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各有杂念(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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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中国人乃是附近种地的,这西洋青年的飞机正落在他们菜地里,机轮所到之处青菜具被压烂。乡下人如何会同他甘休?待他放完尿,几个菜农冲上去将他手脚一扭,先在胸腹上赏了几拳,痛得这青年叽哩哇啦的大叫起来,只是语言不通,他说什么乡下人也听不懂。又赏了几拳,拿裤腰带绑住了向城里去了。

司马介过了半天才赶到停小飞机的地方,这里已围了几十个人,都是左近村子跑过来看热闹的,有些顽皮的童子甚有三五成群的爬上机翼去翻驾驶舱里的东西。司马介担心他们拿走里面的重要情报,如今这架飞机不知从哪里飞过来的,来的目的又是什么皆是自己想要知道的。

左右扫了一眼,见人群中并无什么官样派头的人在,自己先冒充了再说。

司马介出外执行任务时身上多有带着短枪的,这时候将短枪从腰上拔出来向他们摇晃道:“他妈的,不下来就枪毙你。”。

那些孩子惊叫一嗓,噼里啪啦的从飞机上跳下去,又都跑到人群后面隐了起来。司马介故意哈哈大笑,又向四面的围观者“吩咐”道:“上头接到消息,这西洋飞机不要损坏了,大家退出菜地站远一点。”。

一听是“上头”的命令,乡下人哪有敢不听的?各自挪动脚步向停机的菜地外走去,司马介收起短枪反身跳到机翼上俯身去看驾驶舱里的东西。

于椰萍到底还是年轻了一点,世上的事有时不知忍让,本以为马幼山是穆怀远的好友可以帮自己出气,她的法子无非是请马幼山到时候找到开水房里陪自己一起去搅得钱慕方不得安宁,马幼山一拒绝,反到让她觉得颜面无光,心中越发的打定主意要“亲自去修理那个邋遢鬼”。

她也不是全无分晓的傻瓜,自己要亲自搅穆怀远的熟人不得安宁,这事还不能让他知道,不然他男子汉大丈夫为了朋友义气时定会骂自己是“小女人”,当前已有马幼山现身说法,他尚且不赞同,何况穆怀远乎?

于椰萍接过马幼山的话意,连连认错,口口声声“你说的对”,但自己与钱慕方结仇的事也请马幼山“不要说给穆怀远听,免得他难做人。”,心中却狞笑数声,暗里道:“是去通知学校将开水房上锁好还是接着在那里跟他干的好?”。

走出去对飞机上的那些童子喝道:“下来,都下来。”。

那些孩子并不服从他,站在机翼上向他挺胸凸腹的叉起腰反喝道:“就不下来,你把我们怎样?”。

三十多里路光靠滑翔可以跑多远?不及十数里地,这飞机的高度又降下来,驾驶员复又加紧油门,机头上那螺旋桨轰的飞转了数十圈后哗然止住,这飞机的油料是彻底用尽了,无声无息的向地面冲去。将至地面时,驾驶员将机头猛的拉起,那飞机向上一冲,速度顿时没了,砰的落在地上砸得一响。

从机舱里爬出个神气活现的西洋青年,先嘘嘘的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后从机背上跳到地面,在一旁拉开裤子放了一泡尿。他早憋得急了,放到一半见左近围过来几个中国人他也舍不得停下,放完了将裤子扣好,伸出一只手向那些中国人打招呼。

马幼山以自己父母吵架的经验度于椰萍的心思,暗中为哲学系“钱超人”捏了一把汗。他自己父母每每干仗,打到最后取胜的定是母亲,父亲枉做一条男儿汉,总在身上多出几道爪痕。钱慕方不过嘴巴上来得,手头的功夫一向不曾见到,他跟于椰萍较量,会不会像自己老爹那样被女人掐得疤痕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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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换个别的人说,以马幼山和钱慕方的交情定会予以白眼以示其不满,然于椰萍则大不同,钱慕方是得罪她在先,事情虽然过去许久,但女孩子小心眼容易记仇。马幼山没交过女友,于这一节的教训来自自己父母的口角。素来夫妻争吵,总会有一方将另一方的旧伤疤揭起,诸如“三年前你如何如何”,“咱们结婚以前你又如何如何”,且说这话的往往会是做妻子。马幼山由此得出个结论,即女人是有长久记性的,不然怎会记得“去年夏天的某夜我身上让蚊子咬了三枚大包”这样无聊的琐事呢?

于椰萍要给钱慕方难堪,在马幼山看来再正常不过了,这叫凡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无处可逃。”,钱慕方的末日怕是到了,但自己与他相熟,去替于椰萍当枪使不但有愧于朋友交情,自己也显得白痴了一点,唯一可以做的是两不相帮,并且叮嘱女孩子不要闹出事来。

司马介为了曹木甲所说的秘密飞机场的事,在昆明近郊几处可能的荒野中勘了一遍,但很可惜,这几处地方并没有动工的迹象,连派人勘测地形的坑洞也没有挖掘的,想跑到联大工学院教授那里打听,他们掌握的秘密肯定比下面的学生要多,但去问他们就是找死,这些人的身边现在肯定已经有了暗中保护的中国谍报员,任何接近他们的陌生人无一例外的都要受到密切关注,自己身为日谍在昆明的一个头目,不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绝不能轻易犯险。曹木甲虽然“又谗又贪”,然而并不是可以被收买的对象,这种年轻人平日看上去不修边幅,好似混混噩噩,心里面的民族情结比谁都强。司马介做了多年的间谍,识人方面一向有自信,这个青年不好动他,从他口中套情报不可操之过急,须得慢慢来,诱得出消息只做平白的又捡些便宜到手,诱不出也不要怪任何人,总知能结识到这样有价值的人在情报工作中已是一大胜利了。

他勘探了几日以后,将心中预定的最后一处荒地也走完了,见没什么收获,这日正打算回去,耳中忽的听到天上隆隆作响,心中暗道:“飞机怎么飞到这里来了?”。抬头去天上寻找,只见从西南的一座山头飞过来一架小飞机,那飞机好似快没油料了,从山头越过来以后便开始摇摇晃晃的找地方降落。

这处在昆城西边,距城有三十多里路,山高林密,强行降落定会导致机毁人亡。那开飞机的见下面没有可供降落的地方,又加了一脚油门将飞机拉得更高,迅即又将油门一收,发动机转速减小,越过司马介的头顶向昆城那边滑翔过去。

她与钱慕方之间的矛盾尚未完全缓解,上次日机在校内扔炸弹,她与马幼山、周传男要去寻穆怀远时,钱慕方对自己熟人的生死一点也不放心上,只顾及自己煮莲子汤能否方便,这种自私自利的邋遢鬼不给他吃足苦头实在让人不服一口恶气,马幼山与她提醒时她便反过来蛊惑这生物系的道:“马幼山,想不想喝莲子汤?”。

在这艰难的时节还有谁能搞得到莲子汤?除了哲学系钱某别无他人,马幼山不是不知道。但平日里难得见到钱慕方弄这稀罕的东西,他弄这稀罕物的时候天上又偏是掉炸弹的时候,想在哲学系“钱超人”手中吃到好东西须得有献身精神,马幼山又不是袁求生,为了养跳蚤豁出去可以连小命也不顾,于椰萍一说,只好干咽口水回绝道:“还是不喝了。”。

于椰萍看他的神情猜到他是没胆量,冷哼一嗓道:“我本来是可以从别人手上分一杯羹的,但女生总不好意思开口去讨。你上次在开水房也看见了,那厮总不顾交情,只想着自己的芝麻小事,这种人不给他点厉害尝尝他永远还是自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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