目前缺马少粮，你这些缴获可愿意捐助朝廷。”
心中骂着mmp，宁路毫不犹豫道：“大人为国为民，学生自然心甘情愿双手奉上。”
“国忠兄切勿有愧，当时如果我们不分开，那谁都逃不掉，现在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而且半路上还捡了这么多马。”宁路哈哈一笑，看着他身边的其他人，都是戴盔着甲的精锐骑兵，正目光阴冷地打量着自己和那些缴获，“不知道他们是？”
“这是宁海卫佐千户佐大人的家丁！”或许宁路的态度让他放了心，谢国忠开怀笑道，“今天早上佐大人带着他属下兵卒赶到青山县，大人现在来了临水村打探敌情，你快跟我去见见大人吧。”
几十骑调转马头，谢国忠和宁路并排而行，兴奋地说：“路哥儿，这次白莲教祸乱两郡，朝廷发下了悬赏，砍一个流贼脑袋可以拿1两银子奖赏，一个伍长5两，一个都尉就可以换个九品官身。”
“果真如此？”佐千户双目鹰顾。
“正是如此。”宁路面不改色。
宁路抬头看去，临水村南门外，站着一群人，为首赫然是一名高大中年男子，头戴短乌纱帽，身着胸前绘有飞熊的青袍，虽然并未穿戴盔甲，可一身彪悍的军旅气息扑面而来。
“路哥儿，这就是佐大人，还不快上前拜见！”谢国忠小声提醒，下马急步大步上前跪地叩首。
白莲叛军采用上古军制，都尉可带五千兵，算是高级军官了。
宁路心中微微一动，讶异道：“哦，朝廷竟然还拿官位作为悬赏了？”
看到后面的人快要赶到，宁路随口敷衍道：“我没事，这些是我在路上收集来的，也不知道追我的白莲贼去了哪里。”
谢国忠勒马停下，面带惭色抱拳道：“路哥儿，昨日情况紧急，实非我兄弟”
“佐千户带来了郡守发布的告示，上面白纸黑字这样写的，如果能杀了白莲贼的大天帅，直接授男爵，封一县。”谢国忠兴致勃勃说，“我们这次带回来的脑袋，已经派人送去青山县换赏金了，到时一定不会少了你的那份。”
他转头看着郑如松赶着的八匹马，露出艳羡之色：“没想到路哥儿运气这么好，一个人也能捡到这么多马匹和粮食。”
“我倒要看看怎样的运气能捡到这么多马匹和粮食？”一个阴沉的声音突兀响起。
视野中远远出现临水村时，宁路差点转身就跑，前方尘土飞扬，几十骑朝自己这边奔来。
随后见到跑在最前面的谢国忠和郑如松，他才放下心来，暗暗保持着警惕，慢慢朝前移动。
“路哥儿，你没事吧？”郑如松第一个赶到，跳下马围着他转了一圈，目光关切地在他身上转悠，然后就惊讶地看着他身后的马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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