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黑暗
悲怯过后，只能在小红干活的地儿找到一点东西，“生葫芦，和莼菜……”
也罢，我将生葫芦用刀刮去皮，洗净切丝，然后，又将莼菜剥去两三叶，细细的切了，又将切细下来的整一整。
这时，生起火来，锅中的水过一会沸腾，我将碗筷往锅中焯烫一下，再用笤子捞起，另掌一大勺将水汲干，便将盖子盖上，去一阵水汽，然后趁着开盖，倒入熟油，只见油一热，我便将葫芦丝先放进去翻炒，莼菜更易熟透，可以放到葫芦丝变软，颜色稍稍变深。
我一日舂米五斛，绝不能有一点粒儿，这是芈光学着郗夫人的声音说的，我相信芈光比芈月更得意……
这一日，到了日入时分，便有一个丫鬟来收汰，我一看是陵容，语气温和，说了一句。
陵容转头去了，没一会，又回来笑道：“夫人说姨娘的五斛米是挑不出一点粒的，看的出来，是细细的籰过几次。”
我微而不答，其实，何只籰过几次，我已经十八小心的籰过，绝不会让人挑出一点错的，细密之细，万般谨慎。
没想到，舂米五斛之事未一日，又说另加工织五匹……
我今日晚饭后，方才见丁家来人，接了小红，不想来的人是东叔，他替我爹问了几句，便带着小红离去。
终于让小红走了，我心中稍安，可又想到昨天晚上的黑夜，不免思虑一番，才到了人定，便将床上摆弄一下，自己也不在睡，而是将早上腾空出来的柜子打开，转身吹了烛火，方才悄悄的钻进去，斜躺在柜子中睡着。
也不知多久，隔着柜子，我能够听到外面有人摸床的声音，自己吓得不敢出声，直到那人无果而去。
果然，又是一夜心惊，还好我睡眠不深，第二日一早，仍旧是一样的生活，先是舂米五斛，再将五匹工织完成，只等有人来拿，我又要把床伪装一下，再熄灯钻柜，如此日子，没想到竟然让自己小心翼翼的周全了一年。
一年后，郗夫人的身体不好，毕竟是年纪大了，而我也是憔悴不堪，忍气吞声的生活了一年，也是没有人能比我更懂这其中的苦涩。
我一日，仍旧是舂米，没想到陵容来了，她慢慢的捻股子石臼中的新米，笑道：“姨娘，你都忍了一年，年纪也大了一年，可是，夫人却也忍了一年，年纪却老了一年。”
我没有说话，因为怕错，所以不说。
陵容只当不知道，自己又说道：“姨娘，你看这新米可好，看着，好像是极好的，却不知道味道如何？……有没有旧米好浆？……”
我不知道，也不说话。
陵容微微一笑，“新米……”她拿起来一闻，说道，“好香……闻起来，一定是新米更好的。”
我还是不说话，如果是性子急的人，早就急出病了。
可我就是不急，也不说话。
陵容终于等不及我开口，“姨娘，夫人要给老爷再纳一个姨娘呢？……”
我的手指微微一滑，眼睛却看着指间……
“夫人说，这个姨娘是夫人的侄女，人生的十分漂亮……”
我的脸色苍白，已经没有什么血色？……
“夫人，说她自己老人，将来说不定有人害自己，还害老爷……又说，这样的人儿，脾气好，如果是换了老爷，也愿意答应下的……”
我的心中一声冷笑，又是一次叹息，郗夫人自己作践，为什么还要偏偏拉上别人，就算是侄女，也是别人的儿女，难道就为了谋取利益……是啊！如果是你，说不定，也会赌一把？……
我的表情骤然难看，芈光倒是看在眼里，似笑非笑的说道：“今日起，姨娘要舂米五斛，我是替姐姐过来提醒你的。”
没想到芈月比郗夫人还急……
已经做好的一菜一汤，盛在碗里，正要凉时，有人进来，咦的一声好*贱样，“姨娘，还有空做吃的……”
我一看，此人不就是芈月吗？
“姨娘，我不是芈月，而是芈光。”
黑暗人是谁？……不是萧憺，那么，会是谁？他吗？我的双眼圆睁，试图看清楚这个人？……
这时，小红房里亮点灯来，黑暗人翻手一掌，连忙跃出窗，跳出墙去，我感觉那一刹间，仿佛人生挣扎了半大世。
我不知那人的身手如此快速，一跃一跳已经没有了踪迹。
我再将莼菜往锅内一翻，立即将葫芦丝也拌将起来，只是略炒一会，莼菜变得七分软时，放些石盐，一点水淀，如此翻炒三遍，立即出锅。
剩下的锅中，还有三分汤气，我便将莼菜的叶捼了几把，放到锅中一过，又倒二分满水，盖上盖子，只等锅中无水沸声，再开盖入盐，然后熄了火，撇姜出锅。
这里的厨房，也不能叫房子，因为有竹子数竿，半壁的墙，中间是一个灶台，一个案子，还有，东面有一个红色纱窗，其他的窗子都是纸糊。
我进了厨房，又想起小红之死，不免心生悲怯。
然而，脖子上尚有一丝冰凉，我连忙摸了摸，似有血迹沾手，心中一凉，竟然连声音也听不清了。
我走进小红房内，轻轻的说道：“小红……”
突然，黑夜中的一对双眸隐透着令人心颤的寒芒。
就在我惊魂未定时，我的衣物在被黑暗人狠狠地撕扯，这样的一幕，立即让我想起了那一日汉水河畔的**。
这一夜是无法睡了，也不敢多点一支香烛，到第二日便要起身，头昏脑胀，不知道什么缘故？……
此时，神气昏沉，气息微细，还想着从今日起，便要舂米五斛，免不得咬牙坚持，自己梳洗打扮一番，又因一日二餐，没有小红，就连点心也没有了。
我要自己下厨，收拾干净，绝不能被人抓住把柄……
黑暗的夜，如恶魔般的眼睛死盯着我，在自己毫不防备时，黑暗中的人已经禁锢着双手。
我立即醒了，惊恐的做着挣扎，却没有任何意义，在黑夜中，恍如羔羊一样被人宰割。
在这时，我的嘴被一只手狠狠地捂住了，想要叫唤出声，也已经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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