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妖娆

“不是什么事情都有个道理在里面的……”素鲔忽然幽幽道。

慕容馨看他颇为伤怀，想着该不该出言安抚一番，就见他猛地抬头望向自己道，“你是不是喜欢方才那个阴阳怪气的？不如我替你俩撮合撮合？”

慕容馨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所指是谁，等想明白了急忙摇头，“我不认识他，不熟不熟……”

她垂下眼，“试过，好一些……”

素鲔总算退开身去，“不试试就放弃，就不是我素鲔了。”他顿了顿，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不如我直接把你扔到他榻上……”

慕容馨随手抓了手边的一个杯子就扔过去，眼前花了花，再看分明的时候，素鲔已经消失不见了。那杯子稳稳地放在榻边，仿佛一直在那里。

两日之后，宫里传出一件事，传到慕容馨的耳朵里已是又一日之后，六王爷府里的海棠开了。不但是在冬日里开了，还是一夜之间开了满满一园子的。

皇上命钦天监看了看说是吉兆，当下龙颜大悦，立刻下旨次日就要摆驾去六王爷的园子里赏海棠。

面前司膳房的管事满面堆笑地看着慕容馨，说是皇上吩咐那日呈上面膳的厨子随行……再多的话慕容馨也没听进去，她总觉得这后面是素鲔动了什么手脚，那条鱼实在是个麻烦。

六王爷府离皇宫并不远，皇上轻服简出，排场并不大。且自那宫中出来，本就修了专门的御道，与外头只一墙之隔。市井繁华近在咫尺，商贩沿街吆喝声不绝于耳，甚至可闻各式小食之味。

这条道慕容馨自然知道，清楚地录在娘亲给的舆图之上。只不过那时并不知道，这御道一头连着的六王爷府，正是萧景云的府邸。

御道自六王爷府的侧门而入，一行人浩浩荡荡沿着府内打扫干净的小路一路向北走，很快就入了传闻中一夜盛开海棠的院子。

慕容馨听见前头不断传来的惊叹声，抬头果然看见成片的海棠，粉蕊馨香密密压在枝头。树下还余了之前未消融的雪迹，别有一番意趣。

园子不知哪里引来的泉水蓄了一池，水草曼妙，几只锦鲤避在暗处。慕容馨张望了一圈，倒是没见着白色的鱼儿。

池边水榭里早已起了帘子，铺设极尽华贵，连平素皇上最爱的铜鹤香炉也搬了来，置于案侧。铜鹤昂首而立，脖颈纤长柔美，鹤嘴微启轻烟袅袅而出。

萧景云早恭候在水榭中，迎了皇兄，二人入席，把酒闲谈。

慕容馨离得很远，与司膳司香一起避在院子角落，勉强看得见二人身影。

水榭的对面，早已候了一琴一埙，并一排编钟。片刻就闻隐隐乐声扬起，周旋于花间水畔，那二人的声音更是听不真切了。

正当慕容馨站得有些腿麻，司膳管事前来寻她，笑得十分殷勤，“知风，你去后面膳堂候着，说不准什么时候这边就要传菜了。”

慕容馨巴不得避开，急忙应诺退出了园子。

自园子出来，问清了膳堂的方向，她沿着一道流水而行。

应是自外头引入方才园子里的河水，看不出深浅，隐约可见水底的水草与卵石。别处路边积雪未消，唯独这水道两侧并无残雪，反而竟在那石缝泥隙之间透出些隐隐绿意。

她心中一动，不由凑到近前，岸边恰好一处假山嶙峋，探入水中。脚还未站稳，已听见断断续续的话语声，自那山石之间传来。

她微微前倾，透过眼前石间的缝隙，恰看见一男一女避在山石后。

虽背对着自己，她几乎一眼就认出了二人，心里不由突地一跳。

慕容馨转过脸，认真地看着他，“他们，十日后就要大婚，我劝你若是实在伤怀，找个地方喝一坛子酒，睡一觉或许就好了。”

“你试过？你可好了？”素鲔的眸中有什么情绪一掠而过。

素鲔一脸欣喜外加孺子可教的样子望着她，殷切道：“还不算太笨，怎样怎样？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慕容馨哭笑不得，“这个忙我帮不了……”

素鲔的面庞在自己的眼前又放大了几分，“他对你有意思，瞎子都看得出，你只需往前迈一步，就妥了……”

“你这是第二次想把我煮了吃……”他咬牙切齿道，“当初那只死狐狸就不该对你那么客气……”

后半句慕容馨没听明白，前半句她觉得还是要解释一下，“第一次我是担心你被冻死了，让你泡了个温水澡。这第二次，明明是安心把你送给我让我补身子的……”

“不许提她的名字！”素鲔厉声道，这一次的目光充斥着杀气，慕容馨很识时务地闭上了嘴。

素鲔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自己的面前，一双眸子清凌凌如波心荡漾，“明明喜欢地不得了，偏要压着，何苦？”

慕容馨很费力地撇开脸，“你不就是想我把他领走了，你好把她领走……”

慕容馨开始认真思考一个问题，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围总会出现这么些奇奇怪怪的人？

最开始好像是秋狝树林里遇到的那一对极好看的，接着是那个总会在自己被关起来的时候出现的，她总觉得是一种毛茸茸的动物……眼前这个也是，究竟是人是鱼还不太好说……

屋子里一时静谧无声。

慕容馨忽然想到什么，安宁和安心，不但样子一样，名字也差不多，怎么看都是孪生姊妹。面前这条鱼，难道是喜欢上了这姐妹俩？

慕容馨清了清嗓子，尽量柔声道：“我觉得她的意思是，装在水里的那一只……更补身子……”

话音未落，她就看见素鲔的眸光携着满满的恨意奔到面前。

素鲔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要教你多少次？需敬称我素鲔大人……”

慕容馨觉得憋得有些辛苦，“素鲔大人，安宁和安心可是双生姐妹？或者，是同一个人？”

素鲔原先端着的姿态，一下就垮了，“谁是谁，有那么重要么……”他如雪的长发垂在身侧，悠游如在水中轻拂。

端坐在自己榻上的，正是素鲔。

慕容馨想了想才问，“你方才就在那个篮子里？”

素鲔目光正落在那个倒了的罐子上，“那里的水肯定不是什么好水，有些臭烘烘的，她让你补补身子不过是哄哄你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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