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怜见
阎君不太能维持面无表情了。
“理当如此。”他不太理智地顺着她的话。
白厉诧异地旁观。
玄寻惊醒一般，僵了一瞬。
“看来是个明理的……”澜月夕弯了弯眼眸，很欣慰的模样。
“小白啊，”她温柔地询问，“你现在可愿同他走了？阎君似乎想单独与我诉衷肠呢。”
白厉沉默了一会儿，直到玄寻面色有些惨白了，才点头。
阎君就不大好了。
什么叫想单独与她诉衷肠？
说得好像他真的有那么龌龊的心思一样……
澜月夕却不会管那么多。
她不大喜欢照顾旁人的感受，她的职责只是护着天下苍生罢了，又不必多加揣测。
白厉扯着面无表情的鬼神大人走了。
“阎君，我的情况比较复杂，”澜月夕转过身来试图解释，“我很容易就能知道这些事，就是下界的神算子之流。”
“可是，我在天道之外，却在轮回之中。”
阎君皱了皱眉。
“此事……”他有些迟疑。
“此事，并无先例。”澜月夕顺着他的话说完。
阎君不说话了。
行吧，你都把我要说的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澜月夕不大乐意地接着解释：“我的事，你大概能查到一些，不过无关紧要，所以干脆让你查不到好了。”
这就是那一纸白卷的原因。
“天道有私心，不愿意将它那些个龌龊的事暴露，就算我让你查，你也什么都查不到。”
阎君觉得这姑娘胆子挺大的，连天道都敢编排。
“阎君想什么呢？”澜月夕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他，“天道既然做了那么些事，就说明我的用处可大了，死不了。”
“……不过也快了。”
“什么？”阎君没听清。
“没什么，”澜月夕面色如常，“等我度了这劫数，也就没有我什么事了。到时，天道未必还如此忍得。”
说着这样的话，她竟是笑了起来，眼尾上了妆，微微勾起。
“那你有什么打算？”阎君追问。
“能有什么打算？”澜月夕似乎觉得这话十分好笑，“天道它向来如此，若非有用，又留着做什么？更何况还知道了那么多事，留不得了。”
“若你能逃过呢？”阎君固执地追问。
“那就再好不过了，”澜月夕笑着回，“我可以再去一趟下界，陪小白一起十年寒窗，然后一肚子的酸腐措辞，哄几个郎君，岂不快哉？”
“几个……郎君？”阎君面色复杂，言语间带上了一点委屈。
“对啊，”澜月夕直白极了，“我一直替天道护着苍生，好不容易逃脱了，不是应该，嗯……人生得意须尽欢？”
阎君无法辩驳。
“若能这样，那些个郎君也没有多心悦你……”阎君皱着眉，不是很高兴。
“也许吧，谁说的准呢？”澜月夕毫不在意似的，“反正我也就这样了，心不心悦也没什么关系。”
“若你有心悦的，你当如何？”阎君问。
“我么？”澜月夕眯了眯眼，“这个可能不大，我从来便是以造物神的眼光去看待众生的，很难改的过来。”
“又是天道。”阎君埋怨似的说道。
“是啊，又是它，”澜月夕却没那么顾忌了，“什么都要管，什么都要权衡，说是护着所有人，却非要推出几个人去。真是不太让人尊敬。”
阎君垂眸，不接话。
“可是小白被玄寻管着呢，”澜月夕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她是没办法陪着我了，只能是陪着玄寻。我将她的命数都看尽了，找不到多少好事，也只有前面她风流快活的时候，最逍遥自在。”
“不只是白知和那灯妖，连公子和酒神也要拜托她呢，玄寻竟也由着她胡闹，”澜月夕自顾自的说着，“可是有一段我都看不清楚，大概是与我有关……想不到我竟能活这样久。”
阎君没能听进去，他现在只想着，澜月夕到底是什么身份，才能对天道都无所顾忌，甚至……还能清算命数，以造物神的眼光看待众生……
几乎没有这么个神……
也许有的。
可是天道大概不让他知道，堵塞了他的思路。
这感觉真不大好，像是有什么被生生切断了似的。
有些过分。
澜月夕不太记得是怎么结束的了，由于那瓶血，她最近脑子糊涂得紧，又嗜睡，总之就是一副时日无多的样子。
哦，她大概有点儿可怜。
旁人还可以抱着念想祈祷“天可怜见”。
她却不能了。
所以，“阎君，是你将我抱回寝殿的？”澜月夕勾着眼尾，眼角抹了些胭脂，楚楚可怜的。
玄寻顿时不敢动作了。
“北冥神境的忌讳呢，我没什么兴趣，”澜月夕似乎很满意他的忌惮，“但你现在的状态，真不会伤到小白么？”
“你……”玄寻皱着眉，似乎要说些什么，白厉却被澜月夕抢了过去。
玄寻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听她说。
“黑无常？你若是非要这样，我不介意让小白想起来呢。”她挑衅一般地眯了眯眼。
好在没有去找那下界皇帝。阎君苦中作乐般地想。
“小皇帝竟然说心悦我呢，这就不太好，”澜月夕笑弯了眸，“可惜了，白知上神这一回的劫数并非是我。”
阎君顿住。
玄寻不知什么时候来了。
白厉有些想躲，却没法逃过。
澜姑娘一点也不虚：“阎君，这就是我的事了，你总该给我留点神秘感，嗯？”
崩了。
“说起来，这事还要小白你来呢，”澜月夕继续道，“这是个轮回劫数，一世没能完成，就重来一世，无穷无尽呢。”
白厉却注意到了他。
阎君也不指望着她主动来找，于是自己去寻了。
却见她同白厉说了句什么，笑得很愉悦。
“阎君。”白厉一如既往地礼数周全。
阎君此时心情复杂，他莫名的有些高兴，但有些事还是要清楚些。
“你是怎么知道的？”阎君面无表情。
阎君的状态有些不太好。
主要是因为澜姑娘。
澜姑娘这几天又变回原样了，真是喜怒无常。阎君如是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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