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一回:恶语相伤揭疤瘌 忆苦转喜回华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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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房的能坐下也是怕成为众矢之的,能来也是听取李无香的建议,和她们多交流、沟通的。此时她已知道几天前各房为何对自己欲群而攻之了。她没有费尽心思打听,正惶惑之间,见六房一小子来了:她揩抹了老潘家的好处,各房要利益均沾。其实那次各房在四房闹腾后,她就有所觉涉,可没想到几年过去后她们妄加断章取义了。她还臆测这弥天大谎就打六房的出来的,更明白她派一诚实稳重的小子来就是缓颊之举。没有她这倞敌,觉得对四房威胁去了一半了。可毕竟六房的是善变的,比泥鳅还滑,比狐狸还刁;不由摸了摸腰前。

可让她琢磨不透的是,让各房的表情松驰的是,大房的没针对谁,更没提阴茬暗底。只见她彬彬有礼一躬后,道:“那天让各房的闹了些不愉快,就像李无香说的一样我中邪了。我接受婶的批评教育,在这里先给各位赔礼了。”她又深深一躬,道:“婶说得好哇!各房得紧一处,少搞摩擦多帮衬。不过我得说明:那小子借我的钱得还呀!各房放的人情我不管,我只说自个的。”

二房的忙站起来,道:“自然得还,都得还。以后小子有出息了,也准忘不了各房的。”

各房的中有抹泪的,有抽泣的,往事萦怀,不堪回首,主题是一个字:苦!!!

接着大房的又道:“我们伸手向轩子要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就为他是各房供出来的。这算脸皮厚、无耻吗?不,这是问心无愧地取、拿。要是轩子是有情有义的人,在没开口之前就做得让我们心里舒坦了。他有情义吗?几十年了才跟各房来一封信,这不是白眼狼是啥?世上还有比这更无情无义的白眼狼?别向他说当着你们的面骂了,他回来了我照骂不顾,他敢顶嘴我敢扇。我是啥人?我比他亲娘亲嫂还亲。轩子不来信了吗?我们学习学习他咋说的。下面都回忆回忆那小子说了啥,再批斗不晚。”

本就一封不长的信,也只写了几件突显的事,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出来后,都望着大房的。大房的敲着桌子,嚷嚷道:“你们听听,他说得多好哇!要我们尽心尽力照顾李无香。”她摊开两手掌,叫道:“他有啥脸指使我们呀!嘴说得光滑轻巧,他自个缩在那好地方不负半点责任,这叫有良心干的事?死那里……”

五房的截口道:“他说了要回潘家了。”

大房的诘问:“他信里说了吗?”

各房的都肯定,说要回来了,只是没选准日期,路途太遥远了,没准他又有啥事、难处给绊住了。他已经做得不错了,就是有难处也千方百计捎信回来报平安问候。我们做嫂的能体谅。就是他回来了也莫提这些不愉快的事……

大房的冲道:“他有啥为难的?没成家没儿女没托累,又有钱有身份。他就是把一帮嫂忘了,忘恩负义的家伙!他不是还没回来吗?写信去催,各房有啥困难都写上,莫怕开口,给我哭穷。要不来东西,也要羞羞他的良心。他要是再把做嫂的晾在一边的话,我们就写信骂他,一直骂到他死在那啥地方为止。”

就写信这事,待她一戢口,她们就议论纷纷道,李无香不是说过各房跟轩子开通渠道吗?开呀!绕开她如绕开了关卡,没准还与台湾方面互通有无呢!可第一次沟通,也不能太露骨了,还得往嫂弟情份上靠、拢,更不能触怒他。目前主要任务是拽回他的心,以后让他看出各房困难。几十年在外的心,别越推越远。别说六房炸了房,各房困难大得很,他那地方遍地是金子,难不成他想不到各房有困难?可在他回来之前还得按信上说的做好,别让他落了口舌……

大房的道:“对!先别让他挑出毛病,我们才好开口。各房尽能力把李无香照顾好,让她吃饱穿暖……李无香……”

门“哐”地一声,李无香进来了,叫道:“咋又编派我?各分舵舵主大白天在这谋划啥?见天开黑会,要重建四人帮不成?你们太不像话了,别说名下的冷鼻子冷眼,我也要冷心了。要是把我当婶……”

大房的上步抓住了李无香。随之她们抛凳踢杌,都躜上去,嘴里直亲昵地叫婶。李无香扭头就走,没走几步,被她们掣拽住了,不禁回头冲道:“你们要动粗不成?我几根老骨头值几个钱呀!就是畏子捎带回来的也不在我手上呀!轩子更没有体贴。我知道台湾在哪?到现在我还不知道轩子是死是活!我还纳闷轩子的事我都不知道,你们却为争他的东西打起来了。他捎带的为啥让四房的吃独食了?我更犯嘀咕,我快要死的时候,连闺女都把我晾在一边了,四房的为啥舍得花钱给我买洋药?是不是贪着拿着轩子的烫手哇?婶更大还是嫂更大,那忘恩负义的东西分不出来……”

各房的仔细听着,都目瞪口呆地望着四房的。四房的一直在鼓起勇气要扇李无香,知道再不扇的话四房在潘家真要成为靶子、痰盂了,于是疾步而上,可身后被她们掣住了,随之抽出刀甩去。刀划出一道弧线,在李无香脸边擦过,“当”地一声钉在门上。

李无香没有对四房的怎样,清醒知道之前是她救了自己的命,以后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可这事对四房影响恶劣,当四房又遭各房攻击时,李无香想帮她也无能为力了,因为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她在潘家又落架了,又陷入了窘境,甚至自身堪忧。

李无香后来对我说,在各房不亚于政治运动下的老潘家所受损失的动荡中,我一直保持清醒的头脑,摸索着各房的思想变化,唯有对四房的做错了这事。是因为当时情况特殊,除四房的外,都抓住我不放,我真以为要让她们掐死了。也因为知道前几天她们要火拼了,情急之中搬出听来的、关于四房的谣言来抵挡。

当时的情况真特殊,各房的后来也说,当从李无香口中听说还不知道轩子是死是活时,各房的真有把她大卸八块的暴怒。

而我认为这事只是一件插曲,各房的、各房、潘家仍然向着无形之中、即定的方向前进着,按当时各房的心态看,这是谁也无法逆转的。

按捺下来的各房的没有对四房的炮轰,以后很长时间里没有对她攻讦,而是热衷于拽李无香去各房享用。

李无香后来对我说,我至始至终都没有弄明白各房的在四房的甩出刀之前是不是拉自己去吃饭,还是在她攻击后改拉去吃饭,因为她们太热忱了,当时就警惕这种热忱背后捉摸不透、甚至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这其中大房的更卖力,还援引李无香一句“有儿孙孝顺的老人有福气,有老人孝顺的儿孙更有福气”的老话劝说。在老潘家时,她们就这样,面对李无香时,不管她说了什么,说的对与错,各房的心里都一概否定、抵抗,而在背后不知不觉把她的话当口头禅、擘窠书了。可在大房的说出这句话后,各房的把李无香曾经说过的、掷地有声的话当至理名言当她的面说了。后来李无香对我说,那阵子她们都在“学舌”,我不知道说了这么些有用的话,有些是不是冠在我头上的?我都要成为潘家的理论专家、思想大师了。

言归正传。李无香知道不去哪家是走不了,于是决定去大房里。亦因她说有贵客上门,才再三恭请。可李无香一进大房不但倍感冷清,还看出她脸上的愁容,坐了一阵,就借故溜了,出门看见探头探脑的各房的还解释说:“我回去一趟,叫大房别来人请了,马上我下来。”

后来李无香对我说,我以前去各房确实有想被孝顺的念头,可从这件事后,不逢年过节、各房没要客,我就不会在各房吃饭,就是在各房逗留到饭点了,就得开溜,怕麻烦各房的。

于是各房的张罗着给轩子写信。她们是睁眼瞎,那念书的又不回来,还得集思广益。对各房里的千肯托、万嘱咐,好不容易在一个下雨天把各房里的、特别是能搦管执笔的聚在一起相商写信事宜。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各摅己见;整整一上午,才统一了歧义,确定了总基调,还是报喜不报忧,不管是李无香呀,还是各大房呀,乃至家禽家畜,归根结蒂一个字:好!经过蹩脚笔杆子一夜的整理,一封信交到了各房的手上。她们又要其以各房的名义,稍加增删地誊抄了一份。她们手上没捻着信之前就清楚不知道往哪邮寄,想来想去就只有交给李无香了,又躲躲闪闪不愿说明白,只说问候轩子几声,请有学问的婶把把关。一出门就知道信如泥牛入海了,有的还担心李无香看懂了信的内容而羞辱各房的呢!

也确是如此,她们以后一直没收到轩子的来信,但热衷尚好于这事的热忱却没有消减。这信的内容还得提一提,要不对不起忙乎一天的潘家人和辛苦的笔杆子,最值得一提的是:小月和明子成八房了,夫妻鹣鲽深情,育有两男两女。只是小月时常提起轩子少爷,希望少爷能早点回潘家看望曾伺候过他的丫鬟。她也时常站在老杨梅树下望着一轮圆月出神,潘家所有人都知道她的企盼、心情。

不管轩子回不回来,各房里的杨梅树都得连成片,好好管理起来,这是大房的掷地有声地提出来的。各房的没异议,说今个就交出来让大房的指使精通的打理。杨梅林烧了,又经过几年,山上只有稀稀拉拉的杨梅树,让各房的私圈了,当然哪房人多、拳头硬所占有的就越多。虽然现在仍在生产队,山为公有,可山上没有别的树(主要没有油茶树),所以生产队没有插手不多杨梅树的所有权。刨开了东山上的杂枝杂茎,又把别地的杨梅树移植到山上来,精心照料。没准要不了几年,梅山上又树成影了,每到杨梅花开的时候白鹭又会飞回来了。

这话让各房的心里春风荡漾,表面上却没啥变化,起了变化的都很快低了头,而发问者一副阙疑的神态。

大房的站了起来,道:“打本心话,自听说轩子在台湾我就整夜整夜睡不着,为啥?不就是希望轩子帮一把吗?我现在向各房的倒倒苦,让大家知道我大房里是咋过来的。就吃食堂时,一家人就打一小盆饭,我端着饭回来先得在饭堆上拨拉几下,手上黏几粒米饭,为的是让房里的相信我先吃了,让他们别顾念着做娘的,而我就躲着舔手上的几粒饭。饿得不行了就进后山,估摸着能吃的就往嘴里塞。有一次吃到一种能嚼出汁来的厚叶子,味道不错,有些咸甜,还以为打一次牙祭呢!我把树捋搂秃了,全塞进肚子里了,扎扎实实的。没半个时辰,肚里像有人拧一样的痛,一天一宿,我在地上滚来滚去,就是不叫喊,我想着就是死了好孬也是饱死鬼。你们说说,我在苦水里泡了那么些年,当听见轩子在台湾、还混得不错时,我能不盼、能不盼疯吗?”她泪水直泄,长时间捂着脸,枕在墙上。

这提议得到了一片热烈地掌声,但各房的不约而同鼓掌的心态迥然,有的喝倒彩而别让她卖弄了,有的期盼女人堆和谐、笑声常在,有的是对以往的嘲讽,有的没主见、按规矩、一房看一房。可大房的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道:“今个找大家来主要学习一下轩子从台湾寄来的信,你们莫小看了这信,这里面有学问、有精神。”

大白天真搅和这没完没了、无聊透顶的事呀?各房的又呈现出不同的情绪了。可不,拿着陌生不通的信,还当红头文件要研究出学问、精神,还神经呢!就说不干活都冲人眼了,听你闹腾,也可以扯一襁褓中的哄哄呀!有的就托起了腮,一副饶有兴趣、期待的样子。可不,原以为要背负,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就听她絮叨絮叨吧!可六房的见她磨叽个没完,心里就烦闷,心念一转,就试探道:“大嫂,除了学问、精神,还能不能研究一些实用的?”

大房的笑了,笑得有些失态,露舌龅牙的,转而道:“六嫂的,不就是想要些实用的吗?要不大白天在这瞎耽误工夫。”

五房的看出她在抓着自己哀求,可还是推开了她,一声不出,低着头默默地走了。眼见最后一位帮手亦要走了,大房的直戳她的后背,叫道:“你别忘了,你是李无香亲口点过名的。李无香又推出五房一位‘人物’还以为挺荣耀的,这是羞臊五房,没听见背后戳骂黑蔸苗子吗?”

五房的拾起一块石头猛一转身,许久都没掷岀去,跺了两脚,掩面跑开了。可大房的在她拾起石头要攻击时仍没停口,“你砸!我正好不想活了,上吊怕卡着,跳河怕呛着,正好你一块石头中我心上了,早愁着没钱办丧事呢!没想到今个送上门了。不但要操办得风风光光、体体面面,你五房里的都得给我披麻戴孝,你更要给我贴板底儿。你跑啥?我还没说完呢!老账新账一起算,豆子烧了宅子,这一段怨恨搁在各房心里化脓了。还有车的事,不是你挑拨起来的吗?要我出面要回来,要不回来就抢。我不是在要、在抢吗?一个个跟缩头乌龟似的。你打呀!砸呀!”她拾起一块石头,转身向六房的掷去,叫道:“你跑啥?再掐呀!掐个你死我活的。我还不知道你这潘家头号祸蔸,搬弄是非,就怕各房过好了,没准就是你和四房的分赃不均打起来了……”她话锋一转,“你还跟我们争门牙呀!你有资格吗?你摸摸良心问问天!你对七房里的事我明镜似的,你手上可有命案……”

六房的飞跑而逝。

三房的也怕提那“缝里”,忙应道:“这事好说,那钱不紧着派上用场……”

大房的频频示停,终于叫道:“行了!还有大事呢!没见转正午了?老叫不来,端的好大架子。”意识到冲了点,又一拱手道:“今个时间紧,我没点名的别发言。今个先说以往啥积怨都统统抛开,各房的还是好妯娌。我提议以后为了显亲热,别叫各房的了,俗气!叫嫂,都叫嫂。”

当四房的站起来要走时,大房的声色俱厉道:“你敢!”

她的举动,同样震慑着各房的,都看出她撇开李无香建立的“藩国”初见端倪了,看出撇开她“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手腕已出袖了。可四房的仍面不改色,又泰然自若地坐下了。

要想取之,必先予之!不知古代哪位提出这具有战略思想概念的同时,也不知不觉地描绘了潘家小妇人嘴脸的重要部分。可这位战略思想家没有提出当予之过后而取之迟迟等不来的时候又会发生怎样严重的后果,无疑潘家各房的以上的举动做出了最贴切的回答。轩子在台湾来信了,各房的就掐了起来,这是对他那方面企盼差强人意也好,是对往怨夙恨的发泄也罢,都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后辈,特别是心智尚在成长的后辈。当社会转型时,她们才发现已不能驾驭房里、潘家了(她们自个也钻闲溜懒,以至家里一国三公,连老头都不委蛇而热衷外鹜了),为了寻回房里、潘家发展的原动力——勤劳,不得不“挥泪斩马谡”;行动一实施,后果很严重……轩子在台湾来信时,各房的还能掌管房里,那么是什么样的“重磅炸弹”让潘家、后辈遗失了最具优良传统的美德?现在可以公布的是这“重磅炸弹”仍跟轩子那方面有关,也只有来自他那方面的才有这么大的威力。

大房的派人来倩四房的去五房开会,来了几趟了,虽然是一位能说朗全话的小孩,可她决定不去;可又换了位大点的来了两趟,拢共六趟了,于是考虑要不要去。在窗边看见六房的去了后,她就决定去,刚出来,就看见大房的来了,忙跑上去,自然又受她一顿劈头盖脸的指责。

胸口被她一击的二房的不驳不抗,在被击痛的一瞬间才醒过来一样,对各房的都望了一眼,然后自顾地走了。大房的戳指着她,好骂了一顿,直到她进了二房,又道:“往日你干了啥勾当别让我揭出来!我让你当面充人情、装好人,背面心狠手辣玩法术。你二房的做了啥对不起各房里的事我心里有一账本似的,别让我逮着机会,准把你揍得鼻青脸肿的。别的不说,就给那小子凑学费的事我不得不说了。要不是那次她直对我使眼色,我能爽快就回去拿钱吗?我是彻底不要这张老脸了,不瞒你们说,她那次来找我,说老八没钱上学,要我出面让各房凑凑,我的返还。我也是为利迷了眼,她不是说另给我一块吗?”她在脸上重重地扇了一下,叫道:“叫你贪!结果你们都看见了,那小子揣着钱溜了。我向她要的时候,她说钱没到她手上,她不管……”

三房的望了一眼五房的,对大房的笑笑后,躲躲闪闪就要走,想好的推脱之辞就是说不出口,不禁比划了一通,待大房的一问喊,就开始往家里跑了。大房的叫道:“这里还没完呢!难不成你也要造反?你也不是好东西,二房的干的那些好事你不是充当参谋就是走狗,你甚至比她更狠,口口声声信菩萨,心里狠得能卡断钢筋。别的不说,就各房凑给李无香治病的钱,各房的都亲自经历过的,你塞哪缝里了?”转而缠着五房的道:“你也知道,那天我揣着钱是要给二房的,可她有意漏接呀!我不只有给那臭小子吗?过后我想想才明白,她母子演双簧,她在背后,那小子在前。我还不知道她,就是心里硌着三房的那档子,她改面不改法,又被她敲了一次。你可知道我那几块钱还是上女婿家借给老头抓药的。现在好了,把老头子的命给搭上了还落下了她的忌恨。这是啥世道呀!今个兴骗明个就兴抢了,我这做了啥事呀!五房的,你跟我要好,我们连穿裤子,就不怕别人欺负。你得看清形势,现在各房的哪跟对付李无香那阵子一样,心一齐,力一齐……”

在五房,各房的不落一位,可她们的兴致不高,有的忙手上活,有的长长哈气,有的心神不宁、左顾右盼,上首是正襟危坐、黑脸青额的大房的。四房的第一感应是否政治动向又紧张了?不禁想起当年自己组织各房的开会的情形;另一感应是沈洁深深嘱咐真不是危言耸听,轩子在台湾真要给潘家招灾了?她不禁抿着嘴,一副不堪承受的样子。这些天她都窝在房里,说“排除杂念,一心向善,修身养性”也不为过,就是想忘却轩子、库尾的事。可思绪就是这么执拗,越要撇开的东西越黏在脑胪里,像生了根一样。可这也不打紧,至少能关在家里别跟各房的掺和,管脑里想啥。对于她来说是极大的进步,就见成效了,不负这些日子的“闭门思过”。可大房的一开口,就让她房颤室乱,还是搅腾轩子的事。

各房的何尝不是?都想避开女人堆,都想归于清静。就那天大房的狗血喷头般责骂各房的、揭伤疤后,她们知道了彼此“软肋”,不但没动气上火,反而没啥好奇心似的。难道麻木了?她们不得而知,反而看出大房的不怀好意、甚至疯了,于是强烈抵触跟她搅和了,而有的已经去队里挣工分都觉得比跟她更轻松。就有人看来,要不是大房的再次把各房的拢聚在一起,以后老潘家的秘密、隐情不会公开,各房里的悲剧不会发生、重演。可她在家里憋闷了几天,到底要把各房的找来,可她们到底来了,这才是关键根本所在。

这几天里,就是李无香看出各房的极反常,甚至看出各房潜藏的危机来,于是乐此不疲、苦口婆心找她们交交心,说说话,劝慰疏导,无非是说些要团结互助,莫为一时之气而伤了情份,遇事多商量、解释、体谅,毕竟头上同顶一个“潘”字;做人要安份守己,随缘而乐,莫为身外之物伤身损本;还有心不躁身不热,就是在火红的三伏天也不觉得没地方呆;再者,有人就有不顺意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老了不受气?最后她讲起了养生之道。各房的看出李无香有长者风度、为各房着想了,因为硬拉也留不住她吃顿便饭了。有她这样的和事佬、通气棒,那各房的为啥在大房的招呼后还是凑在一起了?不就是怕她搅和于己不利的事吗?就那天她见谁咬谁的样子,李无香三言两语能让她蓄谋已久的心平静下来?自古人心不古,要是又搬播各房之间的矛盾,没来的肯定是被倾轧、攻击的靶子。生活在一起几十年的妯娌了,谁没有一些盎盂相敲的事?远的不说,就眼前二房收了资助上学之资,二房的能一再驳大房的面子?因此一房看一房,又都聚在一起了。当听说还是为信的事,各房的心都塌下来了(四房的除外,因为她是始作俑者),可看出大房的仍要大作大为的样子,心又为之一紧了,认为不是来亲近一封看不懂的信那么简单。信就在大房的手上挥来挥去,真拿鸡毛当令箭?

话说大房的和六房的对仗无非是那车的归属权问题,六房的说那车就是李无香送给了从台湾回来的轩子后,车的所有权也归六房里;而大房的反驳道,门牙属于各房,那车也就属于各房,这叫物随人归!况且谁见你六房的藏了车?我还说我大房的给藏的呢!凭什么你代表各房送出去?

大房的因为有年纪了、又比她尪小,一直属于下风,声音大而拳头绵。而六房的声音被扼住了,可挥出的拳头结实有力,但在她的全力搏击下亦不能一招制胜。二、三、五房的都如枨柱般,都成骑墙派了,表情呆板,目光滞涩,既然在大房的频频眼神和举动示意下,亦没有逡巡欲前的,一直像在思索、掂掇:一辆车与共处几十年的妯娌情份到底孰轻孰重?

大房的终于抵挡不住了,撇开六房的一击后,反而向二房的撞来,斥道:“你是聋了还是傻了?咋这样难指使,是不是想踩在我头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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