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如歌寂静

“我只是厌倦了飞行。我当教官就好了”陈晓寒解释道。这样的回答其实可以解释了所有。

“放弃了试飞员的面试你真不觉得可惜？”嫣娜问。她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有着自己固有的原则和做事逻辑，但还是为他的放弃觉得惋惜。

陈晓寒从随身携带的皮包中取出了好些文件，这些文件分门别类，范式都是一样只是年份不同。

“下个月后，我将不会是飞行员了。”陈晓寒将还在怀缅的她拉回来“只是保留一个教官的职位。”

许嫣娜感到惊讶，霎时也说不上话。

那天许嫣娜说的话，彻底攻陷了陈晓寒。

“我会找到那个答案的……我想”陈晓寒说“中国再大也好，我会找着她们的”陈晓寒吃罢了饭，将餐桌上面的东西收拾干净，就连细碎都没有放过。

许嫣娜觉得陈晓寒变得温情了，但这种感觉她又不喜欢“我尊重你的任何决定，教官。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上任何忙。”

“任何？”他怀疑地看着她。对方予以神秘的微笑。

他说出那番话后，嫣娜不认同。眼前的他无疑变得世俗了。“你变了”她摇了摇手中的瓷杯，看这机长的样子不单疲倦，甚至是有点落难的迹象。

许嫣娜忘记和他相识多久了，记得第一趟航班执飞的时候，陈晓寒已经就是饶有名声的机长，那时候他对她第一句说的话便是“要热爱你的工作，热爱飞行。”她将这几句话当作箴言，记在了每一次飞行的记事本上。

“五年前，我在考生的眼中是最差劲的监考官训练师，人称黑脸神，在我考察下不及格的考生不计其数。然而最近我想通很多了，对别人宽容一点其实不是坏事。大家不都一样吗，上班等着打卡下班，赚的还不是那些钱。所谓的荣誉都是狗屁。”

许嫣娜很难相信这些话居然是从自己从小仰慕的飞行大牛中说出。“那件事对你影响很深……”她没有点名直说哪件事，但谁都知道。

陈晓寒直摇头“我只是觉得是时候要换一种活法了。你将安全标准提到很高，那意味着在某种程度上你要放弃效率，甚至利益。”

的确，民航机长有着极大的权力，有权决定加油多少，也有权驱逐闹事的乘客或拒绝危险品装载。而陈晓寒就是这类对安全精准要求到无可挑剔程度的人。他曾试过执飞一个航班，因为航线有火山灰的缘故，他拒绝飞行以致后续航班延误，也曾有过在执飞航班前看到副驾调错了起飞重心而愤怒地摔他下飞机的恶行。他的严格对同事和下属而言是伤害，这也难怪谢海涛全程畏畏缩缩，害怕得很。可任何追求到达极致的行为，在业界往往口碑不错。因此这些年以来，什么安全标兵，杰出红旗手，诸如此类的赞誉他几乎拿了个遍。

……

下了飞机后，陈晓寒到了员工饭堂，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吃饭，按照惯例，总会坐在右侧的一个角落，那角落确实是位置的视线死角，他习惯了安静用餐，也习惯了融不进同事圈子里的生活。他放下盘子正准备大快朵颐。

“这是五年前的监考名单，这是最近一年的，你能看出差别吗”

所谓的差别，嫣娜肉眼能看到的不过是。五年前的名单背后几乎是清一色的红底叉叉，而最近一年显示，通过他考核的考生多了不止一倍。

嫣娜试着帮对方找理由“首先呢……要去新疆去……要么你适应不了当地的环境，要么你放不下家庭……要么是……”

“家庭……？”陈怔了怔，这个字眼无疑让他心痛。在整个公司中还没有人知道他妻女早就离开他，嫣娜算是唯一知道秘密的人。

饭堂楼上就是员工宿舍，许多新入职的空乘都住在上面。和机长机师不同，刚入职的空乘薪水得低可怜，许多人就干脆住在公司分配的宿舍里。许嫣娜却是个异类，她作为一个资深空乘早就考过了层层考核，薪水早就不同以往，却赖在公司的宿舍多年。

她走向了陈晓寒，与他打了个照脸。许嫣娜作为陈晓寒的唯一密友，得到对方的默许后安静地坐在他身边。

“你就这么害怕我吗？”陈晓寒断言，从执飞到现在，谢海涛就几乎没有和陈晓寒说过哪怕一句话，他恭谨的态度甚至让他也害怕。

其实陈晓寒知道，不知从何时开始，他铁面考官的称呼就不胫而走，在公司内部传来了。无论大飞还是小飞，倒是经他手进行的飞行考试，对方不及格率总会全线飘红。有人说他太不近人情到病态苛刻的程度，他对数据的精准要求甚至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可公司领导上级却很喜欢这个铁面判官。

“晓寒，号外号外。内部消息报道，民航总局打算聘任你为试飞员，考核通过的话前途光明啊”她情不自禁抓着陈晓寒肩上的几道杠，表现得比对方还要开心。

“我早就知道了……可我拒绝了。”他说。

“可为什么啊”嫣娜不解地问，当试飞员对一个机长而言无疑是崇高的目标，论资质论实力，陈晓寒是公司名副其实的悍将。

飞机安全降落在T2航站楼，陈晓寒从机舱一方走了下来。

“机长，麻烦签一下字”实习副机长递上了培训表格和笔。他将主宰生杀大权的陈晓寒奉为偶像，默然等待着这无声的判决。这一趟长途飞行，陈晓寒既是机长又是机师，负责考核实习副机长的飞行操作。飞机已经平稳落地，陈晓寒带好了墨镜，附身看了一下仪表以确认对方操作是否准确。几番不苟检查后，他这才放心地签上合格的几个大字。

“小谢，今天起，你的肩上就得有三条杠了。可我得有言在先，副机长这个位置可不是那么容易坐喔……”他向对方点拨了要点，也传授了当年升作副机长后的好几些经验。对方点点头，唯唯诺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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