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拥抱
八点半。
周小意整整在寝室外面坐了一个小时。
林灵的声音先从楼下传上来，“晚上这家牛排店也太难吃了吧，量又少，我看他们是不想继续做生意了。”
“啧啧，要是我们不回来咋办？”林灵给她一个白眼，“你是不是傻？”
“呸，你才傻，”周小意轻拍一下她的肩膀，“我爱坐在这里思考人生，不行啊？”
“行行行，你最牛逼。”林灵掏出钥匙开了门。
周小意跟着进了寝室。
她把包包里陈曼之送的签名照和钥匙扣拿出来，“喏，给你们的。”
“哇塞，小意你真的拿到了！”林灵赶紧接过去，照片看了一眼后又递给围过来的卢璐，“你也太棒了吧！家里开公司的就是好~羡慕嫉妒恨！”
别羡慕。
周小意在心里想，你才不知道我有个怎样的家呢。
卢璐和林灵在一边看着照片和钥匙扣，裘心颜倒是不怎么感兴趣，凑过来瞄了一眼就去洗漱了。
裘心颜是个自制力特别强的人，每天晚上早早洗漱完，就抱着本书上床去了。
“小意，谢谢啊！”林灵说，“最爱你了，么么哒~”
“不客气。”周小意回了一句，慢吞吞地爬上自己的床。
在床上戴好耳机，她慢慢把自己沉浸到音乐中去。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hg，“刚才不在家，小意，有什么事吗？”
没事了。
周小意刚打出这三个字，眼泪就莫名其妙地往外涌。
其实她有事。心里有很多很多事，想对别人说。
周小意删掉这三个字，重新打了一行，“我现在很难过。”
“怎么了？”hg问。
她不知从何说起。
等了几秒，何高都没有收到消息，他有点着急了。
晚上何高去了健身房。
他也没有选其它项目，在跑步机上慢慢跑着。
对他来说，运动不是件享受的事情，每分钟都都难熬。
大腿机械地摆动，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
何高不禁想起，在砧板上脱水的鱼，是否也像自己这样，挣扎着喘息。
他尽量在跑步机上坚持，也没有停下来看看手机。
不知跑了多久，反正浑身热得不行，t恤全湿了，他终于喘着气停下。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冲澡，换了身衣服。
再拿出手机，看到小意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何高，你在家吗？”
他本来以为，小意找他，只是想吃东西，或者来看大白。
想不到她会说，她有点难过……
为什么难过？
她现在在哪里？
何高的脑子里冒出几个念头，却没有及时得到周小意的回复。
他有些急。
好不容易看到“对方正在输入……”几个字。
隔了两秒，又没等来消息。
这前前后后半分钟，简直比跑步还要煎熬。
周小意反反复复地打字，删掉，捂住嘴巴尽量不要让自己发出啜泣的声音。
她不想让室友知道自己的事。
最后她发了一句，“你能来寝室楼下接我吗？”
“好。”何高回她一个字。
何高穿了件外套，拿上手机就出门。
从他公寓到周小意寝室，大约有半小时的步行距离。
周小意抓过一旁的被子擦了把眼泪，让自己躺平，恢复一下情绪。
大约十分钟后，她下床，语气如常，“我出去买点吃的，晚上没吃饱，饿死了。”
“嗯嗯。”三个人都在各干各的事，没注意周小意。
周小意将毛巾浸在冷水里，拧干，洗了把脸。
冰冰凉凉的，让她清醒。
她拿起包，出门。
在楼下等了一会儿，周小意看到何高满头大汗地往这边走。
寝室楼周边的路灯不亮，昏黄昏黄的，小虫子聚在光下，扇动着翅膀。
何高看到周小意时，她穿着条黑色的雪纺裙，身材纤细，站在寝室门口。
裙摆被晚风吹得轻轻飘扬。
她的眼圈儿有点红。
就像他第一次看见周小意的那个晚上。
大概是最狼狈的事情，都被何高见证过了。
周小意在何高面前，有一股前所未有的放松。
这种感觉，连白明络都没有带给她过。
“走吧。”周小意说。
她手里拿着包，走在前面。
何高在她身旁。
路上，周小意一言不发。
何高偷瞄了她几眼，也不知道说什么。
两人的影子拖长。
何高真的是极有耐心的人。小意不说，他也不问。
能在小意难过的时候，陪在她身边，已经很荣幸了。
周小意绕着学校的小道走了一圈，到云江边上时，心里的烦闷渐渐消退。
夜晚的云江岸边啊，人不多，身边擦过的，都是一对对十指紧扣的小情侣。
她稍稍一回头，看见何高跟在她身边，默默无言。
周小意说：“何高，谢谢你，过来陪我。”
“不用谢。”何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也不生气。
“你现在回去吗？”周小意问。
何高一板一眼地答：“如果你不需要我了，我就回去……”
“如果你需要，我继续陪你。”
周小意一愣。
她心里的那点委屈，在听到何高这句话之后迅速泛滥。
以至于现在心中像涌进一片潮水，不可收拾。
她觉得那种湿润的感觉，要从眼角渗出来了。
她歪了歪头，说：“何高，你能抱抱我吗？”
何高有一瞬间的发懵，小意她在说什么？
抱抱她吗？
周小意见他犹豫，“不想就算了。”
说出要抱一下的话，也只不过是一时间的冲动吧。
一不小心，就容易跨越了朋友的界限。
何高不愿意，也是可以理解。
能过来陪她走走路，已经是很棒的朋友了。
何高的脸瞬间爆红，结结巴巴地解释，“没、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伸出双手，周小意向他靠近一些，将脸轻轻贴在他胸前，手也抱住他的腰。
何高的手臂，松松地圈着周小意，双手放在她背后。
尽管是拥抱，两人之间似乎仍有距离。
不过这对周小意来说，足够了。
江边的晚风有点凉。
但是何高的怀抱是暖的，甚至有点热烫的感觉。
周小意觉得暖意渐渐袭来。
她想起很久以前读过的一段话——
我们在苍茫人世上寻找所爱，不过是在寻觅一个永无止尽的拥抱。
有时得到，有时得不到，有时得到过又失去。
如果，曾经有人带着微笑把你抱起来，那就证明你享受过世上的关爱。
那么，即使人生不可能没有遗憾，也不该再抱怨些什么。
被爱的感觉，大抵能从拥抱中感知。
何高僵硬得不敢动。
这是他第一次抱何竹之外的女孩子。
这跟抱小竹的感觉完全不同，他的心啊，扑通扑通。
狂跳不止。
比任何一次都要激烈。
周小意感受到他的僵硬了，大约半分钟后，她就放开了。
“何高，你心跳得好快。”她个子矮，抱完还伸手臂，拍了拍何高的肩膀，“谢谢啊。”
周小意放开何高之后，跑到江岸，大声喊了出来，“啊——！！！”
喊了两声之后，回头看何高，“何高，喊出来好爽的，你要不要试试？你有没有不开心的事情？”
何高还站在原地呢，看着前方的女孩头发和裙子都在风中狂舞。
她转头的时候笑了。
现在，她应该不难过了吧。
裘心颜她们理所当然地觉得她是去问阿姨借钥匙了。
周小意想了个解释，“我刚出去溜达了一圈，感觉八点多你们也快回来了，就干脆等着。”
三个人的话音伴着脚步声上来。
裘心颜先发现，“小意，坐这儿干啥？没问阿姨借钥匙？”
一个小时前周小意到群里问她们去哪儿了，得知三人出去吃饭后，没再说什么。
她不想哭。能哭是好事，至少把情绪都宣泄出来。
她啊，现在一个人，哭都哭不出来。
有点，麻木了。
“你就满足吧，人家收费也不贵啊。”裘心颜说。
卢璐也附和，“我觉得还好啦。”
“懒死你算了！”
看周小意笑眯眯的样子，贺嘉语也没多想，就上去了。
周小意一个人坐着，身边有姑娘走上走下。
碰到自己班的贺嘉语，她还过来问一句：“诶，小意，怎么了？”
她脑子空空的，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可能有点难过，也有点懊恼，怎么会又没带钥匙，现在连个能待的地方都没有。
周小意的手捂住脸，闭着眼睛放空了一下
“没事，”周小意抬头对她笑笑，“忘带钥匙了，璐璐说马上回来，让我等会儿。”
“要不去我寝室坐坐？”
“算了，懒得上楼了，待会儿还要下来。”
第二十一章
何高没有回她。
周小意坐在寝室走廊尽头的楼梯上，看了会儿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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