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怀梦渲染遭强鬼 衔恶发泄乃悍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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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枝拿着一双鞋兴冲冲地跑出屋,道:“小月,你看,昨晚丢在山下的一只鞋子,今个早上却好好放在屋里,你说怪不怪?”小月忧怨地看了她一眼,就默默向里屋走去。小枝追上来,道:“我问你话呢!是不是竹子鬼送回来的?不然咋在屋里?”

小月认真道:“肯定是鬼送回来的。”过了片刻,又道:“鬼染坏的东西你也敢要哇?”

“那咋办?”“丢掉哇!”小月又一本正经道:“你就不怕竹子鬼缠住你的脚,以后跟那拐子一样。”“就丢掉吧!”小枝嘴上虽这么说,可还拍着鞋面上的泥巴呢!

德子却一反常态没有与她对抗上,“嗯嗯”笑了两声,道:“婶,起来了。”李无香愣了片刻,不但怒怨顿消了,还轻声细语地问:“你不是日出老高了才会起来吗?是不是要吃饭了?”德子又笑问道:“婶,你吃了吗?”李无香刚从厕所出来,倘若别的潘家人这样相问她准骂个狗血喷头,可今个对他又道:“厨房里不是在炒菜吗?你站在这里是不是想学洗衣服呀?”

德子叫道:“我一个大老爷们的,又长得这般高大瓷实,要干就干点有用实际的事。洗衣服!”他一连冷哼几声,叫道:“要我伺候娘们,你太小看我了。”

看着他仰首伸眉的,李无香笑了,紧问道:“那你能干些啥?”

徳子扳直了腰,拳头“咚咚”地砸着胸口,叫道:“你瞧我一身力气,啥都能干。”他环顾四周,转而指着脚边的狗,叫道:“我能把这条老狗干了,你信不信?”

“哧”地一声,小月失口笑了出来,瞟了李无香一眼,忙低头俯身自顾洗衣服。李无香脸立马变了,但似乎不愿结束这场谈话。而德子也急于表现,可他撇开了李无香,拐向小月道:“不信是不?”他在手上吐了一口口水,两手掌沙沙地搓着,卖弄道:“别说一条,十条,不,二十条,我也给干了。不,老母狗太老”

李无香脸上靑一块紫一块的,喝道:“行了。真是畜牲变的,扶不起的贱坯子。”

“咋了?才好好的,你有啥就说嘛!发啥火呀?”德子摸着后脑勺,看着狗,恍然大悟,拐向李无香道:“婶,不是我说你,你老不正经,老往歪处想。”他倏地对狗一击,道:“我说是把狗打死。我是一个男人。婶,你怕是这阵子”

看着被他摋倒于地、哀嚎的狗,李无香脸上抽搐着,暴喝道:“滚远点,别让我看见你,我就把你当条狗养乎。”德子又缠上来,道:“婶,你听我说,这可是你不对了。”李无香绰起一根棒子向他脚下打去。德子拐着腿灰溜溜走了,还愤愤不平地叨念着:“我哪上心你讨厌母狗呢!”李无香气得直喘,唯有对小月冲道:“看啥看?给我用点力,饭都吃到哪去了?洗出的衣服没有一点白朗味。”

小月埋着头,手上搓得更快了,心里辨诘:一堆黑衣服谁有能耐洗出白朗味来?李无香把棒子抛小月面前,骂骂咧咧地走了。小月心里隐隐作痛,泪湿了眼眶,忽然被一只手接过了手中的衣服,转头看见小枝正悲戚地望着自己,猛地拽过衣服,使着性子用力地搓着。

小枝道:“咋了?我又没惹你,不让洗说一声呀!”小月丢掉衣服,冲起身子,叫道:“咋了咋了?你和你娘一样。”

整一天梅林上也没看见一只白鹭,要看杨梅花得等明年了,由此小月心灰意冷,等明年白鹭飞回来的日子多么漫长,多么焦虑。前面一座座山就像小月重重困惑,笼罩山上的云雾像心上的愁云。她觉得自己像风雨里的浮萍,跌得伤痕累累却无家可归,因源就是无根无枝无依靠,更不识回头路。望着安静的梅林,小月的泪潸然而下。李无香见天对潘家人叨的一句话是:你们这群东西就知道吃。小月努力强迫自己过这种懵懂的日子,也许会盼着梅林那群白色精灵飞回来,也许明年看过杨梅花后会迎来一个蹦跳的未来。

小枝跑过来,拍着她的肩头,叫道:“小月吃饭了。”见她仍无动于衷,她焦急地扯拽,道:“快点呀!呆会又说没吃饱。”“我本来就没吃饱。来潘家做使唤的丫头,饭都不给饱,还尽瞧眼色,骂是常事,打也不新鲜,使唤不起还摆显呢?”小月牢骚满腹。

“我不是一样。”小枝脸上也显哀怨之色,又拽道:“走哇!晚了又吃不到好吃的。”

听说有好吃的,小月的肚子就“咕咕”地叫了起来,以为要开荤呢!紧随她进屋里。可桌子上照样是满满一笸箩熟土豆,小月不禁皱眉,觉得红薯比土豆好吃,至少红薯有些甜味。小枝对她挑了一眉,自己却中口噙一个,双手还各拿一个。小月肚里直倒酸水,拿了一个土豆咬了一口,不停地嚼着,却难以下咽,多想去甑里盛饭,尽管饭里掺了红薯丝、且红薯丝日渐增多,至少可以就着菜下咽。可是潘家人鱼贯而入伸手抓土豆,直到笸箩空了。当然,老当家的不用吃难以下咽的土豆,吃大白米饭,满满一大碗。有次小月发现老当家的从碗底挑出一只洁白的蛋来。在她的记忆里已经很久不知道鸡蛋是什么味了:唉,费这脑子干嘛!反正比土豆好吃。

小月在弄口里鼓嘟着腮梆子,一直盯着桌上,眼见笸箩里只剩下两土豆了,忙把手上的土豆揣于衣兜里,拿起碗就去盛饭。刚走到甑边,老当家的就抬来了灼亮的眼,脸上似笑非笑的,叨了一句:“每次都是你冲在最前。”潘家人的眼光齐刷刷地抬来了,小月害怯极了,硬着头皮掀开了甑盖,握饭勺的手直哆嗦,只盛了半碗饭,还尽是些浮在上面的红薯丝。搛菜时李无香又狠狠地刮了一眼,她手一颤,菜掉在桌上。李无香瞪起豹子眼,斥责道:“你没长眼呀!菜都夹不起,你还能干嘛?”小月默默端着碗遁向后院,今个可苦尝了寄人篱下的滋味了,嚼着干巴巴的红薯梗子,听见传来了脚步声,忙揾干了眼泪。

来的是小枝,一上来就把一块豆腐乳夹进她碗里,又往她碗里拨了一些饭,道:“吃呀!呆会又说没吃饱。”小月别过脸去不让她看见又涌出的泪水,大口地扒着饭,转而用筷子挑了点豆腐乳含在嘴里,嗫嚅着,觉得是那样美味,却冒然问:“你说鸡蛋是啥味?”小枝轻快道:“你想听鸡蛋?”小月没应,低头自顾吃饭,泪不由自主地落在碗里。

小枝抬眼望着天空思索了一阵,道:“唉!这可说不好,反正比土豆好吃。”小月就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在小枝一再安慰下,诉道:“你爷好好吃着饭咋一见我到甑边他就不停地咳了起来?还有你娘一到我夹菜就用眼冲我。”她哽咽地责问道:“我到底是不是你潘家人?”

小枝回答不了关于这类人身、人权问题,但泪也下来了,蹲在他身边,神密告诉她:“我不也这样,日子久了你就习惯了。你要机灵一些,只要我爷咳起来你就不要去盛饭了,我娘看你了你就少夹点菜。”她把头凑近去,更小声道:“你第一碗饭不要多盛,第二碗盛瓷实,用饭勺压压。最好跟在男人后面去盛。上桌夹菜要夹牢,手不要抖,也不要总看我娘,要自然些,脸上最好带些笑。”小月看着她说话的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在以后的几天里,小月在吃饭时暗暗观察:只要是老当家的对谁咳嗽了,这位潘家人就不再去盛饭了,也就是说命令你吃饱了该放碗了;而李无香如果对谁打了眼,这位就不再伸筷子夹菜了,就得吃白饭(这些规矩不属于自然规律,在潘家属于微妙的心理作用,也许符合当事人事实依据的,当然也有人抵着作用力逆为,但是会下不为例);就是这样,潘家七大房,大大小小几十口人,那一碟豆腐乳还有剩余的原因。

小月还发现如果明子去盛饭,老当家的有时候会在他盛第一碗饭就会咳嗽,而李无香更会去拨他伸向菜碗里的筷子。因此,小月心里对明子怜悯极了,甚至不明白他怎么能在潘家呆下去,多想把自个碗里的饭菜扣在他碗里,可见着他绷着的脸又没有这种勇气。一个星期过去了,不就是老当家的坐在甑边守饭、李无香在桌子上守菜,咳嗽、打(厉的意思)眼是两把杀人不见血的利刃吗?于是小月心里哭泣着开始遵循,认为是潘家最惨无人道的规矩。尽管她有时肚子感到实在没吃饱,好在还有些小枝口中省下来的救济,好在小枝什么都吃得下、土豆红薯能撑个饱。每当被接济时,小月都会亲切地叫她枝姐,而小枝同样会涌起做姐的自豪。小月把小枝当成在潘家的全部依靠,可一见明子那痩长的身影就觉得浑身都是力量,对未来充满了希望。日子也这样过得下去,小月在心里说,准不定在潘家能熬到白鹭飞回来的时候,准不定会迎来一个暂新的春天。也暗暗发誓:明年一定要去看杨梅花,或是以后不在潘家了,有机会也要重温绣花姑娘那美丽而神奇的梦。

德子看着小月由于用力搓衣服而一翘一翘的臀部,吐着舌头痴痴地笑。

“你这吃白食的,呆在这里碍手碍脚的,哪凉快滚哪去,丢人现眼的东西。”李无香一看见他就橫眉冷眼怒斥。这样鄙薄,还是第一次,肯定是由昨个早上他大不恭敬而引发的。

当抬起头时,看见德子靠在墙上正盯着自己,他那双眼像猫盯着腥一样邪腻。

德子,全名潘贵德,是在潘家除了老当家的外第二位不用干活的人,所以他不用与潘家人交往,顺过来说潘家人更不愿搭理他:白食一族嘛!每天在外头累死累活地回来看见他谁心里是个味?他就像是潘家过时的老祖宗牌位,丢又丢不得,供又不愿供,还有点邪。每天早上的“迎亮训”李无香问:都起来了吗?都有人说还有一位,这“一位”指的就是德子。怨归怨,李无香都对这块“老牌位”不离不弃,更没说不供奉了,还时不时在各房的面前流露出敝帚自珍的丑态来,那么受她奴役的潘家人还能对他怎么样?天长日久,潘家人见着在面前一晃一晃的他也习以为常了。德子许多的时候都翻着白眼望着天空自言自语,高兴时逗狗,生怨时也拿狗出气,狗在他现在的生命里占有很重要的地位。

刚来的小月对潘家的一切都好奇,总缠着小枝问这问那的,唯独对他例外,且远远地躲着他,更讨厌他那口又浓又绿随地而喷的痰。此时,小月瞅了他一眼,发现他脸上有几处抓伤的痕迹,不禁想到昨晚要掐死自己的“鬼”,对他更可恶了,忙背过身去。

“小月,你在哪?”小枝循着声音快歩走来。

电光马上要照来了,黑影放弃了行凶,在翠幛的掩护下踉跄走了。小月透过气来后,就不停地咳着。小枝冲上一个堤,打过电筒一照,见小月坐在一条旱沟里,惊问:“你咋了?”把电光照她脸上,见她涔涔流泪,忙把她扶起来。小月扑在她怀里,道:“小枝,我怕。”

小枝见她头发有些零乱外,并没有明显的伤痕,关切地问道:“你怕啥呀?”小月哽咽不已,语无伦次道:“刚才、那人跟着,后来、鬼、要掐死我,他、他”

小月知道这可是她最新最喜欢的一双绣花鞋,道:“那就别丢了,我就怕你没胆再穿了,以后有啥不舒服可别怪我。”“那当然得丢了,我可不愿让鬼缠住脚。”她还犟嘴:“你不说我也会丢的,那样的话嫁都嫁不出去。”“哧”地一声,小月笑了,又道:“你可想得真远,我多嘴也是为你着想。”小枝翻来覆去地看着鞋,不舍之情溢于表,且迟疑道:“真会让竹子鬼缠住脚?”“你说不会就不会,过了今年你的脚没事就准不会了。”

“那好吧!”小枝一狠心把一双鞋塞在她手上,转身就走,且头也不回地嘱咐道:“小月,丢远点,别让我看见。”小月嘀咕:“真丢了?太可惜了。”她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更笑不出来。走进房里把鞋子藏在了床底下,站起来打量了一下,又在鞋子上苫了一块旧毛毡,以遮眼目。李无香又在点名叫唤了,小月忙跑进后院洗那堆没完没了的衣服,心里还在想着那双鞋:藏着又何必,穿出来又不合时宜,奈莫何也!

她俩衣服也没脱就钻进被窝里,紧紧抱在一起,彼此都在颤抖。老当家的呼噜响起时,惊魂未定的小枝凑着她的耳朵小声道:“你说我们刚才遇见的是不是竹子鬼呀?好在我们跑得快,要是被竹子鬼缠住就死定了。它会缠着敲你的头,你就得拼命地回敲,直到把它敲跑。我可敲不赢竹子鬼,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它会腾空钻地,你护住了头护不了尾,它可浑身都是手”“枝姐。”小月亲昵地叫了一声,直往她怀里钻,紧紧地粘住她。小枝向窗那望了一眼,道:“你听,风咋吹得这么响,是不是竹子鬼追来了?它还能越窗钻墙,没准它进房里来了。”她忙把头缩进被窝,紧贴着小月,觉得有泪水打湿了额颡,一摸才知道她还在噗碌碌流泪,道:“你倒在沟里是不是被竹子鬼缠住了?”小月哀求道:“别说了,我怕。”她还在抖,才明白和她犟性子是多么愚蠢的事。

第二天,天刚亮,小月就急不可待向梅林望去,可那里静得出奇,早已没有了那块飘动的“白纱带”。白鹭走了,梅林该出梅了,小月神情索寞,心里悲痛不已。

“哈哈。”小枝却开心地笑了,转而道:“鬼在哪?我咋没看见?还说我胆小,你还没到梅林就吓成这样子了。”她推搡着小月,叫道:“现在还去梅林看花吗?我陪你去,我就不相信一朵花能把我咋样了?我就琢磨了十几年了:有这事准是人借着花在作怪。正好我带电筒了,能见着鬼死了也甘心。”她晃着电筒走上前。小月惊慌地叫道:“你别去,鬼真钻那树里了。”小枝立马停下了,到处射着电光,还不停取笑她。

小月眼一闪,忽然觉得丈外树后有影一晃,惊叫道:“鬼,真有鬼。”她撇下小枝拼命地往回跑。小枝回过头来,打过电光向那处射去,跺着脚,嘴上发出“咝咝”声。“哪有鬼呀?”自言自语一阵。后面好像有响动,才心虚了起来,打着电光射去,又四处射了射,还是没看见什么,道:“我就说这世上没有鬼。要有鬼,这世上鬼比人多多了。鬼缠人,人还能干活?”

小月头碰痛了,刚要站起来,被一双手环住了后背,又一个光头向脸上凑来;她才感知不妙,大声尖叫着。

这种勾当,无疑施暴者首先得制服她,有一定条件才能施行。叵耐,在她坚定抵抗下而许久不能如愿,由此黑影双手扼住了她的脖子。此时,不远处传来了小枝的呼喊,电光向库坝上游来。小月拼命反抗,在对方受干扰而有所松懈之际掰开脖子上的双手,“咔咔”地发出声音。

“嗷!”树后传来一声如虓,又抛出一个什么东西在她身后。“啊,鬼呀!”小枝撒腿就跑,慌乱中掉了一只鞋子,仍哭着奔前,耳边的风“呼呼”作响,还以为鬼追来了,大声向小月求救。当俩姑娘像受惊的小鹿跑进屋时,那库坝上还有呜嚎声,并且越来越近,让人不寒而栗。

“死丫头,干啥一惊一乍的,遇见鬼了?”被吵醒的李无香怨声连连。

“吵吵!”老当家的闷喝后,房里就静了下来。

茅房出来,看见前面不远一个黑影闪进了墙后,不禁一阵感动,脸上也露出了狡黠的笑,在地上摸索着一块石头掷去。石头“嘭”地一声,击在那处,小月看见近在咫尺的黑影慌忙把头缩进去了。“哎哟!”她假装崴了脚,要引诱黑影出来,可黑影诈着。她知道黑影就潜藏在前,欲逮个现形,又觉得索味,甚至有上竿子之嫌。不如现在去梅林,看小枝跟不跟来?主意已定,从后院小闼走出去,向梅林路径走去。虽然天色昏暗,仅能辨别方向和脚下的路,可小月却一点也不害怕,走上大路后回过头来,果然看见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跟来。有意加快了脚歩,后面的黑影忙踉跄地跟上来了;小月停下来,见黑影也停下来了,由此更加认定黑影就是小枝了。

小月疾歩了一段路,回头一瞧,看见黑影毫无掩饰、步态很重很夸张而来。她不禁心里乐开了花,自忖:小枝怕也想去看杨梅花,只是现在和我闹着玩吧?又走了一程就要上山了;羊肠小道,枝柯剐蹭,棘荆勾刺,就更难行了。小月转身问:“你带电筒了吗?”黑影没吭声,在她面前只有一丈来远。小月能听见黑影凝重的呼吸声,又走上来,道:“小枝,别装了,把电筒拿出来吧!山上可有蛇呀!”她故意把“蛇”字咬得很重,见黑影退了几步,以为黑影害怕了,不由笑开了,又吓唬道:“听五房的说山上还有棕狼鬣狗呢!”黑影仍愣在那里,呼吸更加苍促了。小月调转头,道:“我要吓死你。小气鬼,跟你娘一样。”她一步一蹬向山上而去。黑影又脚步杂沓地跟了上来,直到近而不前、远而不落。小月叫道:“别跟着我,今个我不见着杨梅花不回去,没准我们都得死在梅林里呢?这可是你自个说的:死的时候跟猪一样难看、割肉一样痛,死后永不超生。”

山路有些陡了,后面黑影几次差点栽倒。小月见黑影狼狈,笑了起来,道:“还不把手电摁开,不然我们咋看花呀?”她踅了回来,一双手探向对方。黑影的粗气就喷在她的脸颊上,抓住她的手一扽;小月失去平衡跌在黑影身上,仍娇笑不已;随之一前一后滚了下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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