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月光如雾
初月仔细地看着那珍珠蚌，发觉那是一颗已经怀了许多卵的母蚌。卵的数量并不多，但是就目前初月能看到的而言，这些珍珠卵在母体的质量都还不错。只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些卵很有可能如同他们最近所有的实验一样，在脱离母体之后，就会纷纷不知为何地走向死亡。
他们也曾试验过，在母蚌生了之后，将那些小幼虫移出母蚌所处的环境，重新圈一个地方养殖，却发现仍旧不行。
初月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尹老先生在水缸里养殖甚至无需将母蚌和幼虫分离就能成功，可是在这大海之中养殖就不能成呢？
而后就感觉到，有人一把拉住了她——
“谢司云！？”
她惊讶地抬起头，却看到了齐铎微微皱眉的脸：“你没事吧？”
是他啊……
是啊，谢司云怎么可能这时候出现在这里呢？
初月站稳了身体，忙将自己的手从齐铎的手中抽了出来：“多谢了。”
齐铎耸了耸肩，似乎意有所指地瞧着初月：“你……将我当做了谢司云？”
是吗？初月这才意识到，好像她已经习惯了，不管她每一次记出什么事情，都有谢司云在场。而且不得不承认，好像每一次都是谢司云将她从危难之中救了出来！
低了头，初月的心情有些复杂：“抱歉。”
齐铎却摇了摇头，而后轻咳一声：“我也很担心他。”
初月这才反应过来什么一般，抬起头来疑惑地看向了齐铎：“这大晚上的，你怎么在这？”
齐铎刘伟挑眉，反问初月：“你怎么在这？”
初月真是不喜欢和这男人如此说话，却到底知道，他们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可不是吵架：“我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
齐铎略微颔首：“我也是。”
初月怎么觉得……可能从自己刚出房门的时候，他就跟上了自己呢？
当然了，这只是一种没有任何依据的感觉而已。
初月实在是不想和齐铎争辩什么，只是有些颓然地靠在了一旁的礁石上：“早些回去休息吧，这么晚了。”
齐铎也是铐子啊了初月的身旁，不曾听初月的话：“你方才这么激动地站起来，是要做什么？”
行吧，反正睡不着，能有个人闲聊也行。
初月低了头，神思却飘向了远方：“我刚才突然想到了什么，所以想回去看看尹老先生的笔记。说不定能找到更好的方法，所以一次啊不小心……”
“哦——”
齐铎微微点头，打断了初月的话，言语之中仍旧是对初月的不满：“所以你的相公谢司云，如今在大牢之中受苦，可你居然还在想这些事情？你当真是唯利是图，六亲不认啊！”
行吧，反正齐铎一直都对她如此，她早就习惯了，也懒得解释了：“嗯，你说的对。”
初月起身，不打算和齐铎在这再多做纠缠：“随你怎么说。现在我要回去了，你自便吧。多谢你刚才救了我。”
“等等——”
眼看着初月要走，齐铎一把拉住了初月的手腕，似乎气急了一般：“你就这样就要走了吗？！我刚才说的话你不打算理会了吗？！所以你就要这么抛弃司云了是不是？！你这女人当真狠心！司云平日里is如何对待你的，我都看的一清二楚，你凭什么这么对他呢！？”
有时候，忍耐并不是最好的方法。因为你会发现，忍着忍着，被忍让的人就以为你好欺负，所以越发地变本加厉了。“
这一次，初月狠狠地甩开了齐铎的手：“那你倒是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他愤愤地盯着齐铎，心里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了：“现在去劫狱吗？是你有这个本事，还是我有这个本事？！还是说学着薛冉一般，躺在地上大哭大闹？请问还会有什么人理会我的大哭大闹呢？或者说就此一蹶不振，谢司云还没什么事儿，我就头一个死了，才算是对得起他了，是不是？”
齐铎愣住了，他没有想到初月会突然爆发，张了张口，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初月则是深吸一口气，指了指那无边无际的大海：“可是这里，这些珍珠蚌，他们是我和谢司云最后的希望了！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珍珠村的这些人才是唯利是图！每个人的本性都是唯利是图！只有我们能让他们知道，他们有利可图，他们才会帮我们保住谢司云，才会在牢里对谢司云好一些！”
说罢，她又苦笑，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呢？反正你也不会明白。”
颓然地垂了手，初月低了头：“罢了罢了，你懂也好，不懂也罢。不管你怎么想我都好，我是什么样的人，不需要你来评价。”
说完，初月便转身离开。
“初月——”
齐铎还想要叫住初月，却发觉伸出手只拉了一个空。
他愣愣地看着初月的背影，唯有一句浅淡的声音飘散在风中：“我没有那个意思……”
初月还未走回房，就看到了前方的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愣了愣，而后整理心情，带了抱歉的笑容走上前：“雨婉，对不起啊。这些日子总是忙碌，倒是忽略了你，在村子里还习惯吗？”
眼前的阴雨婉从朦胧的月色之中缓缓走出，像是个仙子一般地让人觉不真切。
她微笑着，带着悲悯和不易察觉的复杂，轻轻地拉住了初月的手：“我也算是半夜珍珠村的人，怎会不习惯呢？倒是方才，齐铎那样的言语太放肆了，我替他给你道歉。是我对他管教不严，日后必不会让他再说出那样伤人的话来了。”
她都听到了？
这下，倒是轮到初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也只是因为太在意谢司云了，害怕我伤害谢司云，才会如此。”
阴雨婉轻声叹息：“初月，你真的很善解人意。”
初月微微一笑，挽着她的手一同往回走：“雨婉，其实你很在意齐铎吧？你们和好了吗？”
仿佛这样的朦胧月色之中，总能让人有说真话的心情。
阴雨婉略微抬眸，看着头顶月光如雾，微微一笑：“算是和好了吧。他就和牛皮糖一样，根本推不开。初月，你说我该怎么办？”
初月敏锐地察觉到，她对齐铎动摇了！
“啊啊啊，完了完了！”
这可是在海边啊，他不仅要栽跟头，还有可能整个人都要湿透了！初月真是觉得自己是个蠢货啊！
其实尹老先生自己也深陷其中，可这不就是问题所在吗？她只需要弄懂，尹老先生在水缸里养殖和在海水之中养殖，究竟有几处差别，然后再多做几次试验，不就知道究竟为什么不能成功了吗？！
真是当局者迷啊！
初月倏然站起身来，却因为太过于激动了，所以加下一下子失去了平衡——
初月甚至都不太记得请那些人平日里和自己有什么交情，可她的身边始终围绕着一群人，安慰着她，也鼓励着她地告诉她，他们相信她，也相信谢司云。
又是忙碌到了半夜里，好不容易耳边清净了，初月却是一点儿都没有心情睡觉。
不知谢司云在牢中如何了，平日里瞧着他虽不说娇生惯养，可那大牢的罪是怎么都没有受过的。如今骤然入狱，若是被玉足给虐-待了，可怎么是好？
等等……水缸？！
初月似乎忽然就意识到了什么。
珍珠蚌在夜晚总是要比在白日里活跃一些的，被圈养在那一方水田的珍珠蚌此时此刻正微微地张开蚌壳，便是只有一点点的月色，也足以让他们吸收了。
初月伸手，发觉海水冰冷。却不甚在意地拿了一枚珍珠蚌来，仔仔细细地瞧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为什么总是不能成？”
想着，初月便也觉得，反正是睡不着，干脆就起了身。
今儿的天气不算太好，有月色，却被笼罩在一层雾蒙蒙的云气之中。分明是快要入夏的天儿，夜里却还是冷的让初月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拢了拢衣裳，这才往外走去。
她将最大的善意给予所有人，不求回报些什么，只不过是因为大家都只是希望过得更好罢了。
但是有要退出的人，自然也有来安慰鼓励初月的人。
珍珠村不大，不管白日里如何热闹，此刻的深更半夜里头，也总是安静的仿佛这世界只剩下了初月一人“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一般。
她朝着他们的珍珠水田走去，那些珍珠蚌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
朦胧的月色之下，海面上也像是起了一层雾一般地让人看着格外地不真切。
等初月回到家的时候，果真瞧着已经给有人文风赶来，不要参加他们的这个计划了。
雅仁和谢安都是气的吹胡子瞪眼，可初月却觉得这本就是人心所在。人心是一种时而会温暖极冰，时而又会寒凉热血的东西。
所以初月叫手底下的所有人，包括谢安和雅仁在内的人，全部都不许为难这些想要退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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