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六爷!六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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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因为六爷实在太瘦小,身体根本没什么重量,所以侥幸躲过一劫。

那一天伪政府的军队被打得七零八落,六爷所在的村子终于得到解放,有人给他们送吃的,穿的,村子不再受到封锁。

村里有个二癞子出去闯荡了一个多月,回来的时候穿着锦缎,叼着香烟,掏出几颗糖果递给六爷,笑呵呵问道,“小六子,想不想天天吃糖。”

六爷显得出乎意料的平静,点点头道,“我知道,刚才我都听见了,二癞子把我卖给你了,卖了多少钱,能分我点儿不?”

刀疤老头楞了。

他干这个行当多年,经过他手的小孩无数,可他从来没见过那么冷静,那么聪明的小孩。

从这个小男孩的眼你,他看不到半点恐惧,有的只是连成年人也无法看透的平静,甚至带着那么一丝玩味和冷峻。

刀疤老头知道这孩子非池中物,断了弄残他让他去乞讨的念头,开始把他一身的本领传授给六爷。

他拿出几张牌九,给六爷看了一眼,然后反扣在桌子上,指着其中一张,“你知道这是什么牌吗?”

六爷脱口而出:“六点。”

刀疤老头呵呵一笑,将牌九掀开,赫然是一张一点。

“想知道为什么吗?”刀疤老头玩味笑道。

哪知道六爷却丝毫没显得半点诧异,啃着鸡翅膀道,“你袖子里藏了一张,掀牌的时候你偷偷换掉了。”

说着,六爷走上前,一把攥住刀疤老头的手腕,轻轻一抖,一张牌九啪一声从袖口掉了出来。

刀疤老头彻底懵了。

那天晚上,他请六爷去了饭馆,点了满满一大桌子肉菜,还有两壶火辣辣的烧刀子。

六爷撕着鸡腿,喝着烧酒,举手投足间俨然就是个老江湖,完全跟他这个年龄一点也不相符。

“小六子,我给你吃的,给你喝的,还教了你本事,你打算怎么报答我?”刀疤老头道。

六爷满嘴是油,“放心,你让我吃好喝好,我也不能亏了你,以后我要是发达了,肯定不能忘了你。”

“那你给我当干儿子行不?”186中文网

“当然可以啊。”

六爷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倒上一杯酒,跪在地上,双手递上酒杯,爽朗的叫了一声,“干爹!”

“哈哈,好,好,乖儿子,以后只要有干爹在,一定亏不了你,干爹把所有的本事都教给你!”

从那以后,六爷每天跟着刀疤老头学习各种各样的赌术,一年多以后,在江湖上就有了小赌神的绰号。

所有人都知道,南门胡同里,有个八岁多点的小孩,有着无与伦比的手法和洞察力,就算那些混迹赌场多年的老赌棍,在他面前也得甘拜下风。

刀疤老头负责组局,六爷负责赢钱,在当地百战百胜,很快整个镇上的人就不跟她们玩儿了。

接着刀疤老头就带着六爷去了县城,几个月后,县城的人也不跟他们玩儿了。

俩人赢得钵满盆满,每天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走南闯北,小日子要多滋润有多滋润。

时间过得很快,六爷很快从一个毛头小子,长到了二十七八的年龄,因为小时候营养不良,所以很瘦很黑很矮,跟帅这个字扯不上半毛钱关系。

不过这并不妨碍有诸多姑娘变着法儿的接近他,一个男人要是有钱的话,就算顶个猪脑袋也会充满魅力。

六爷花天酒地,每日寻花问柳,可谓万花丛中过,一朵不放过。

可好景不长,老天爷似乎并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六爷。

所谓久走夜路必撞鬼,这两父子这些年之所以能够纵横大江南北,赢得钵满盆满,所仰仗的不过是六爷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千术。

可千术终究是千术,一次赌局中,终于露出了破绽,六爷出千当场被人抓住。

赌桌上出千可是大忌,那帮人把两人摁在桌子上,把两颗骰子用板凳生生砸进了刀疤老头的两个眼珠子,刀疤老头年岁以高,根本受不了这样的痛苦,在哀嚎中当场活活痛死。

六爷的指头被剁掉四根,两手各剩下五根,被毒打一顿后,强行灌入一杯水银扔进河里。

可老天爷似乎发了怜悯之心,又让六爷活了下来。

一个女人在河边发现六爷,并把他带回了家中,六爷伤得很重,但生命里无比顽强,昏迷了七天七夜之后,终于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用六爷的话来说,当他睁开眼睛看到那张脸的时候,他就觉得这辈子又了归宿。

女人叫做小青,是一家毛纺厂的打工妹,长得瘦瘦小小,算不上漂亮,但却很善良。

六爷在她悉心照料下,身体慢慢好转,两人也在接触过程中也暗生情愫,一次小青派六爷换药的时候,两人相拥在了一起。

六爷这辈子尝过的女人连他自己也数不过来,可是那一次,才让他感觉到一种安定和美妙。

“以后你得好好对我。”小青躺在六爷怀里,乖巧得像是一只小懒猫。

六爷用仅剩的三根手指,点了一根烟,长长吐出一口烟雾,目光坚定,“我发誓,从今天开始,我要让你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别人有的你得有,别人没有的你也得有!”

“我不要荣华富贵。”

小青搂着六爷的腰,“只要咱俩好好的,踏踏实实过日子就行,吃得差些穿得差些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咱俩得好好的过日子。”

六爷当时并没有把这句话听进去。

身体完全恢复以后,在小青的介绍下,六爷去了那间毛纺厂当打杂工,靠卖力气生活。

第一个月发工资的那天,六爷果断选择了辞职。

一个月工资拿到手一千二,他曾经一把牌都是几万上下,怎么会看得起这点小钱?

他让小青给他三个月的时间,说他三个月以后必定要让小青过上富贵的生活。

小青说:“我不稀罕什么富贵的生活,我只希望咱俩好好的,你要是不想工作也行,我能养着你,只要咱俩好好的就行。”

只要咱俩好好的,这句话是小青平常念叨得最多的一句话。

可是那时候的六爷根本听不进去。

那三个月,六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每天除了吃饭睡觉,所有的时间都用在钻研赌技身上。

三个月后,六爷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天不亮就出门。

小青晚上加班回来,看见桌上放着一副金手镯,一条金项链,一对金耳环,还有几沓红彤彤的钞票。

六爷从后边搂着小青的腰,在她耳旁柔声道,“从今天开始,我绝不会再让你受一点点委屈。”

当小青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六爷赌博赢来的之后,一向连说话都轻言细语的她,第一次冲六爷发了脾气,把这些金银首饰和那几叠钞票,全都扔了出去。

“我要的不是这些,我只要我俩都好好的,求求你,以后别去赌了好吗!”小青留着泪恳求道。

“你爱要不要,随你的便,粗茶淡饭的生活我受不了,我要富贵,我要开豪车,我要住别墅,我要成为所有人都敬仰的人物!”

六爷也来了火气,同样是第一次对小青发火。

二癞子带他来到一个小镇,把他带到一个额头上有条刀疤的老头家里,让六爷一个人在房间里玩耍,二癞子则和老头在外边悄悄议论着什么。

不一会儿,刀疤老头走了进来,看着六爷冷冷道,“以后你得听我的,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否则我打断你狗腿!”

“那我带你出去,外边的糖可多了,想吃多少有多少。”

“好!”

在快到七岁的时候,六爷第一次离开村子。

那几天六爷几乎每餐都有肉吃,身体渐渐好转,只不过每次他吃肉的时候,父母都会躲在一旁偷偷抹着眼泪。

六爷现在从来不碰任何荤腥,他并非佛教徒,只不过多年以后,他才知道,当初救他性命的那几锅炖肉,吃的是他的哥哥姐姐…….

再后来,父母有一天突然把六爷叫到房间,为他换了一身新衣裳。

“想!”

这是六爷长这么大第一次吃糖,他觉得好甜。

一家人站在桌子上,相拥在一起,六爷的父亲让六爷闭上眼睛,说很快带他去一个不用挨饿的地方。

六爷闭上眼睛,接着感觉套在脖子上的绳子骤然一紧…….

从来不打扮自己的母亲,也破天荒的弄了些白色的墙灰抹在自己脸上。

“娘,这条绳子是干嘛用的?”

六爷上边的五个哥哥姐姐陆续饿死,年幼的六爷也奄奄一息。

就在六爷快要不行的时候,父母突然给他做了一锅炖肉,就是那顿油汪汪的炖肉,让六爷捡回一条小命。

年幼的六爷指着套在自己脖子上的麻绳问道。

“小六子乖,这条绳子套上,以后咱就不用再挨饿了。”

六爷的母亲笑着说道,随即也在自己和六爷父亲的脖子上套上麻绳。

李小鱼自认为他的身世已经够可怜了,直到听了六爷的故事,才发现自己跟六爷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六爷在家排行第六,祖祖辈辈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贫农,没什么文化,顺手给他取了个大名儿叫吴老六。

六岁那年,赶上兵荒马乱的年月,又闹了灾荒,村里的树皮和草根都被人啃光了,加上瘟疫漫延,整个村子都被封掉,谁敢擅自出去,等待的就是伪政权的机关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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