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寄人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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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母是个标准的家庭主妇,表哥表姐早已毕业在外工作了,家里只剩下她和姨父两个人。他们家有一个小型的食品加工厂,收入倒还颇丰。奈何姨父好赌,技术还不精湛,常常偷偷跑出去赌的身无分文才回来。无论姨母跟他闹得再凶,他依然会去赌。姨父除了好赌,其他方面还是挺好的,这也是姨母一直没有跟他离婚的主要原因。他对施诗很好,当初施绍辉说要把施诗送来,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还准备了好多吃的喝的给施诗,时不时还给些零花钱给她。但他白天除了在家吃个饭,其余时间都在厂里。晚上自然也会跑去赌两把,半夜才回家。姨母气的邪火没处发,刚好家里多了个人,于是.....

施诗来的前三天,姨母对她还算客气。第四天中午,姨父匆匆吃完饭便走了。但他刚走,姨母便“啪”的 一下放下碗筷,破口大骂道:“每天饭一吃完,碗筷一放,剩下的就都是我的事了啊!我是你们俩个的佣人不成?你爷爷奶奶除了知道宠你,还知道干什么?你都这么大了,什么都不会干,饭都不知道怎么煮。”

“谁说的我......”施诗不满,想抗议。

她记得赤脚走过松软泥土的青嫩,也记得泥泞石子路的扎心。黄昏的小巷,晚霞在桥头盘旋,爷爷殷切的唤她回家,奶奶张罗着一桌美味。眉目婉转,落笔柔情,薄唇上扬,这么想着,日子好像挺有盼头的。

所有的苦她默默承受,不为别人,不为自己,只为内心最温暖的落地窗。

那天以后,所有的家务活都扔给了施诗。她从小就帮爷爷奶奶做家务,做起事来干净利落。可即使这样,姨母还是会挑着刺骂她。例如:施诗炒菜之前洗了下手,她在旁边骂骂咧咧半天“还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你那手又不会碰到菜,假干净什么。现在水费多贵你知道吗,也是,你只会花钱,不知道挣钱.......”

施诗走后,爷爷奶奶心里空落落的。他们省吃俭用,加上之前攒的一些棺材本,四处托人,终于安装了一台座机。两位老人好不容易打听到姨母家的电话号码,隔三差五的问她过得好不好,她总会说姨母一家对她是如何如何的好。谎话说的是那样自然流畅,有那么一刻,她自己都差点相信了。施诗的父母将她送到这里以后,便再也没有来看过她,甚至电话都不曾打过一通。而她也从未对他们有过期待。

同样的是是非非,不变的,是情的缚累。她有爱她的爷爷奶奶,她要挣扎着回去与他们相见,不沾染一粒红尘习气。多少次辗转反侧睡不着,好想一直停留在走过无数次的青石小巷中。那里有最美的时光,脚下的石板路留住了过往,夕阳下自己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爷爷奶奶微笑着的模样,幸福得让她难忘。小巷中太多故事的地方,都被自己填满。

“你们在抢什么。给我也看看呗”睡了半堂课的卢煜城被吵醒,睡眼惺忪的过来就要拿凌薇手中的作文本。可凌薇突然死死地握住作文本不放,这让卢煜城越发好奇,加大了力气去争夺。二人一拉一扯,“咔擦”,可怜的作文本被撕成了不规则的两半。

“你看你,都怪你干的好事。这下好了撕坏了吧,你满意了”短短几句佯装生气的话,凌薇就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凌薇,你可真行啊。明明是咱俩一起扯坏的,你倒好,全赖我一人身上了”卢煜城昏睡的大脑瞬间清醒,气急败坏的朝着凌薇吼着。

“我说的。”姨母怒拍了一下桌子,所有的碗筷都为之一震“看你那样就知道,我家孩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用不着我操心了。”

姨母气愤的摔门而去,好像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施诗清楚的记得,自己来的第一天就很自觉的帮忙做家务,可是她却像躲瘟疫般的,让自己离她远远的,不要妨碍她干活。原本拿着碗筷的双手不知何时攒紧了拳头,但没过几秒便渐渐松开了。东西一收回家吗?回哪里呢?回到父母那定不分缘由将她大骂一顿,然后再次将她带到这里。到时候岂不更难堪。回爷爷奶奶那里,他们会为她的“任性”而背上骂名。她怎舍得让二老落人口舌。天大地大,此刻竟没有她的归处。好,这口气她咽。

她知道有些事情自己无法控制。就像有些小树苗,即使你刻意不去浇灌它,它依然会疯狂成长,攀虬结枝。我们不去说,却也无法改变。那些急急的心跳,烫手的脸红;若不及时经历,待到青春散场便空留遗憾。哪怕这是一场徒劳无果的暗恋,哪怕这是一场一开始就注定要输的游戏,也要赔上一切固执的玩下去。这才是青春本来就有的样子。

临近暑假 ,施诗越发思恋爷爷奶奶。父母也越发忙碌起来。施绍辉左思右想:决定将女儿送到小镇的姨母家。一来她不用回老家,二来上补习班也有人照看。

“要不是你过来硬抢,它怎么会......”凌薇双手交叉,下巴傲视一切,话未说完就被人生生打断了气焰。

“够了”施诗厉声喝道,眼神凌厉的看着凌薇“如果你们真的是想拿它来学习,我很乐意借给你们。但是如果你们是存心想来找我消遣的,恕不奉陪”余光还恶狠狠的扫了一眼卢煜城。他知道自己闯了祸,急忙把手中的本子放在了施诗桌上,回到座位假装继续睡觉。

下课后,施诗还在座位上看书,顾熠轩走了过来温和的对她说:“你的作文写的真好,能不能把你的作文本借我看几天,我想学习一下。”

施诗愣了几秒,双手赶紧把作文本递到了顾熠轩的手中。他刚想说谢谢,手中的作文本便被凌薇夺了过去,“好东西怎么能独享呢。熠轩,你看咱俩真是有缘竟然想到一块去了。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跟我抢的对不对?”她自信的看着顾熠轩,好像那作文本是他的一样。

“不...不就一个破本子嘛。有什么了不起的,本小姐还不乐意看呢。平常跟个哑巴一样,突然大声说话吓唬谁啊你”凌薇不屑的将那一半作文本丢到了桌子上,然后溜之大吉了。她确实被施诗那一抹凌厉的眼神吓到了,她假装淡定只是不想让顾熠轩看出她的惶恐。不然,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可就毁了。

原地的施诗看着残缺的本子发着呆,一双白暂的大手突然将它们小心翼翼的拿了起来。她疑惑的看着顾熠轩,“交给我吧,等修补好了我再还你。”依旧冷酷的脸语气却出奇的温柔,眼眸里满满的真诚。待她回过神来,上课铃声已经响了。

顾,熠,轩,她在心底悄悄的默念着,他的名字真好听。

橘黄色的灯光打在墙上,施诗出了神的看着练习题,嘴角露出了谜之微笑,一些微妙的东西开始悄悄地在她的心底生根发芽。

期末考试渐渐逼近,语文老师又在班上声情并茂的朗读着施诗的作文。她的文笔很优美,却总是夹杂着一丝惆怅。却也因为如此,她的文章总是让人回味无穷。而她写的每一篇作文都会被老师当成范文来读。

可悲的是,文笔再好,老师再怎么赞许她,她终归洗不掉“土包子”这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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