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回:掐脖子旱直涉仗 锥心尜缘已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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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无香青额红面,“我还不知道你们几根花花肠子!你们这样,咋尊大做长?你们不顾德子,老天总有开眼的时候。”她气哼哼地走了,胸前簸荡起伏、一扇一扇的。

四房的在她背后学着走了一遭。她们都觉滑稽可笑,把她拉住了,说别碰火头上的枪口为妙。那么她们会藏锋守拙还是锋芒毕露?大房的在她们还没讨计问谋时就定了基调,她说李无香在为别人,可这别人还在潘家范围之内,还总在眼前晃。有这句兜着,何必再尝鼎一脔?

小月望着窗外涔涔的雨,心里格外惬意,这份惬意同样觉得雨下的及时。而小枝对雨的感觉就不那么灵敏了,因为她胀奶,烦躁不安。产后给人家奶孩子,没得到与付出相媲对的,促然而止,比如疏畅涵道又堵塞了,水库又纳水,甚至遭泥石流,内部淤积膨胀,使得她的奶胀得暴突如球,要求小月解人之急,并且承诺以后慨然相报。

小枝没有半点愠色,瞧着愁愁的雨,淡淡道:“你还不知我的心意,他是我能惦记的人吗?可我又担心他嫌弃。”

小月摸不准她说的“他”是谁,这两个“他”听起来俨然是一个人,可直觉又肯定不是同一个人。看着雨下得更大,可天却亮堂了。她没应声,却冒然问一句:“明个还会下雨吗?”

小枝急切道:“雨,十天半月都是雨雨。”

小月知道只要探出她的心意,因而道:“他来潘家了,你说嫌不嫌弃你?”见她神情有所缓展,又道:“他脑袋里只绷着一根筋。你不好意思我去扯通透了,不过你得起请……”

小枝却笑道:“我还不知道你,见着他准木嘴竹舌的,还想充当老媒婆。不过明个就是雨你也不能瞅明子那个贪心劈手的了。”见她栽着头,又道:“就是明个晴你也不能瞅。”

小月怏然叫道:“不是说好雨吗?娘女一条心了。”

“晴,晴,晴!”

这是一一句谶言。可不,第二天天放晴了,并且热得曝,炎得燥。并且随后几天都是烜烜晴天。沈家抢了几次水都没有成功。李无香把男人都赶堤坝上去了,并且下了死命令:“宁愿潘家人流血,也不让沈家人放水。”

沈家派人来说愿意出钱买水,可李无香一口回绝了,非得娶沈洁进潘家,一次次派康老媒去沈家商洽。同时更加严防死守水库,一有情况就筛锣示警,接着严阵以待的潘家人在李无香指令下就倾巢而出。

刚回来匆匆扒完饭,老七转身就要走。七房的一整天都心烦意乱、眼跳不停,担心横祸临房,又不能公然干涉,多想挽留男人,于是藉晚上风露冷凉,把他叫进房,给他递上一件衣服。

老七接过夹衣,转身要走,却又被女人扯住了袖子,叫道:“又咋了?”

“我可听说沈之豹那恶人也上坝了,你可当心点……”

“死不了!”老七拨陀螺一样把她拨开,大步走了。

七房的追了出去,扶着门,眼巴巴地望着他去了。

这一夜,沈家人不停抢水。潘家有人从坝上一次次跑来求援,坝上筛锣不停,守不住。这一夜,七房的没合眼,应锣心跳,可都没起来。天要亮的时候,外面有人叫唤:“沈之豹带着一帮人把潘家人打了,再不支援不但水保不住,准不定出人命走冤魂。”

接着李无香动员所有潘家人上堤坝上去。本胆怯的七房的也被煽动得热血沸腾,更担心冲在最前面的男人,顾不得哭闹的女儿,披了一件衣服就跑出去了。有人叫道:“七房的咋空手哇?”她又踅回来,摸着了一个晾衣物的杈子,绰上了,向水库那跑去。

堤坝上,喧嚣不已。沈家人攻击着潘家人,潘家人且战且退,老七守在最后面。沈之豹叫道:“把那高的先砸下来。”

沈家人手中的长枪短炮都对准了老七。七房的瞄准,一个箭步,尽力把男人一搡,于是沈家人手中的家什都落在她的头上,闷哼一声,倒下了。

李无香带着一群娘子军赶来,身先士卒与沈家人斗在一起,呐喊尖叫声盖过了械斗声。老七摸索着地上,在纷乱的脚下找到了女人,摸着她头上潮乎乎一片,哭叫了起来。不知谁叫了一声“潘家死人了”后,两家立马停下了斗殴。沈之豹见势开溜后,沈家人丢下家什四处奔突而去。

七房的躺在男人怀里咽咽一息了,潘家人都围拢了上来。李无香蹲下来,苍白的电光照在她殷红的脸上,沉痛道:“七房的,你怕要离开咱潘家了,你还有啥要交代的吗?”

七房的饱含力气,却颤微微地叫了声:“婶……”她伸向李无香的手垂了下来,永远地闭上了眼睛,此年才刚刚二十岁。

李无香没让七房的进潘家,叫人抬来棺木把她就地装殓了,就在坝上支起一个棚子给她办丧事。倒请了两帮乐帮子,把水库里的暴躁鲢鱼闹腾的直跃出水面。两天以后,送七房的上山,妞妞托着孝棒,跌跌撞撞走在送殡队伍的前面,那铃铛般的笑声在潘家人心上回荡。

七房的走了,各房的怎不重视心里的惦念——老七?对他更有说不完的话,说就这么几天他简直不像一个人了,瘦得只有一个骨骸了,孤身单影对啥都若有若无了,七房的死后没见他洗过脸,要是他有络腮胡子准是一野人……还说他对女人不好!

四房的向六房的打听那候补撂单的事。

“还吊着一口气呢!这口气怕比你的还长。你又提这茬干嘛?难不成我得见天吊着这事?不是找碴拌嘴吧!”六房的啰里啰嗦后,若有所悟,道:“你不是为老七操这份心吧?他可不要与德子争呢!那多屈了他。你们说他就半懵子的水准?”

有人接茬道,也是,就凭老七那身板未出阁的都贪得到,况且还是潘家老七呢!要不是破坏过准贪得上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有人说,破坏过咋了?没听见七房的曾曝料过半夜的享受吗?做女人还图个啥?不就这;可又有人反驳道,可姑娘家还懵古呀!找男人只悦色豫相,家底出身没摸准就以身相许了,挺着一个大肚子就只有委屈地跟着他栉风沐雨、嚼冰饮泉了,小枝不是让那钱公蒙了眼?又有人说,是呀!老七除了威猛,许多地方还不如半懵子,准不讨姑娘家中意,还是给他找一个撂单的吧!还省得调教……就凭一张嘴说来说去绕回来了。

她们怨自己操劳的命,整天累死累活的,还要给德子找,现在又加上一个老七,世上哪有这么多撂单的呀?可大房的还在后直鞭笞,“俗话说长嫂如母嘛!我们不心痛老七还指望谁?妞妞又有了娘我们也轻松了。”

六房的见她们迫切地望着自己,长叹一声,道:“这不是为难人吗?干脆推我上去得了。”

她们可听出她撅起来了,房里的也不要了。

六房的毫不忸怩,反而脸上充溢着笑,对四房的冲道:“看啥看,我脸上生花了?你不要脸还梦见了老七呢!”

四房的以牙还牙,“老六死了,我们也不给你和老七说合。”

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她们想想也是,潘家男人好不容易有能见着俾眼铮亮的老七,说给别人还真于心不忍,干脆把老七也分了吧?大房的爽朗地笑了起来,道:“把七房分了都成,只要别让李无香知道。”

六房的叫道:“这事是不是说定了?”

她们说那当然了,加起来几百岁不老、不倒媪还放屁不成?要么不说,要说便做!让李无香知道了也好,就羞臊羞臊她那个耍嘴皮子的。

六房的清亮一笑,埋头专心致至干活,越干越有兴趣,像上了发条,铆足了劲,转而又哼起了轻快的调子。她们都没发现她这么卖力过,都问她咋了?六房的叫道:“咋了?想为李无香去死。”

这么恼人的话打潘家人口中说出来可为破天荒,况且女人呢!她们心里骂道,你六房的就等着贴李无香的棺底吧!

叨来叨去,又叨回潘家“九房”上了,说李无香在内龇牙张爪,在外孱头一个,赔了一条命对沈家还干耗,这事没个说法,各房准要藉此把她哄下台。三房的道:“你们知道个啥?真以为她见天串门呀!她问过我三叔住哪?”她虽不出身豪门,但也算是女人堆里有后台的,她三叔在她还没进潘家就混出了个人模狗样的。听说最近他超擢用之,因此李无香也忌惮她三分,她的话有可信度。

二房的道:“李无香可不是为了七房的,被她听见了准不高兴,准不定她就在我们身边呢?”

由疑生畏!四房的道:“有一回夜里上茅房,看见前面人影一闪,样子像七房的。”

又有人说看见七房的现身曝表,听得她们毛骨悚然。

五房的惊乍道:“你们看,那不是七房的吗?”六房的打过眼,虽然在墙根没看见什么,可也阙疑她就在身边,懊恼道:“她咋死了还缠着老七?”

从一个“缠”字,可以从一个侧面看出她及各房的对七房的进潘家很怅惋,简直是锥心尜尜一样痛。那她咋进潘家门的?下面略表一二。

大房的来的第二年潘家买了很多薄田埆地,要人侍弄。李无香四处托人给潘家小伙作伐,对女方条件很简单,只要大个大手大脚好干活的,结果娶进潘家的女人一个比一个青面獠牙,以至老五十六岁就成了家(房)。可几年后,各房生的孩子一个比一个歪壳裂枣的(除豆子外,有人向李无香谄媚这事,说豆子准是招财童子下谪,因此称他小福星了)。母仪影响了后辈的长相,李无香才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对新媳妇不能不分妍媸了,于是老六老七要成家时才着重这档子。老六把六房的娶进潘家后更衬托出二至五房女人的丑陋。潘家人预望“七房的”婉丽不素,更逾六房的。

潘家老七今年二十四岁,是潘家已婚男人中最出色的一个,说他出色无非是长得高大威猛,有力气,是干活的好把势,却同样未上过一天学堂。他从少就少言寡语,在潘家也显得不合群,也从不惹事生非,但谁招惹了他准拼命。他不愿走出山里,娶了七房的后就更发蔫了,潘家人也只见他和阉刀刘来往过两次。在李无香面前他同女人一样重足而立,对她躲得越远越好,除非中意于她驱驰之时(比如守水时)。老七和七房的三年前结合,这在潘家已婚男人中老七算是晚婚的一个。不是李无香把他的事耽误了,而是他自个独断专行。其实李无香就看准了老七相貌出众,希望他能寻门好亲事,为潘家攀缘上一个有声望家底的亲家,在他十七岁时就为他上心了。可老七不管是好看的、丑陋的、大户的、小户的都表现冷淡(据说有许多对他一见针情、更欲夤缘潘家的,据说有一个姿色超过六房的在他娶了七房的后,既然因郁郁不意而最终精神分裂)。在这山里提起潘家老七找媳妇那可是一大风景嘞!李无香请的媒婆凭着弹簧般的舌头给他找的媳妇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可他还是看不上。为此李无香火了,后来老七挑上了七房的(其中际遇、隐情以后再叙)。七房的又矮又瘦,十七岁看上去还是一个未发体的孩子,况且她娘家寒门小户、人丁茕茕。为此李无香好不气恼,说老七拣来拣去拣到一个“烂灯盏”。可老七要娶非她。李无香对老七枉费了一片心思,就让她不声不响进了潘家,因此对她在潘家若有若无。

小枝不停搓着,脸膛潮红,更焦躁不安了,道:“你不明白。”

小月从后揽住了她的脖子,深情如水道:“他可又回潘家了。”

她们笑了起来,说这么一丁点人对这事就这样有灵性,又这样挑三拣四的,读了几天书可不一活脱脱的潘少爷吗?被她们好哄一阵后,豆子才盯着她的胸,握着一只摩挲抚弄。她一阵阵颤栗,在他头上一磕,喝道:“快吸。”

他凑上了头,美美地吮了一顿,之后咬了一口,笑着跑开了(以后,他一早一晚吮一次。小枝喂了他近一年,为的是增强他的体质,准不定腐化了他的精神,却看上去仍羸弱。可不,更加娇纵,更挑食拣口,有时只要吮她的奶汁)。

小月责备着撵他而去,可转而进了小屋,道:“让小痞子给跑了。下次准得先磕了他的牙。”她低头看小枝的胸部,道:“那小痞子真下得了狠心。你痛吗?不痛抖啥?”

“夜里我们也结队守!潘家人可以把活撂在一边也要守着水。”李无香走到德子面前,笑道:“你不是想要娶媳妇、要成九房吗(前面说过,德子老十,可她正式冠名九房,谁还改变得了、谁又会纠谬?)?这次让你称心合愿。潘家人守水全是为了你,你可要出力哟!”

各房的才彻底明白她的企图了,掐住水源逼沈家把沈洁嫁给半懵子,并且还没有迂回的时间、商榷的余地(可谁会为他抛头颅洒热血?准不定滑溜的人一到关键时刻就藏掖躲闪呢?况且后面还有各房的拉扯。)。这不,连德子也了然于胸了,狠力咽下口里的饭,叫道:“我早就知道我和沈小姐是天生一对。可沈小姐打人,我还是喜欢小月。”

殚精竭虑他还不凑个热脸!李无香好不气恼,对他戳了一指,冲道:“你咋就这样的下贱胚子!大户人家的小姐不好哇?沈小姐一把好手不正好把九房顶上来了吗?怕治服不了她各房不正在帮你吗?”

“我有儿子、男人。”小月走出了屋。刹那把豆子拐带来给她吮吸。

豆子与各房孩子在冲天杀地玩得兴起,听说有好吃的,冒雨奔向小屋。小月指了指自己胸部,又指了指到处踅摸、丢枕掀被的豆子。小枝会意,褰起单薄啴缓的衣服,挺起了胸。豆子也会意,可撩小月的衣服,缠磨不已。

各房的不吭声,有的惨笑。

在她凛凛目光下,三房的实在顶不住了,硬着头皮道:“男人们只顾守坝,种的菜都侍弄不过来,这雨正好浇了渴。”

“让各房男人把她绑起来就好了,房里的事我知道……”他见李无香又伸来了手,忙机敏地躲过了,笑道:“我就说我和沈小姐挺般配的,可潘家人就是不信。行,我就要沈小姐了。婶,我死也不让沈家人放一滴水。”他把碗捅她手上,兴冲冲地走了。

“唉!才吃了几口饭,也不能这么性急呀!”李无香转而对各房的道:“男人都要守坝,你们可要多出力干外面的活。等忙过了这阵子潘家做喜事你们又要操心出力了!当然做喜事也是为了犒劳各房。德子这弱势人也多亏各房照应着,这次还望做嫂的……”她谣头晃脑越说越兴奋,当回过神来时身边一个女人也没有了。

老七不住地栽头,把碗放桌上,扛着家什替换守水的去了。

老五道:“沈家人抢得狠,怕守不住!夜里邀伙来抢咋办?”

忙追了出去,可她们大步走远了。到底没吭哧一声,可不她们结缏扛具上工去了,这不响应多干活的“号召”吗?显然她们的态度很明确了,甚至很强硬。本以为,或说阙疑半懵子只是李无香逗乐、引人发笑喷饭、让他插浑打科、使潘家和各房关系缓和的润滑剂而已,哪知他要配小姐了,还要各房鼎力支持,可不他在潘家的地位不就是不管部长嘛!甚至凌驾于各房的之上?很显然没有各房的凑合,沈小姐进潘家落空的机律又增加了。那么她们会怎样帮助一向尊重的沈小姐呢?会不会向上次反对开米庄一样结环相抗呢?可李无香在潘家一盘散沙的情况下,仍逆势而为,难道她撇开各房于沈家还有所恃?

可是各房的还没公然叫板、出反抗的举措,就出意外了。不是有一句“人算不如天算”的话吗?可不,老天发怒了,电闪雷鸣,下起了甘霖,以解沈家的墒情。在沈家准定人人对天放歌。在潘家心情岔换,喜怒参半?李无香就望雨长叹,说老天咋不让潘家成事呢?心里不顺拂意,看谁都不顺眼,一整天都扯眉瞪眼、阴阳怪气的。

这天潘家人掀开饭甑,里面没有几粒饭,红薯丝还没有熟(为何春夏秋冬都能提及到红薯丝?红薯一般是春种秋收,一到冬天就风蚀而烂,就是放在避风保温的窖里也易变质,况且味道不纯,还会糠。因此把红薯用礤床儿刷成丝状,晒干保藏,以应青黄不接,或平时调匀一年口粮而掺和在饭里食用),嚼起来生硬牙碜,难以下咽。各房的坌聚在阶面上,讥笑潘家的“不逞之志”,看着越下越大的雨,心里无比舒畅,说这场雨下得好,要几个月不停。正得意时,李无香一头扎了出来,责问:“谁说雨下得好哇?”

李无香一直关注着沈家田里用水库里水的情况,却一直让沈家人开涵放水,并且让的豪爽,好像要让水把沈家禾苗给淹死似的。这一举动使潘家褊急口锐的人讥讽不已,可李无香不但没与其对抗上,还总是一副宽怀大度、笑容满面的样子。一直到田里的禾苗打苞要扬花了,李无香才下令潘家人守住库坝、堵塞涵口不让沈家人放水。这下潘家人才真正认识了李无香,见识了她的手腕,讥讽的亦自愧草昧无知,因为正打苞、要扬花的水稻更不能缺水,一旦缺水就会枯苞不扬,这还有一个形像的称呼,叫掐脖子旱。

沈家人也知道一旦田里缺水一季辛苦全泡汤了,可抢了几次水都被潘家人赶跑了。

李无香听到这个消息后,再下命令:“你们都给我盯着,不让沈家放一滴水,过了夏至这个节气就难不到沈家了。老七,你有力,你带人给我顶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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