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美人纪

戴君阑微微勾起唇角。

崔玉娘摇摆着纤腰走进来，纤纤玉手持一柄蒲扇，铃铛叮叮作响。她左手搭在男子肩上，倾身倚上去，右手抚上男子的嘴角，染了豆蔻的指甲煞是好看。

“心情这么好，看见什么了？莫不是美人，让我也瞧瞧。”说着便探出上半身张望一下。

男子听了，心中一痛，低头轻吻了一下她露在外面的香肩，在她耳边柔声道：“再等等，待尘埃落定后，我定和你携手同归。”

他给了这样的承诺，崔玉娘心中既是欣慰又是叹息，相伴多年，却依然不知他的真实身份。

“罢了，你即有事要做，我便助你完成心愿。”她转身摸上男子的面具，掂起脚尖留下一吻，道：“我下去瞧瞧，免得有人闹场。”

舞台上的花魁赛正进行的如火如荼，崔玉娘站在楼梯上，观察着下面来来往往的客人。一眼瞧去，几乎都是眼熟的，只有那么几个是从未见过的生人。比如洛筠，比如卫如卿。

卫如卿刚一踏进丽人坊，便看见崔玉娘身姿摇曳地走来，卫风上前一步，在他耳边道：“这位就是丽人坊的老板，崔玉娘。不过大家都叫她‘妙娘子’。”

“妙娘私以为，看杀卫玠不过是世人过于夸大。如今见到公子，方才知是妙娘浅薄了，公子好风采。”

女子声音如银铃清脆悦耳。

卫如卿望着这位巧笑倩兮的佳人，微笑道：“姑娘气自华。”

“公子谬赞，里面请。”

崔玉娘领着二人上了楼上包间，喊了姑娘送来茶点。

她站在桌边，玉手提壶，顿时茶香四溢。

“看二位公子眼生，不像是虞州的人。是来这里游玩吗？那可真是赶巧了，这两日正是虞州城最热闹的时候。”

她放下茶壶，道：“公子可要听琴或者听曲儿？妙娘定给您安排个最好的。”

“姑娘何必装傻，应是知道我的来意。”卫如卿道。

“公子如何知道我知道？”

“你不知道又为何相迎？”

崔玉娘莞尔一笑，道：“公子爽快，妙娘确实知道公子定是有事前来。”

她停顿一下又道：“妙娘就斗胆猜一猜。前来寻欢作乐者，多是喜笑颜开，神情自得，色欲熏心者进门便喊，两眼放光。可公子虽神情自得，却两眼只察来往客人，对台上如花似玉的姑娘漠不关心。”

“可见公子不是来寻欢，而是来寻人的，还是个男人。”

卫如卿点点头，赞许道：“姑娘不愧是妙娘，玲珑剔透。”

崔玉娘行云流水坐了下来，手中蒲扇轻挥，收起笑脸，直言不讳道：“既然如此，妙娘便直说了。”

“一条消息，万两白银。”

室内静默下来。

崔玉娘之所能在风尘中长久立足而不被他人所制，除了得益于她左右逢源的本事，更凭借的是她手中掌握着许多人的把柄。

这些把柄握在她手中，平日里，别人不敢碰她，危难关头，还是保命的屏障。若是有人需要，价格合理，也是她的财路。

当然，她不会问别人做什么，别人也不会出卖她。这是道儿上的规矩。

“姑娘这是坐地起价吧。”卫如卿道。

“公子来历不凡，所要的消息自然也不凡，当然要有不凡的价格。”

崔玉娘悠然自得的说道，一副你爱买不买的模样。

“太守刘彦，婆娑门秦善忠。”

崔玉娘心中大惊，却不动声色。抬头对上卫如卿的双眼。

戴君阑眼中寒光一闪，顿时收紧双臂，道：“女人，有些玩笑开不得。”

崔玉娘被勒得有些紧了，知道背后的男子动了真格的，便求饶道：“好了好了，老娘的便宜岂是那么好占的，这种腌脏货我见得多了。”

不知是言语，还是吐出的气息，惹起女子一阵嗲笑。轻轻推开他，跳了下来，“痒死了，就会哄我。”

戴君阑从身后抱住她，问道：“那蠢货可有占你便宜？”

崔玉娘道：“怎么？你会吃醋？”

“这是丽人坊的老板，名叫崔玉娘，别看她现在风光，以前命苦着呢。”白如飞在边上和洛筠小声说道。

“她自小被家人卖给富商做童养媳，后来那家富商生意垮了，家里败了下去，她那丈夫又染上了赌瘾。他们就认为她是扫把星，要将她赶出来，却被她丈夫给拦了下来。

“本以为他丈夫是个重情之人，谁曾想，却是因为欠了赌债没钱还，便将她卖给了青楼。自此，沦落风尘，真是红颜薄命啊。”

戴君阑一把搂过她探向外面的身子，女子便顺势斜靠在他怀中，双手搂上了他的脖颈，甫一用力，男子的唇便印了下来。

“再美也没有你美。”一吻之后，男子埋首在她的脖颈处，轻嗅香韵，低声说道。

街道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因着两日后的太守寿辰，这街道上也跟着张灯结彩。

熟悉的人影一晃而过，那人摸着八字须，摆着大宽袖，耷拉着脑袋淹没在人群里。

洛筠听完，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台上的女子，机智灵敏，妙语连珠，脸上丝毫不见自怨自艾。和客人打起交道来，世故却不世俗，却是从风尘中摸爬滚打过来的。

好一个坚强的奇女子，她不由心生好感。

下身穿着灯笼裤，却两侧高开叉，走动时，雪白如华的长腿便若影若现，赤足着地，十趾乖盈，步步生莲。

洛筠不禁感慨，这般的尤物，难怪这些贵人都争相追捧。

“也该找个营生做做了……”洛筠若有所思道。

舞台上，佳人们各展所长，喝彩声不绝于耳。

三楼尽头的厢房里，男子脸上覆着半张银色面具，拿着坛酒，侧身倚坐在窗台上。

洛筠看着台上的女子，年龄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大，她却自称已老。不过是为了拒绝那些男人找了个由头，既夸了楼里的姑娘又全了这些贵人的脸面。真是好一个玲珑剔透的人儿。

又看那身姿，妖娆却不媚俗，端的是万种风情。一双丹凤眼顾盼生辉，古典瓜子脸，眉心画着额妆，又添几分雅致。

香肩小露，绛紫色轻纱覆体，隐约可见内里的抹胸，盈盈一握的纤腰上佩着一圈铃铛，说话时跟着身姿一起叮当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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