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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明瑜也发现了,就指着阳阳的鼻子说:“阳阳,瞧瞧你弟弟再瞧瞧你,小时候闹人闹得头疼……”阳阳就摸了摸自己的小脑袋,感觉一点也不疼。

椿芽见了,就忍不住笑了。

这娃娃甭管咋吵都不生气,倒是乐观得很。再过几天,小家伙就满四周岁了,还嗷嗷着说:“妈妈,等到秋天阳阳要和英子一起升到大班去……”她怕把阳阳的生日忘了,就让明瑜把那张日历卷起来,做了个记号。

椿芽就劝娘回去,说这边有明瑜呢,她身体恢复得不错,娃娃也健康,再说不是还有托儿所嘛。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她未提起,在困难时期国家为了减轻农业负担下放了一大批干部和职工,有些转成了农业户口就不再吃商品粮了。像娘这样的,虽然不属于五八年进城的那一批,但也要谨慎一些。

在部队上又呆了几天,徐秀兰就搭乘邮车回了县里。

到家后,问起村里的情况,姜茂山说:“今年队里的收成不好,完了公粮之后就没剩下多少了,再按照人头一分,每天还不合半斤粮食……这几天食堂里都改成一日两餐了,饭也稀了不少,肚子饿得特别快,亏得老爷子把口粮给领回来了……”

“椿芽她爹,等老爷子和老太太都搬过来了,那地窖里的东西咋办啊?” 徐秀兰有些担心。

这两年她跟椿芽爹攒了点东西,一部分存在了镇子上,一部分搁在了老宅子里。椿芽的爷爷不肯过来,一个是因为这边窄简住不下,另一个是为了看东西。虽然社会风气很好,基本上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可也得防止外人摸进去发现端倪啊。

“这个……”

姜茂山瞅了瞅屋子,这边实在是搁不下了,靠墙搭着货架摆满了东西,床底下也是瓶瓶罐罐的。春天里粮店刚分了一间屋子,可东西放在那边怕人瞧见了,这边的房子就继续租着,想请老爷子和老太太搬过来,可二老却不想过来,说守着家呢。他想,实在不行就跟椿芽娘继续跑吧?以后回老宅子那边吃饭就成。

徐秀兰也是这个意思。她知道婆婆念旧出来了不习惯,她跟公爹一辈子都住在老宅子里,不想来回折腾了。想到这里,就从腰里掏出了一个手绢包,递给了姜茂山。

“椿芽她爹,这是椿芽和明瑜给的,让咱贴补一下……”

姜茂山见里面是一叠粮票和一卷钞票,就搓着手抱怨道:“哎,你要这些干啥啊?椿芽那边也紧张着呢……”

“她爹,咱也不想要啊,可明瑜硬要塞过来,说不要不行……”

徐秀兰的确不想要,可椿芽说家里粮食紧张,爷爷奶奶和二林得吃饱了,困难时期就要到了,咬牙的时候还在后面呢。

听到这话,姜茂山叹了口气。

他把粮票和钞票交给徐秀兰保管,还说:“学校里快放假了,等二林回来了就把那屋子收拾一下,用高粱秆子隔成里外两间,咱住里间,大林和二林住外间,这两间屋子到期就不再续了,还能省几个钱呢……”

徐秀兰看着屋子有些舍不得。他们在这里住了好几年了,多少有了感情。这屋子也不算旧,还是砖房结实着哪。那房东家的媳妇也试探着问过,还跟她商量着说:“婶子,你和大伯都是公家人,按月领着工资呢!看着你家大林和二林都长大了,要不就把房子买下来吧?价钱上好商量……”

她有点动心,这几年手里也攒了几个钱,若是再添点就能把这宅子买下来了。徐秀兰把想法一说,姜茂山也考虑了一下。

他也有这个意思,只是未下定决心。见椿芽娘提起,就压低了嗓门说:“椿芽娘,买房子是件大事,这事得跟椿芽商量一下再说……”

“唔,那就听听椿芽的意思吧……”

徐秀兰知道闺女很有见识,看啥都很准。像这缺粮之事果然发生了,搁在去年和前年谁能预见到啊?如果不是早有准备,只怕心里正发慌呢。

*

娘回老家了,椿芽的产假也到期了。

她把壮壮送到了托儿所,就去单位上了班。现在产假不过四十多天,也有超假的,可她不想这么做。她觉得无论什么时候竞争都是存在的,如果自己不努力随时都有可能变成家庭妇女。况且,她还有学业压身,只要考完最后三门就能拿到毕业证了。这一阵耽误了不少功课,她正在复习准备迎接考试呢。

到了七月下旬,大林放暑假了。

他参加了勤工俭学,去省城某研究所实习。这是一家部级直属单位,对外说是科研机构可椿芽觉得没那么简单。跟大林一起去实习的还有其他三位同学,都是系里推荐的,不但品学兼优,政治上也十分可靠。

星期天,大林回来说:“姐,那边条件不错,活儿也不累,还管三顿饭哪!”

在困难时期能管饭的单位可是好单位,椿芽再次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她鼓励大林要多学多看多请教,那些都是前辈,学问大着呢。

“嗯……”大林点了点头。

这个暑假就留在城里了,虽然很想家,可娘临走前说:“大林,家里一切都好,你爹有空了就过来看看,你就不用来回跑了……”

椿芽也盼着爹过来看看。

今年的情况有些特殊,等到过年时她和明瑜不一定能赶回去。现在城里没什么变化,一切都是井井有条,市场供应还算正常,可到了年底就不好说了。她暗暗祈祷着,只盼着这一季的秋粮能多收一点,或许就能稍稍缓解一下了,如果继续减产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啊。

关于粮食供应问题,已经引起了上面的高度重视。

从最新出台的政策来看,农业生产的重要性被提到了新的高度。文件精神上说,只有搞好农、林、牧、副、渔之间的平衡,才能搞好农业生产,只有安排好衣食住行,才能保持社会安定。过去把“人权、财权、商权、工权”下放得太快而造成了混乱,现在要统一领导,把下放的权力适当地收回来。在抓日用工业品的同时,也要重视小商品的生产,这些都对改善人民的生活有利。(注1)

看到这种变化,椿芽稍稍宽了心。

她想,各地情况不一,只要政策执行到位就会有所改变,只有不断地总结经验教训,才能稳步前进。

*

再过几天,椿芽就要考试了。

齐明瑜见她一边喂孩子一边看书,心疼之余是钦佩不已。他想劝她明年再考吧?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在学业和工作上,椿芽很要强,一直在不懈地努力着。他想,自己就好好支持她吧?考过了心里也松快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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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晋-江-独-家-发-表,谢-绝-任-何-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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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吃饺子了没?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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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注1来自百科知识

这时正值七月,天气格外炎热。徐秀兰犹豫着要不要再请一个月事假?椿芽想让娘留下来,可娘是有单位的不好一直请假啊,那是要扣钱的,影响也不好。姜茂山也写了信过来,说:“椿芽娘,你啥时候回来啊?听说队里的粮库快见底了,实在不行咱就把老爷子和老太太都搬到镇子上住,拢在一起吃饭也能节省点……”

徐秀兰也挂念着家里,可她走了椿芽咋办?

六月三十号,是阳阳的四周岁生日。

家里照例吃了顿好的,还给阳阳多煮了一个鸡蛋,装在小网兜里挂在了脖子上。可小家伙去托儿所的路上,就把鸡蛋给消灭了。

几天过后,椿芽也出了月子。

这些帐算下来, 公社那边该清退的就清退了, 退不回来的也没辙。因为这个, 好些干部受了处分, 有的被降了职,有的下放到队里参加劳动,严重的还被开除了公职。那些被开除的虽然是极个别现象,可在核账时都存在贪污等问题,在大公无私的年代里哪能容忍这个?一番整顿下来,社员们好歹出了口气,情绪也稳定下来了。

这些情况有些见了报,有些做了内部整顿,有些是小道传播。椿芽在家里坐月子,依然保持着看报纸、听广播的习惯,有时就跟娘聊聊天,打听一下老家那边的事情。

徐秀兰前年来过一趟,对部队上还算熟悉。她跟果果和阳阳住在北间里,帮着椿芽招呼家事、照顾孩子。齐明瑜也能跟着喘口气了,为了给娘解闷儿,就去商店里买了一台收音机。

阳阳自己也掰着手指头数日子,还跟果果说:“姐姐,妈妈说了生日那天要给我吃两个煮鸡蛋呢!”果果瞅了瞅弟弟,心说,弟弟除了吃啥都不懂。

*

“是啊,阳阳刚生下来时就这么一扎长,跟个小老虎仔仔似的……”

椿芽看着壮壮,就想起了阳阳小时候,那可真是弄哭会闹,一刻也闲不住啊。壮壮也很能吃,只要吃饱喝足了就不哭不闹,倒是省心。反正,俩娃娃都比阳阳省劲儿一些。

现在营区这边好些家庭都有了,大家都一样了也就不冒尖了。跟前几年相比,节目频道多了不少,椿芽喜欢听新闻,果果和阳阳爱听少儿节目,娘喜欢听家乡戏,大林跟着学外语,他就陪着家人啥节目都听。

壮壮的出生,对果果和阳阳影响很大。

说起来,去年跃进过程中的确出现了不少问题,意见最大的就是共产风和平调物资。共产风刮起来的时候,有些村子还好, 只是把农户名下的土地、农具、牲畜等物件入了集体,可有些村子却走了极端,粮食和棉花都上缴了, 自留地被收走了,田间地头栽种的果树也充了公,弄得家里啥也没剩下。

现在政策又变回来了, 可以弄自留地蓄养家禽家畜了, 可耽误的时间、被损坏的园子咋办?还有就是公社搞大会战时, 不断地向生产队要粮要人要农副产品, 这都是公粮之外的摊派,不给还不行。队里负担不起,只好勒紧裤腰带从社员嘴里抠食,弄得村集体也出现了亏空。

果果又当姐姐了,就摆出了小大人的架势,见阳阳趴在床前想用手指头戳戳弟弟,就拦着说:“阳阳,壮壮还小,只准看不能摸……”

阳阳听姐姐的,就缩回了小手。

他也应哥哥了,对这个小弟弟稀罕得很,见他穿着红兜兜闭着眼睛只顾着吃,就想逗逗他。可小娃娃实在太小了,除了呼呼啥都不懂,他就仰着小脸问:“妈妈,阳阳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啊?”

*

六月里, 各地的夏收工作结束了。

夏粮果然减了产, 旱灾是一方面, 社员积极性受挫是一个方面。可这个时候还没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都在搞清算提意见, 批评公社干部的工作作风和瞎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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