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灰色
硬着头皮再问：“宋秘书，我做这种不符合规定的事，不会受到处分吗？”
“会。”
这……都是些什么人？
“破坏规定者，必须受到处分，这是集团的法则，谁都没有特权。但宋总不满意程成，有心给他难堪也是事实，两难之下，怎么办？当然是秘书出马，难不成，你还哪边凉快哪边呆着去？”
说完，宋伊倩站起身，屁股靠着桌边，一脸冷漠的冲朝曦重重问道：“现在明白了吧？”
明白是明白。
朝曦咬着牙，当炮灰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新来的。”宋伊倩嘴角抽笑，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般，想要掩饰却已来不及，干脆明朗笑道：“一个公司，训练有素的员工，怎么能犯这种低级错误，除非，她是新人。”
说得好……
朝曦点头笑笑，从宋伊倩的办公桌上拿起文件，心里感叹：秘书办的人，果然不同凡响！
不恐吓，不威逼，不利诱，不设局，不过三言两语，便让你紧抱炸药包，甘当炮灰……
只是这笔账，宋祖，你又会如何跟我算呢？
朝曦隐隐有种感觉，她的精疲力尽，与她的自顾不暇，似乎全是宋氏集团的掌门人在故意而为之。
目的何在？
难道是为了他所说的那件东西？
“呀，这不是朝秘书吗？”
才靠近采购部，就惹得一声惊呼。
朝曦有点懵，眼前这人看着实在面生。
“嗨，才下班？”
不管三七二十一，她收起了自己的懵状，一反常态，给出几分亲昵，与对面的人打了声招呼。
“嗯嗯……”没料到会被朝曦记住，惊喜的脸秒变激动：“你知道的，采购部总会有几个人，一定要晚走。”
这个她自然清楚，因为不久前她还是这“几个人”中的一个。
“辛苦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场面上的话，张口就来，还说得格外顺溜。
难道，秘书办真有魔力？
闷葫芦也能熏陶成八面玲珑？
“不辛苦不辛苦……”对方急忙摆手：“有朝秘书这么好的榜样，一点都不辛苦。”
榜样？
这就是宋祖的用意？
用她的华丽转变，告诉集团所有人，不管你在什么部门，有着怎样的分工，他都是看得到的……
好曲折的用心。
朝曦释然。
“谢谢，祝你好运。”
“嗯嗯，拜拜，朝秘书。”
送别这个小迷妹，朝曦含笑继续往前走，程成的办公室果然空无一人，她抬腕看了看表：距离下班时间，已经过了四十多分钟。
看来，必须转道去一趟副经理办。
她一边走，一边想着：要是新上任的副经理也不在，那她今天便可避免炮灰命……
可惜，天不遂人愿，副经理办公室的灯是亮。
叩叩叩
朝曦在大开的玻璃门上敲了三下，文件堆里立马探出一个脑袋。
“找我？”
黑框眼镜下的她，沾了几分学生气，这倒是第一次见。
“有份文件，要请你签收。”
朝曦将文件递送过去，肖思扫了一眼，眼神马上就变了：“这种文件，只有在部门经理缺位的时候，才能交给副经理代为签收，秘书办的人没告诉你吗？”
朝曦略微一惊，还是将文件放到了肖思的办公桌上，很有感慨道：“真没想到，你竟会是第一个跟我说实心话的人。”
“有什么没想到的。”肖思立刻明白朝曦此举不是不知，而是明知故犯。
她拿起文件，一边翻阅一边又道：“在集团里面，只有利益不相冲突的两个人，才有交心的可能，我一直在跟你示好，是你执意要推开我。”
“你的交心，不也是带着目的吗？”
“但我至少不会坑害你。”肖思看完以后，合上文件，站起身，走到朝曦面前，递给她：“在必要的时候，或许还能帮你一把。”
朝曦接过文件，愕然：“你……”
“我下班了，这份文件，麻烦朝秘书明天上班的时候，交给程总。”
“……为什么帮我？”
肖思笑了：“我现在是采购部的副经理，任晓去了人力资源部，虽然也被提拔为副经理，但总体来说，这一局还是我赢了。以我对任晓的了解，她是咽不下这口气的。所以，我这么做，仍是别有用心。”说到这里，她摘下黑框，眼睛里流露出真诚：“希望朝秘书在必要的时候，记得我的好，也拉我一把。”
朝曦摇摇头，她可不这么认为：“你不是已经向宋总表明心迹了吗？哪还用得着我？”
“宋总对你果然特殊，连这种事都愿意告诉你。”
朝曦一惊，慌知自己失言。
但转念一想，这个女人这么犀利，她苦苦缠着自己不放，未必是真不知自己与宋祖的关系。
便镇了镇心神，冷笑道：“我的靠山是谁，你早就猜出来了，不然你也不会跟宋祖去讨这个位子。”
“几天不见，变聪明了。”
肖思重新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化了妆的脸，更有生气，也更显自信，浑身上下，已再难寻到当初那种小女人的妥协与懦弱，倒有了应对自如的气派。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懂得收敛坏情绪，释放属于自己的气场，这个女人潜力不一般。
加上她有那么好的资源，若她懂得把握，取代宋伊倩成为总裁第一秘书，迟早的事。
她已经失去了程成的照拂，不能再失去这个随时都能一步登天的女人。
想到这里，便严肃起来：“实话告诉你，宋总这样的安排，并不代表他对我有其他用意，说穿了，不过是一个老板，用一个无足轻重的位子，安抚一个有能力，却也有野心的下属。所以，他才会将任晓，一起提拔。”
“简单说来就是，我也好，任晓也好，都有能力为自己争取到一个位子，但我们却不一定能够获得老板真心的信任。而你，恰恰相反，所以我需要你。”
“今天我帮了你，晚饭你请，不过分吧？”
听了这么多，朝曦一下子顿悟了，这个肖思还真是敏锐，总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或许，能借她的眼睛，去看破宋祖接近她的真实意图。
“……不过分。”朝曦笑笑，第一次没有拒绝肖思，她举起手中的文件，晃了晃：“不过，我得先回一趟办公室。”
“行。”肖思有种得偿所愿的欣慰：“为掩人耳目，我也得马上离开。”
“啊，对了……”刚说完，又记起最重要的没说，拢了拢冒失的头发，笑道：“出了公司大楼，往左拐，步行三百米，再右拐，抬头便能看到玉林小酌的牌子，我在那里等你。”
“……好。”
朝曦浅浅一笑：真没想到，有一天，她竟会对肖思这种人有了钦佩之心。
或许，可以这么说：除了白色与黑色之外，这是她第一次接受灰色的存在。
似乎，灰色，也不是那么的令人感到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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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块不开窍的榆木疙瘩。
宋伊倩没好气的白了朝曦一眼。
不是你，难道是……
“宋总不喜欢程总，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了，所以，采购部是规定之外的一个例外，明白了吗？”
“不明白……”朝曦吞吞口水，说了半天，也只是把为什么要破坏规定说清楚了，但……处分的事呢？
四人办里，阳霏霏与石榴已经准点下班，只剩宋伊倩，朝曦瞟了一眼，正犯愁自己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再走，宋伊倩突然抽出一份文件，冲她说道：“你现在赶紧跑一趟采购部，这是他们急等的批示。”
“好。”朝曦接过文件，腰酸背痛立马抛之脑后，起身欲走。
“知道要交给谁吗？”
朝曦冷汗直冒：“那你还安排我？”
“这不是我安排的。”
“……是。”
朝曦瞟了瞟宋伊倩身上的湖蓝色套衫，心里懊恼不已：又是该死的湖蓝色，传言果然是真的。
宋伊倩盯着她不放。
朝曦回以笑脸：“程经理。”
或许这次，她是真的要跟过去告别了。
朝曦伸了个懒腰，看了眼电脑屏幕下方的时间，心里便欢呼起来：总算是下班了。
宋伊倩仍是面无表情：“如果他已经下班，就交给新上任的副经理。”
“这……好像不太符合规定。”
“不是好像，是不符合规定。”几句话而已，宋伊倩饱满的额头上已经跳出几丝不耐烦的抬头纹：“我昨天教过你，身为秘书，必须字字精准，不要总是夹杂一些似是而非的词。这是第二遍，别再让我教你第三遍。”
回到秘书办，朝曦迅速进入角色，对于动不动就向她发号施令的三大美人，不但不怠慢，反而殷切得很，无论是谁交办的事，皆尽心尽力去办。
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了八年前，初到宋策划公司，端茶倒水、跑上跑下，辛苦而忙碌的自己。但，似乎又有不同，八年前的自己，是麻木的瞎忙碌，而现在，则是被什么东西充实后的废寝忘食。
一天下来，她竟没有再为那些虚无缥缈，情情爱爱的事情，浪费过一秒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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