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酒十二盅

侍卫们瞬间停下来，犯了难。按道理来讲应该先入宫觐见之后再展开调查，大理寺少卿负责调查，所以蛛丝马迹都十分重要，此刻断然要去典客署肯定有他的道理。

“去典客署，陛下怪罪微臣一力承担。”大理寺少卿又重复一遍，态度十分坚定。

侍卫们只好将轿子调转方向，向着典客署方向而去。

“谁派你来的？”君天霁微笑发问。

锦萱却在君天霁微笑下硬生生打了个寒颤，眼角发涩，在君天霁发力紧捏之下苦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不可抑制的流下，打在那男子黧黑皮毛披风上，嘴唇颤抖的松开，一声低低的抽泣自口中传出，眼神却是凶狠若狼，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厉声道：“君天霁！你会遭报应的！”

“报应？”君天霁黧黑的大裘披风扫过肮脏的地面，黑色的长发在头顶利落的盘髻，面目英挺，带着嗜血阴暗的邪气挑眸道：“你在开玩笑么，我会怕报应？”

锦萱却被他挑眸的动作刺激的浑身紧缩，咬破后牙槽烈酒给她的东西，冲他脸上吐出一堆白色粉末，发觉君天霁脸上一层薄薄的面皮落下，尖利的喊道：“你不是君天霁，你不是君天霁！”

“那又如何，如今我是乌炎国的九五之尊，哪怕你如今冲出去告诉所有人，也没有人会信你。”他不怒反笑，又拈起易容面皮压在脸上道：“告诉你个好消息，让你死也死的值些，君天霁，早就死了！”

“死了？”锦萱满脸诧异反问道，接着脸上凝固的表情渐渐洋溢出不可抑制的狂喜道：“他竟然死了，真是大快人心！”

“依照君天霁对付女人的方法，朕既然让你死，也不能死的痛快些，真是叫人犯难。”此刻“君天霁”眉头微怵，邪然一笑。

“你要干什么！”锦萱紧张的大喊一声，想要后撤却无能为力。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是谁。”冒充的“君天霁”拉近她头发轻嗅香味充鼻道：“典客署那老头儿死的也真是惨，连同女儿一起，此刻头颅还被挂在城楼上风干，想要替他收尸都难。”

锦萱扭过头张嘴想咬他，他却迅速躲开道：“还有断头龙和使臣要送来的凤却断了头，不出朕所料也是你动的手脚，诅咒君天霁的同时也想引起两国不合，你也是煞费苦心，可歌可叹。”

锦萱面色一变，瞬间明白一切皆是烈酒设下的陷阱，虽不知用意如何，但她此时却是变为棋子深陷其中无法脱身，甚至将要搭上性命。可叹她最终被抓时还想着不连累烈酒，临走都未看他一眼。

她只怨自己报仇心切，识人不清，搭上性命也是活该。想到此处心内还是十分难受。但君天霁的死也让她欣慰到放弃生的希望。

就在锦萱一心求死时，地牢外却闹哄哄响起来说话声，还未细听，只见“砰”的声响过后，一个太监被踢下地牢，滚落在昏暗的灯光中，瞬间爬起来就向冒牌君天霁求饶道：“惊扰陛下，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确是该死。”冒牌君天霁一惊之下猛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生怕被别人发现自己冒牌。摸完发现无事之后，立刻抽出剑就要捅死太监。

“哟，脾气还挺大。”烈酒踩着台阶步履缓慢，双眼带笑道。

“大胆！你身为一国使臣，代表的是两国邦谊，朕尚且不追究你保管凤凰不当的失职之罪，你竟然还敢夜闯地牢！”冒牌君天霁看到烈酒下来，怒从心起，手中握紧的剑却是迟迟没有削下跪坐在地上太监的脑袋。

“君天祁，你悄无声息坐上皇位，梦转夜回时可看得见你皇兄惨白如纸的脸？”烈酒让凤凰宫的人亲手杀死君天霁，但乌炎国却一直风平浪静，她甚至怀疑当日君天霁未死，但若是未死，以他的性格早就派出无数官兵挨家挨户搜索，势必将她碎尸万段。她也以为是君止用到了君天霁的人皮作为面具，但经过确认以后得知，君止根本无心皇位，更别说冒充君天霁李代桃僵。于是她烈酒坐不住了，她不仅好奇是谁代替君天霁稳坐皇位，更想好好坑这位“新”皇帝一下。

君天霁之下有四位王爷，但所有人不知道的是，他还有一个双生哥哥，因为当时双身意为不详征兆，所以当时生下君天霁的妃子还狠心让人把那个孩子送走，这个孩子正是如今站在这里的君天祁。

“不管你是谁，并且如何得知这一切。”被识破身份的君天祁缓缓抬起剑来，指向烈酒，冷厉道：“你今日，定将死于此地。”

“莫急着打打杀杀，我今日前来，是特地要跟你谈合作的。”烈酒面不改色推开君天祁的长剑，笑眯眯道：“也不瞒你说，君天霁还是我杀的。”

“大言不惭！”君天祁根本不信，杀意横生。

“当日地牢内巡逻的正是你安排进来的亲戚，皇帝一死他心知也不可能活得过明日，于是连夜收拾行李出逃。顺着地牢暗道逃跑，一路赶回去准备带走你府上打压丫鬟，正巧被你遇上，知道你多年来心恨君天霁，所以实话实说告诉了你。你瞬间心生一计，深知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道理，也趁着夜色顺暗道进地牢，换了君天霁的衣服，易容成他的模样。不得不说，你也是个人才，鄙人也十分佩服你。”烈酒这一切也是听过凤凰宫内探子报告之后，经过分析加上猜测得知。但她逐渐叙述越多，只见君天祁面色越发惨白，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

“谈什么合作？”君天祁面色灰白，抬剑毫不留情将跪在地上的太监捅死，抽出的同时鲜血飞溅一地，在暗黄泥土里蜿蜒。

锦萱更是吓得面无人色，浑身颤抖，生怕君天祁下一秒杀死的人就是她。但她此时又十分感谢烈酒，因为是她杀死君天霁，也算是间接的替她报了仇。

“你继续做你的皇帝，我需要的是你开放乌炎国三处通商口，让我可以任意和毗邻你国土的其余三国任意倒卖货物。而我贩卖货物所得资金可以分你两成，互惠互利。”烈酒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说明合作内容。

“四成。”君天祁听完后狮子大开口道。

“三成。”烈酒比出三个指头，一脸坚决。

“四成。”君天祁毫不相让，因为他知道烈酒杀了君天霁，身为他国使臣来谈合作，身后一定有墨逸国作为后台支撑，自然也就不可能犯傻说出他的真实身份，一旦说出她也可能面临着刺杀一国皇帝的罪名。

根本担待不起。

“三成，就三成。如果你再坚持，我也有别的途径。”烈酒内心笃定君天祁也不会再坚持下去。

果然不出所料，君天祁点点头答应了。

“我还有个要求，这姑娘你放了吧。”烈酒美滋滋的脑补画面中满是金光闪耀，以后大把大把的金银珠宝就要收入囊中。

“为何要放？”君天祁瞥了一眼锦萱道：“她听到我们所有对话，也得知我真正的身份。若放过她，无异于在我心间梗了一枚针。”

“只要放了我，我愿意以任何方式活下去。”锦萱忽的在沉默中蹦出一句话来。

“万一他让你铲屎呢。”烈酒没想到锦萱想要活下来的意志如此强烈。

锦萱一愣，又重复一遍道：“那也是我愿意的，在我姐姐和爹死的那一刻，我就不想死，有一个念头在脑海里生根发芽，一遍又一遍告诉我，我不能死，也不想死。”

“毒哑，做朕独一无二的宠妃。”君天祁被锦萱的话所震撼，忽的感到一种同病相怜的情绪由心底蔓延，缠绕，捏紧他的心脏。片刻又道：“或者，毒哑，驱逐边境。”

锦萱在原地垂头沉默，空气逐渐凝固如冰。

烈酒觉着君天祁提出的这两个这两个选择，皆是剑走偏锋，从而注定锦萱之后的路千沟万壑，荆棘丛生。

后宫争斗，她被毒哑之后又如何应付。

驱逐边境，她孑然一身又无法说话，如何存活。

“我选……”锦萱咬了咬唇，狠下心来道：“第一种。”

烈酒以为她会选择第二种，听后只是无奈摇头道：“那我只能叮嘱你一句，君天祁，对她好一些。”

锦萱虽然不甘于被毒哑，但是仅凭毒哑就能得知君天霁不仅死于非命，还知道他未入皇陵，心内竟是隐隐觉着十分值得。也感激烈酒不仅替她杀死恶君，还感激烈酒替她求情，喑哑着嗓子道：“谢过使臣，小女子无以为报，以后若您有吩咐，小女子必奋不顾身，瞻前马后。”

君天霁一路向前，只见双手被绑吊在尽头的女子，脸色苍白如纸，一副娇弱模样。

他微微一笑走到锦萱身边，蓦一发力，整条手臂一时间宛如钢铁般坚硬，锦萱的牙齿一下子就崩碎了两颗，顺着张开的嘴和着鲜血就落到了前面满是肮脏的土地上，她猛然睁大的双眼泪水瞬间就喷涌了出来。

烈酒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来。

君天霁虽说回寝宫，走的方向却是地牢，侍卫太监们都心知肚明，皆眼观鼻鼻观心跟随着。

君天霁步履稳健，踩着潮湿石阶一步步向下，太监和侍卫们全都在门口停留，不再向前一步。

“好，传大理寺少卿！”君天霁也不知烈酒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干脆听之任之。他也想知道今天一晚上发生如此多的事情，究竟是哪方暗势力在操作。

烈酒早已经让燕旧将侍卫领去，翻天覆地的找凤凰，并且在换了的新地毯下找到断头凤凰。她并不担心一只断了头的凤凰以天性多疑的君天霁会怀疑到使臣头上，使臣即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两国邦交上做什么手脚。她让锦萱放在君天霁杯中断了头的龙是为了引发他对各种势力的猜忌之心，加上锦萱对他的刺杀，今晚注定不太平，而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这一切都出自烈酒手笔。

她就是敢明目张胆，却又让君天霁一丝线索也找不出。

烈酒此时吃也吃饱了，喝也喝足了。托着下巴瞅着君天霁，只见他面无表情垂头不知所想。于是烈酒找话题道：“乌炎果真热闹。”

君天霁这才抬起头来，十分无趣的回道：“的确热闹。”然后又对着道：“朕有些累了，就先回宫，诸位爱卿招待好使臣，朕先行告辞。”说罢挥袖就离去。

“怎么可能嘛，是在典客署所断。这也幸好，未呈到皇上面前，不然龙颜大怒我们可担待不起。”

“去典客署。”大理寺少卿听完以后立即吩咐道。

大理寺少卿大半夜接到传召，连衣服都未来得及穿戴整齐，就被侍卫急不可待架上马车。他在轿内一颗心惴惴不安，试探性问道：“大人，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据说是使臣上贡凤凰断了头。这下可好，受累受罚的指不定是哪个倒霉人。”外面侍卫埋怨的叹了口气道。

“禀报使臣，您的凤凰头断了，被埋在您居住的地方。根据我们查探之下得出两种结论，一种是它本身就是坏的，第二种是被人故意弄坏想要毁坏两国邦交。”侍卫首领立刻鞠身答道。

“陛下，此事非同小可，臣请您立刻吩咐大理寺，务必抓出真凶。将此人千刀万剐才是！”烈酒立即向君天霁请愿道。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大理寺少卿又问。

“当然是皇宫。”侍卫答。

“凤凰是在皇宫所断吗？”大理寺少卿蹙眉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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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排侍卫陆续进宴席，首领在君天霁耳边悄声细语说了几句话，只见君天霁面色一变，挥手示意其退下，清了清喉咙对烈酒说道：“使臣，你的凤凰出了些差池。”

“出了差池！？”烈酒愤然起身道：“出了什么差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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