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狼狈
顾谋就像是木头人一样，对于顾父的话没有任何回应。
顾父有些生气，便冷声说道：“顾谋！你不要给我在这个时候玩什么情深似海！云小姐那边，你马上要给出一个交代！”
提起云甜甜，顾谋平淡的双眸中没有任何的波澜。
“我没事的。”顾谋说道。
尽管顾谋的样子看起来只是有些疲惫而已，但是李婶儿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劝了好几句之后，终于让顾谋答应下来，等到顾谋洗完澡换个衣服之后，便让李婶儿给他伤痕累累的手掌上个药。
等到顾谋收拾好自己，从浴室中走出来的时候，过来上药的李婶儿才发现，不仅仅是手掌，手肘处竟然也有一道很长很长的伤痕。
李婶儿是从小看着顾谋长大的，看到他这副样子之后并不方便多问什么，但是脸上的心疼却是实打实的。
给顾谋精心包扎好伤口之后，李婶儿便将自己之前做好的吃起来比较温和养胃的食物递给了顾谋。
顾谋喝了杯水，接过李婶儿递过来的饭盒，然后说道：“陌染她受伤了。”
李婶儿瞪大了眼睛：“什么？这这这、怎么回事啊？一个两个的，你们怎么都……陌染她伤的怎么样啊？”
“在ICU，还没有醒。”顾谋轻描淡写的说道。
“这么严重！”李婶儿有些着急，“怎么回事啊陌染这个孩子……顾总，你，你这是要去医院看陌染吗？”
“嗯，不出意外的话这一阵子我都会到医院陪着她，我想让她醒过来之后不必吃医院没营养的饭，所以可能需要你一天三餐都准备着。”顾谋吩咐道。
“要的要的。”李婶儿点点头，她思考了片刻之后，便又说道：“那我这阵子便多炖一些补汤好了……”
顾谋点点头，他此刻并没有多余的闲心和李婶儿掰扯这个，简单地嘱咐了一句之后，便又提着食盒上车离开了。
这个时候，陌染还没有任何醒过来的迹象，顾谋去问了问医生，医生说陌染的身体太过虚弱了，她的身体状况来说，感染没有继续扩散就已经是好事儿了。
顾谋回到ICU的家属室之后，便透过玻璃窗，一动不动的看着昏迷过去的陌染。
他细细的回想着他之前和陌染的种种相处，他是那样的可恶，强迫她，侮辱她，厌恶她……
顾谋闭了闭眼睛。
“陌染，如果你能够醒来的话……”
他低声说道。
“如果你能够醒来，那么我将在也不会那样对待你了……”
他之前为什么那么厌恶陌染呢？
在陌染昏迷的日子里，顾谋回想着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然后发现陌染从来都没有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他以为的自私，他以为的肆无忌惮，不过是在嫉恨的控制下，所扭曲事实的心理暗示而已。
他嫉妒陌染。
嫉妒她能够得到母亲更多的关爱，嫉妒她能够做自己所不能够做的事情，嫉妒她漂亮的模型玩具，嫉妒她能够拥有更多自由玩耍的权利……
这些嫉妒在年幼的顾谋心中不断的发酵，像是滚雪球一样，最终变成了固执的偏见，控制了顾谋的理智，让他做出了许多不可原谅的事情……
他就这样静静的回想着，静静的等待着，终于，在陌染昏迷过去第三天的时候，情况发生了变化。
顾谋看着无数个医生聚在一起，简单的开了个会议之后，便将陌染推出了ICU病房，又一次的推进了手术室。
顾谋看着手术室亮起的红灯，心中一片冰冷。
半个多小时之后，一个护士走了出来，她摘下口罩，对着顾谋说道：“顾先生，现在病人出现了大出血，我们医院目前储备的血袋因为之前连环车祸的原因已经不够用了，您和病人是兄妹，应该可以作为临时血源，请问您……”
“我可以。”不等护士说完，顾谋便打断了她的话。
护士点点头，将顾谋带去了采血室，和陌染的血样进行了简单的对比，结果显示可以使用。
“挺巧的。”给顾谋抽血的女人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谁，她看着顾谋冷冰冰的脸，边想说些什么话来缓和一下气氛，“明明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两个人，碰巧可以相互输血，那位病人可真是福大命大啊。”
顾谋有些漫不经心的听着女人的话，然后楞了一下，问道：“您说什么？没有血缘关系？”
女人也没有想到自己随口一说，似乎窥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也有些迟钝：“是啊？你和病人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啊？”
顾谋一下子冷静下来，他皱着眉头一脸凝重，在抽血完毕之后，坐在手术室的门口，顾谋给自己的父亲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之后，便被接听了，顾父道：“哪位？”
这个时候顾谋才想起来，他的手机之前在救陌染的时候坏掉了，他便随手买了一个新的，号码还没有告诉任何人。
“是我。顾谋。”他说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才响起了声音：“是你啊，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公司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顾谋有些严肃的说道：“不。我来找你，是因为我想确认一件事情，这是关于陌染的事情。”
这次，顾父那边沉默了更久，知道顾谋觉得顾父要挂断电话的时候，他才压低了声音疲惫的说道：“你问吧，我就知道，瞒不了一辈子的。”
顾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问道：“陌染她，不是我的亲妹妹，对吗？”
“嗯。”顾父的回答很果断，然后他说道：“除了这个，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为什么？”顾谋哑着嗓子问道。
“这要去问问你的母亲了。”顾父在顾谋的母亲去世之后，便很少在顾谋的面前提起她，顾谋起先是因为自己的父亲太过冷漠，对自己的结发之妻都毫无感情，但是到现在，顾谋才猛然间意识到，父亲不提母亲，不是因为冷漠，而是因为，母亲的死是他心中永远也无法触及的痛。
顾父的声音变得低沉、轻柔，他缓缓说道：“你妈妈从小就身子不好，长大之后跟我结了婚生了你，身体便更差了。”
按照顾父所说的，顾谋的母亲洛芳华，和顾谋的父亲是青梅竹马，两个人一起上学，恋爱，结婚，然后生子，生下顾谋之后，洛芳华的身体一直都很虚弱，再也承受不起第二胎，顾父也就没有勉强，开始认真的培养起顾谋来。
“李婶，你去做一些温和的食物来，我待会儿要带到医院去。”顾谋低声吩咐道。
李婶看着顾谋这幅浑身是血的样子，惊讶的说道：“顾总……你这是，你这是怎么回事啊！”
“让陈海找人在这里看着。”顾谋说道。“如果陌染醒了，要马上告诉我！”
“好好好，我答应你！赶紧回去吧！”顾父看着顾谋这幅患得患失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兜兜转转，该闹的不该闹的都闹过了，最后竟然还是她吗……”
顾谋自己开着车回到了顾宅，一身的血污把保安和保姆都吓了一跳。
顾谋的目光至始至终都放在陌染苍白的脸上，听到医生的话之后，他便说道：“去找陈海。”
医生一愣，“陈先生？你——”
他抬起头想要说些什么，却在看到顾谋的正脸的时候愣住了。
就是这一份平静，让顾父整个人都感到了几分不安，他说道：“……总之现在，你先回去收拾一下！你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谁看到都会嫌弃你的！”
顾谋原本对他父亲的几句话无动于衷，但是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之后，便愣了几秒，然后抿了抿唇。
靠近之后，他便感到有些胆战心惊的，顾谋浑身上下都是尘土和血迹。那些血迹此刻已经完全干涸了下来，变成暗红色的印迹，乍一看，就像是顾谋受伤了一样。
顾父原本气势汹汹的态度一下子便软了下来，他看着顾谋这幅狼狈的样子，许久之后，才低声说道：“回去洗个澡休息一下吧。”
“顾、顾总？”医生惊愕的喊道。
接下来的一切都发生的很顺利，陌染被他们推进ICU病房去观察，顾谋就站在病房外面，隔着玻璃静静地守护着陌染，不论陈海怎么劝都不肯离开。
顾谋点点头。
“然后你是患者的家属对吧？你跟我过来，把住院单签一下，一些费用也要缴清。”医生说道。
这个时候，外界的一些人也听说了风声，马上火急火燎的赶到了医院。
顾谋的父亲从电梯里走出来，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坐在长椅上浑身疲惫的人，竟然是自己精心培养的儿子，顾氏集团的下一任接班人！
他眉头一皱，冷着脸走了过去。
顾谋怔愣了一下，连忙走上前去说道：“我是。”
他的声音很低哑，吓了医生一跳，医生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竟然也没有认出眼前这个灰头土脸的人，竟然是本市最为出名的企业家。
“患者的情况不算很好，但是好在送过来的比较及时。一些比较重要的器官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后续还要继续观察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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