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美人纪

卫如卿站在城南百姓面前说道，语气和煦却暗藏上位者的威严，“其罪当诛”四个字重重地落在百姓耳中，宛如一道惊雷。

刘光照顿时松了口气。

城南百姓这边却惊恐万状炸开了锅。

白如飞气炸了庙，直接站起来吼道：“滚你大爷的，你们良心被狗吃啦！好心帮你们救孩子，现在却反咬一口。”

“放肆，朝堂之上，岂容你污言秽语，跪下！”卫书持剑压住了她。

“滚开，老子自己跪！”白如飞反身挥开，满脸倔强地跪了下去。

洛筠轻轻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一脸淡定。

“哦？也就是说，他们二人才是始作俑者？”卫如卿又问道。

“是呀是呀，我们都是听了他们的话才敢这么做的。”

“……请大人饶命”

“.…..”

“不对！不是这样的！”

突然，一道柔弱的女声响起，白如飞回头看了眼，原来是宝儿娘忐忑不安地说道。

卫如卿看过去，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宝儿娘唯唯诺诺的将来龙去脉说了清楚，最后伏下身子磕个头道：“大人，是民妇找小白兄弟帮忙找孩子的。他们都是好人，也多亏了他们才让我们找到孩子……大家伙儿……你们可不能恩将仇报啊！”

其他人听完这话，有些无地自容，大堂内又沉默下来。

卫如卿来回踱步，不知他在想些什么。过了会儿，停在洛筠面前。

“你们二人又是如何得知，孩子，被关在县府里的？”

白如飞正准备起身回答，洛筠拽拽她的衣角，她低下头又将话咽了下去。

“因为我二人夜探县令府，路过柴房时亲眼看见的。”

洛筠直起身抬头看向卫如卿，他似笑非笑目光如炬地看着自己。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没有任何语言，却已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卫如卿：“我看你接下来如何应对。”

洛筠：“你猜。”

卫如卿突然转身走向暖阁，拿起公案上的惊堂木拍了一下。

“啪！”

“你二人好大的胆子，为何要夜探县令府！”

“奉命盗银。”洛筠不假思索回答道，白如飞诧异地看着她。明明是她自己提议说要去找县太爷拿点银子用用，这会儿怎么又说是奉命盗银，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奉谁的命？”

洛筠直视着卫如卿，嘴角勾起淡笑，眸中黠光一闪。

“当然是奉大人您的命令了。您派给我们的帮手现在还被县太爷关在牢里呢。”

这句话，宛若一粒石子投入镜面的湖中，激起万重波。

白如飞“噗呲”一声笑出来。难怪她要把人家护卫迷晕了送到酒楼里去，还把偷来的银子一分不少的藏在床底下，当时她以为只是为了报复人家，没想到居然是这样。可要是这大人把那护卫喊来问话，谎言不就被戳穿了？不过自己能想到的，她肯定也想到了。

身后城南的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所以，眼中隐隐不安，原来人家是大人派来的，刚刚还把罪都推在人家身上……

刘光照倏地直起身子，道：“什么！左相大人……这......这这”

卫如卿对上洛筠那双笃定而无所畏惧的眼睛，美玉般的脸庞泛起笑意，春风和煦地说道：“刘县令，您可真是家财万贯啊，外面都传言‘金窝银窝不如县令家的土窝’，您家的土……可真值钱啊！”

可不是嘛，地下埋着千金万两，能不值钱吗。

白如飞满脸疑惑的看着洛筠，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她真的是出来做任务的？毕竟她是从锦绣楼里出来的……

洛筠朝她笑笑，低声道：“晚点再和你解释。”

卫如卿手持惊堂木，“啪”的一声道：“清水县县令刘光照，任职期间鱼肉百姓，收刮民脂民膏无数，且治下不严，衙内上行下效，欺民霸市，有负圣恩。”

“任其子刘玉强抢民女，霸占良田，逼死女子数名，实乃教子无方枉为人表。现将你关入大牢，待本相查明其它罪状，禀明圣上后再行论处。”

“来人，将刘光照头上乌纱取下，这等万恶之徒不配为官！衙内所有官吏，摘去功名，永不录用，以儆效尤！”

一只绿头签应声而落，卫书领着衙役上来便要将刘光照拖下去。

刘光照挣扎着大声喊道：“不，你不能关我。你没有证据！”

“证据？全城的百姓都是你罪恶滔天的人证，至于物证，你是要让本相把你埋在后院的银两挖出来吗！”卫如卿眼带凛光，薄唇轻吐。

刘光照慌张错乱大惊失色道：“你都知道……你居然都知道……”

卫如卿瞥了一眼挺直腰杆跪在地上的洛筠，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拖下去吧！”

大堂内外的百姓高声欢呼，齐齐跪地高喊谢恩。

卫如卿从堂上走下来，伸出双手扶起跪在地上的洛筠，他嘴角轻挑面带笑意，眼中光芒闪耀，那黑眸如湖水般深不见底，被他注视着，洛筠没来由的心跳快了两拍。

“姑娘待我之心，如日月昭昭，如卿感激不尽。姑娘若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至于别的……如卿怕是不能回应姑娘了。”

洛筠：“我擦！”

白如飞：“好友被喜欢的人当众拒绝我该怎么办，捉急！在线等！”

其他众人：“大人干得漂亮！”

“他们说是有大官来了，让我们大家伙儿不要怕……”

“.…..”

“是啊是啊，大人饶命啊……”

“大人，是他们……是他们告诉我们孩子被关在这里，让我们大闹县衙……”男子指着洛筠二人道。

“对对对……”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

洛筠丢了个白眼，道：“就他那副六体不勤五谷不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你觉得能看得上我？”

白如飞一副说得有理的模样，道：“也对，毕竟他眼睛没瞎。”

洛筠：“.…..”

果然啊，世态炎凉，官官相护，又有谁会管他们老百姓的死活！

“大人，冤枉啊！草民也是为了救孩子……”

一双黑色祥云纹锦靴在他的眼前停下来，刘光照不知为何，突觉呼吸不畅，汗水从额头上流下来，滴在青石板上化开。这时，鞋的主人竟转了个方向，朝着城南百姓那边走去。

“是谁给你们的胆子大闹朝廷命官的府院？你们可知殴打朝廷命官是蔑视皇权的表现，其罪当诛！”

刘光照如同芒刺在背，惶恐不安道：“下......下官拜见左相大人，不知大人驾临，有失远迎，还请大人见谅。”

片刻后，堂上的人没有说话。刘光照又小心翼翼问道：“不知大人驾临鄙县，所为何事？”

堂下的人伏着身子，卫如卿看了眼跪在最前面的洛筠，她埋着头正和白如飞窃窃私语。

白如飞低声道：“你家相好的来了，你怎么还跪着？”

堂上的人动了。

卫如卿从堂上走了下来。

刘光照的心也随着卫如卿的脚步一下一下颤动。

县衙的大堂里，此时静默无声。卫如卿坐在正中的暖阁内，背后屏风上绘着海水朝日图，意在为官要清似海水，明如日月，暖阁上方高挂“明镜高悬”的牌匾。

刘光照畏畏缩缩跪在暖阁前西面的青石板上，县丞跪在其后。洛筠、白如飞以及城南的百姓则跪在东侧。

大堂外，人头攒动，几乎全城的百姓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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