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一世空

李雄心里喟叹不已，本以为通天雀来了能直接收拾一番孙悟空，最不济也能压他一头，但照现在看上去，他娘的这破鸟别被孙悟空给拾掇就算好的了。说到底，时过境迁，这猴子也不是以前那般了，犹记得取经路上时他还能与孙悟空过个几招，现在别人一棍子抡死自己都不费力的。

又是叹了一息，李雄现在只希望二人别打起来，这通天老祖实力看上去虽没现在孙悟空那般深不可测，但活了万年，总归是有点手段的，李雄离二人如此之近，免不了受到波及。

再看通天雀，只见他神色阴沉，也不与这猴子行口舌之争，只是道，“孙悟空，你究竟想如何？”

通天雀似笑非笑道，“你也知道你划去的是生死簿上的名字？需知天庭总有三十六重大罪，地狱之事独占四重，其中一条便是乱改生死簿者需受三罚，一是万钧雷霆鞭身，二是百匹天马分尸，最后一罚则是把魂魄贬罚之九幽之下永世不得超生，这前两样你都受过，这最后一样让你避过也就算了。若真让这些猴子们一直永生，岂不乱了天庭条规？”

“实话告诉你吧，孙悟空。你成佛后，这最后一罚玉帝不好施于你，所以便让阎王爷重新把那些猴子们性命与生辰八字填了上去，并且都减了半数寿命，那赤尻马猴生死簿上是一万年的寿命，减了半数，就是五千，现在算算时候，也该到了。”

孙悟空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望着眼前沉默无比的猴子，通天雀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唉，终归是只猴子而已，能翻天不成？当年若不是有几位大人物纵容他，真以为能闹天宫？

相比于通天雀的幸灾乐祸，旁边的李雄却是惊惧起来。

原因无他，只因他看见低着头的孙悟空，竟渐渐抡起了那根棍子....

通天雀不耐烦地点了点头，他想得很清楚，就算他不说实话孙悟空把他又能如何？虽说孙悟空在天庭地位较高，但只要他自身只要不先行动手挑衅，任孙悟空有百般能耐也使不出分毫，而且，真若动起手，谁输谁赢都不一定。再者，孙悟空他已成佛，既然已成佛，就要遵守天庭立下的所有规矩，这不守天庭规矩的，那个又能过的安稳？

孙悟空无任何神情，这番明显是搪塞敷衍的话语他自然不信，但他也没打算在这问题上耗太多时间，眼下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他缓缓道，“既然是天庭机密，那我也就不再多问，但还是请你告诉我，为何花果山的猴儿们寿命将至？我记得当年我把生死簿上的候字目全部划了个干净，况且，马流为赤尻马猴，就算我不划去生死簿上的名字，寿命也是以万为单位，可现在确是将死，为何？”

孙悟空略微皱眉，道，“机密？”

通天雀道，“先前奎木狼不与你说了？四大神州，各有天兵驻守，你花果山恰巧位于这片州的边缘之处，迫于无奈我们才驻扎此地，不然我们吃多了来你这荒山子？实话告诉你，就算这不是花果山，是他娘的无间地狱，咱们天兵也一样要来，我们对你这花果山没啥企图，你就甭多想了。”

孙悟空眉眼渐松，“当真？”

谨慎起见，他并不想贸然出手。

即使天庭有位人物给他下达了一条密令，一条只要看见孙悟空，立马杀死的密令。

他坐在石凳之上，眼神虽依旧狠厉，但却再无任何想要动手的气机。

孙悟空平静道，“我已经说过，只想知道你天兵为何驻扎花果山。”

通天雀直接摇头，拒绝道，“天庭机密之事，说不得。”

通天雀怒目而视，斥到一个‘你！’终是没了下半句。

李雄在旁听得胆颤心惊，生怕二人一眼不合打了起来，他一口一口的猛地灌酒，也不敢多语，这通天雀虽再天庭没有职位，但却不是他一个星君能比的。而孙悟空更不用多说，佛教虽归天庭所管辖，但佛这个职位，却在天堂算是个虚职，说白了，就是佛在天庭只有名声地位管用，没有实权。若是一个佛和一个地位地下的神仙起了争执，玉帝指不定还帮着神仙说话，但成佛的人又有那个愿意得罪？再者，佛的脾气一般都好的不像话，也不会轻易与人争执。

孙悟空见状，慢慢托起酒葫芦，缓缓倒入石杯，轻声道，“佛家讲究无欲无求，摒弃七情六欲，虽然我已成佛，但终究是不同意这点，不管何物，若没了七情六欲，就活的忒不快活了点。但说实话，和尚的某些点还是可取的，比如做什么事儿它们都是心平气和的样子，就算有意见不同，也是就事论事。我孙悟空千年之前确是属于顽猴猢狲一列，但成佛后，脾气却改了不少，这点你二人也看的出来。所以我今日，也只想当个佛与你二人就事论事，不像多生事端，还望成全。”

通天雀嘲讽道，“就事论事？呵呵，我倒是没想到啊，我们千年前不可一世的孙大圣成佛后就也喜欢与人坐下来谈话了，曾经不是一根棍子抡到底吗？怎么现在不抡了？”

通天雀活了万年，自然明白这点，他凝望孙悟空许久，周身的气息与杀机缓缓消散，紧张的氛围顷刻间缓解不少。

通天雀眼中，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芒，似陷入深思，千年之前，孙悟空南天门大闹天宫之时，他只在凌霄宝殿后院儿遥遥望了一眼，孙悟空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实力几许，便被他一眼望穿，若是当时他通天雀悍然出手，最多百个回合，孙悟空就会被他拿下。但此刻的孙悟空，让他心惊，让他捉摸不透。

孙悟空并未生气，只是轻声笑道，“佛为大慈大悲，禁止杀生，只可渡人。我深刻的贯彻佛教之义，所以现在才坐下说话。”

顿了顿，孙悟空盯着通天雀认真道，“若是犯我逆鳞，佛教之义其实也可以扔一边去。抡起棍子砸死些人，砸死些供人欣赏玩耍的牲畜，或许也不是大事儿。”

说道供人欣赏玩耍牲畜几字时，孙悟空特意多看了通天雀几眼，被玉帝豢养了几万年，这不是明摆着说他通天雀么。

通天雀眼神陡然变得凌厉，本就是乖戾的性子，孙悟空这番言语与嘲讽无异，有黑白两道气息围绕他周身旋转，不加掩饰的杀机四溢弥漫，周围空气变得粘稠了些，他死死盯着孙悟空。

孙悟空笑了笑，并未在意，只是依旧给自己满上了一杯酒，看上去颇为闲情逸致。

只不过在这种环境下，这种闲逸极为的不适宜，一般极度紧张的氛围之中，若有一人依旧平静，那么就要仔细考量这人的实力究竟几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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