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如歌寂静

“每个五十岁出头的男人都会碰着的吧？”林瑶大大方问“我听说更年期不单单适合女人，男人都会出现职业困惑期。”

陈不知道回什么话，他喝了一口咖啡，却宁愿是一杯冰冻的威士忌。“那对我来说未免太迟了吧。Anyway”他补充，年逾五十的他，早就过了知天命的年龄。“反正感觉没了能量，得让自己放一个悠长的假日。”

“悠长假日....”林瑶忽而又哼起了歌，这让她回想起九十年代日本的爱情电视剧。

“如果当年你选择的会是我，那么结果是不是就会不一样。”林瑶问。

这样的问话就像是炮弹一样有分量，这让她无法敷衍，也无法回避。

“你还记得这件事？”陈晓寒问

“不是我愿意记起的，而是我忘不掉。”林瑶痴痴地说“答案对我很重要”她说“我觉得每一个人都应该有一次被原谅的机会。”

“我根本就没有恨你。”晓寒回了句。

“生活可是会磨炼人啊。我还记得，当年你还是个啥都不服的小女孩。”

林瑶怔怔看着对方，她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上一轮的男人，“我谁都不服，只服静姐。因为她夺走了你啊。”林瑶的话如绵绵细雨，说者无心，但听者有意。

“那现在呢？”

“火车站附近有一个很大的服装批发市场，十几年前，在广州做服装生意还是很流行的，于是我也这么干了，在那里批发拿货，然后再到白云区江夏一带倒手卖出去，十年前生意还过得去，但现在可不行了，钱没赚到多少，还落下一身子的病痛。而至于婚姻嘛，就像是泡沫，终于还是幻灭了”她说“三十岁那年，家里的关系，相亲认识了一个湖南人，嫁给了他之后也就那样，对方在我孕期内出轨，害我激动得不慎将孩子流掉。当年离婚后，我就没有再嫁了。”她再次重申“我不再相信别的男人。”

二十年后的重逢，使得陈晓寒重新审视了眼前的林瑶。她比当初的青涩又多出了一份成熟，而当初的傲慢也渐渐转化为看透世事后的洞察。有那么一刻，陈确实是觉得对方和自己一样不幸。幸运与不幸，永远只能和地方对比才有意义，陈晓寒知道这个道理，而他也只是苦笑，从心底里头，他没有给予对方同情。

“我认不全了.过去的事发生太久了..难道你是林瑶？”他尝试这么问道，但仍在等待对方的最后的确认。

对方蹦蹦跳跳，“bingo。可不是嘛。陈机长，你还是没变化，聪明得很。可当年向你表白的小女生，居然就这么不被你重视？你看，我丢人不丢人？”女人的回答就当是间接承认了自己便是林瑶的事实，然而她回答的时候不急不躁，像开玩笑一样。

当年的事....陈晓寒已经在很努力地回溯了。他从她笑颜如花的外貌中隐隐看出了端倪。他终于还是有点眉目了，林瑶当年的年纪比张静还小，而且当年还没长开的她脸蛋绝没有如今的那般厚实圆润。未等他落言，生性活泼的林瑶就开口了。

“那你呢？这么没见了，孩子都多大了”陈旋动着杯中的拉花，氤氲香气旋即飘开。

对方干净利落地摇摇头“我可不像静姐那样好运气，能嫁到一个飞行员。我呀，出身本就穷苦人家的孩子，命也不好，活习惯了。静姐和你结婚后，我就回到酒店继续当服务员，又干了三年，觉得这样的人生维持不下去啊，才下了很大的决心转行。”

“好好的职业，干嘛不干到退休呢，到时候退休金又是一大笔明晃晃的钞票”林瑶问。

“怎么说呢，就像紧绷了的发条是一下子使不上劲的，它得缓一缓，间歇一段时间再用上力。”陈说。

“陈机长，忙不？如果不嫌弃的话，不如到到隔壁的星巴克，我俩好好聚聚？”陈晓寒眼见时间还早，相逢旧朋友，他还是很乐意小酌几杯的。

星巴克就在附近走两步就到的街区。晓寒点了一杯摩卡，林瑶要了一杯美铁。黄昏的夕阳很美，甚至将一部分的暖意带进了咖啡内。晓寒喝了一口，暖暖的味道渗入他的喉头，他觉得有点苦涩，忽而忘记了话题该从何开始。

二十年前，作为接待员的张静从草暖公园接走了陈晓寒之后，在大厅内，就活跃地介绍其同事，陈晓寒还隐约记得当时的事，其中一个叫林瑶的女孩，和他很是谈得来，三人还合拍得差点结义互称兄妹呢。但记忆已然是丢失了太久了，陈晓寒努力让二十年前后的记忆对接起来，在对方言论细节的同时也努力让自己素描拼图。

有点像，却丝毫不像。二十年的跨度，足以让人忘记许多东西。奇怪的是，就算时间跨度再长，相比于姓名，人的面貌是很难忘记的，但就连陈晓寒都觉得奇怪，他能准确记住林瑶的名字，唯独漏掉了最侧重的外貌。

“转眼二十年都过去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这里的建筑都全部推倒重建了。好一个物是人非啊。”林瑶望向外面，长堤下堆满了人，夕阳还在不慌不忙地落下。“这么多年不见了，怎么样，人民的好机长。现在年薪该上百万了吧？”林瑶道，言语间不乏沧桑。“可不呢？飞行员再怎么说都是铁饭碗的工作，职业又体面光彩，如没有意外，肯定是得要干到退休的，不像我这种学历低没文化的女人，再怎么努力，都抵不上别人一年的工资。”

陈晓寒也晓不得对方究竟是揶揄还是另有别意，他觉得碍耳是因为，这种人前风光的职业背后是孤独的，与年薪百万相比，失掉妻女的痛苦是旁人无法体会的。不过此等痛苦，他只能独自吞吐。

“我现在不做飞行员了”他说“所以，如今可是待业的状态。”

“陈晓寒........你还记得不记得我哟？”机长的后背，被重重地拍打了一下，力量虽不大，不过陈机长浑身不得劲。陈晓寒转头，疑窦还没有消除，眼前的女人，四五十岁左右，和自己年纪相当，笑眯眯看着自己的同时不发一言。陈晓寒努力想，但他就是死活想不来对方的来历。

“这位小姐，请问我认识你吗？”他持有一种警惕，并在记忆中拼命地搜索，但无果。

“二十年前，也是在这里。我和张静共同接待你了。你啊...怎么能如此忘本.”女人阴柔地问道，她双指指向天空“那天，下的可是暴雨。”二十年前，陈晓寒也已不年轻，容貌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对方认得自己并不出奇，不过，此人是.....?他心中已有七成的答案，若是那个人的话，又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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