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阴司当差

“十年来司伯弘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吗？”他如是问道。

“深入简出，除了岁暮很难有人能够见到领袖。”

林清焰已然能越来越快地明悟李馗话里暗藏的意思，回复道：“我曾试过用几次重大的科研项目为由申请面见领袖，结果统统被婉拒了，包括几次特殊申请亦是如此。

李馗微微颔首。

他完全理解林清焰在这方面的矛盾与纠结。

随即。

李馗突然向地母问道：“如果有机会的话，地母是否有反制手段对付邪神。”

“何种机会？”

地母先是问道。

忽然之间，谈话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既然邪神能设法吞噬这个世界的道与规则……”

李馗面上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这时候有种莫名的狂意自身上腾起，“地母应该也能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我说的就是创造出这种机会。”

地母沉默须臾，认真说道：“可以一试。”

李馗得到了答案，虽然就目前而言实在有些好高骛远，可在李馗心里却有不一样的意义，他仔细想了想，最终还是下了决定，开口讲道：“这次行动的代号就叫【引蛇出洞】，具体如何实施的细节需要给我一点时间来完善。”

李馗话音微微一顿，继续说道：“另一方面，此次计划关系到邪神，往大了说是世界的生死存亡……我想晚点去找岁暮一趟，跟祂沟通看能不能见领袖一面。

“如果可以的话，或许届时就会真相大白。”

“希望吧。”

林清焰却有些平淡地应了声。

如果真那么容易见到司伯弘，以她的身份同地位早就见到了，还需要等到今日吗。不过李馗都这般说了，她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那就先这样吧。”

李馗朝地母点一点头。

但见悬停于半空的苍老面孔如云雾般消散不见，旋即六方体魔方重新闭拢，自上而下重新落到林清焰手里，纯白无瑕的空间渐渐褪色。

即是这一瞬间，林清焰清冷的神态倏忽恍惚。

她的瞳孔里映照出一片花原——色彩斑斓艳丽的花朵随着微风摇摆将香气送入鼻腔，不同于城内被过滤的阴气，这股气息灵动而活跃，沿着鼻腔进入身体，血液的流动彷佛都变得欢快起来。

可仅在下一秒，彷佛有只无形的大手横穿而过，广袤的花原如同画板上的图案般被擦拭。

无间炼狱如梦幻泡影，两人重回实验室内。

“你的世界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林清焰忽然开口问道。

话里潜藏的是未在心底消散的风景，是林清焰此生少见的生机场面。

“在一些看不见的地方依旧有暗流涌动，但整体的大环境仍处在和平当中。”李馗看着林清焰，选择实话实说：“无数人为了来之不易的和平前赴后继，负重前行。”

林清焰默默点了下头，旋即道：“你去过很多地方吗？”

“迄今为止也算是不少了吧。”

李馗笑了笑：“遇到了很多人，经历了许多事，可以说是受益匪浅。”

林清焰再次陷入沉默中。

这副模样对林清焰而言是极为罕见的，在助手、属下乃至外人的眼里，林清焰永远是最冷静最智慧的强大形象，山崩于前而面不改。

可是今日注定是她情绪起伏较大的一天。

“我亲生父母的事情，你知道得多吗？”

林清焰语气自然平稳，清澈的双眸与李馗对视，“我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养母高凌，曾把你们相遇的事情告诉给我……再重见到你之前，我真的很好奇你与他们到底是何关系，托孤逃亡，又在触手可及的希望面前主动放弃生机，让母亲带着我入城。

“鬼道秘籍带来的影响方方面面，而我也确实得到了实在利益，从小到大我能获取不少资源，教育、药品、习武、学术都能拿到最好的……”

“原来，这是你的心结。”

李馗晒然一笑，理解讲道：“想想也很正常，从未见过亲生父母，偏偏在成长的轨迹里又多受庇荫，种种因素相叠，难免会对他们产生好奇，然而母亲对他们的事情知之甚少，留下的东西又是一大堆实验数据及资料……”

转而，李馗话音微沉：“我跟他们的关系只是一面之缘。”

“……”

林清焰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复迟疑确认：“一面之缘？！”

“恩。”

李馗颔首说道：“我在希望灯塔呆的时间很短，前后不超过七天，与你的父亲只见过一面，交谈更是只是浅浅两句，与之相比倒是因别的事情与你母亲交谈多些……后来遭逢大难，我带你从灯塔里逃出来，一路前往希望之城。”

林清焰垂眉。少顷，方才莞尔笑起：“是你会做出来的事情。”

随即。

李馗好奇问道：“地母是从什么时候来到你身边的？”

“大概两岁时。”

林清焰轻舒一口气，手掌攥紧，六方体魔方登时消失不见，说道：“那时候关于地母的事情，我也是一点点了解，起初并无觉得有何特别，相反还觉得甚是好玩……等再大两三岁的时候，事情也了解得越来越多。”

讲到这儿，林清焰像是想起好玩的事儿，唇角笑意弧度微微翘高：“所以幼时的我真的认为自己是天命之人，也曾幻想过拯救这个世界……”

“现在依然可以！”

李馗发自真心地夸赞道：“你现在取得的成就离不开自身的努力，否则就算受了庇荫也会庸庸碌碌。”他眨了下眼，意味深长道：“况且你一直都没有放弃，一直在寻找能够拯救世界的办法，不是嘛。”

林清焰闻言秀美的琼鼻皱了下。

说实话，她对李馗的情感十分复杂，有时候两人的对话让林清焰感觉是在与一位长辈交流，可是认真而言她与李馗却也算不上有多熟。

然而。

“其实因为每个世界时间流速不同的问题。”

李馗摸了下鼻子，笑了笑：“这里自我离开后过去了近三十年，可对我而言是五六年的时间匆匆而过，在我的记忆里你还是婴儿的模样，一晃眼再看到你已经长这么大了，说实话在情感上还真挺复杂的，既有欣慰又有些难以道明的感受。”

话音顿了顿，李馗欣慰道：“不过挺好的。”

林清焰张口欲言，哪成想李馗下一秒立马转移话题，结束此刻略显煽情的气氛，吸走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你继续研究六眼魔影，大概率会发现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我要提醒你。”

李馗认真说道：“通过六眼魔影的深层意识能够联系到一个极为神秘的空间，那里是无数魔影生存的大本营，不过邪神在不在那儿我不确定，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非常危险！

“如果你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要去进行试探。”

“是的。”

林清焰回道。

她话锋一转，“不过除了这一点，领袖没有其他特别反常的动作。”

“原来如此，所以你一直以来都是半信半疑的态度。”

李馗双手往背后一放，说出林清焰心底的想法：“认为司伯弘可能遇到了某些困难，甚至是被邪神袭击了，受到了重创方才不便露面。”

事实上林清焰当初得知这一消息时的表现比李馗还要不堪，甚至是失态——两人的生长环境是天差地别，生于斯长于斯的林清焰同样视领袖为精神信仰。

“等等……”

李馗眉锋一挑，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由暗自纳闷：“不对劲，有问题啊。”

“得到的答复只有一个，任何事情都由岁暮协助决定，即便是特殊情况，也是告知岁暮，由祂来向上汇报给领袖……”

林清焰无奈地叹了口气：“所有能尝试的法子，我都用过，可是起不到任何作用，因为就像你去问岁暮，祂回答的答案也永远只有一个——我不能说。”

闻听此言，李馗眸光闪了闪，头脑风暴疯狂转动，冥冥中他好像抓住了某个重要线索。

这是独属于他的敏锐直觉。

先前袁彬清清楚楚地跟他说过自己曾与司伯弘见过一面，还是跟在卞城王身边——要是司伯弘真被邪神控制，以卞城王的修为怎可能发现不了。

想来其中定有隐情。

话一出口，李馗自己心里都觉得充斥着荒诞与诡异，可是地母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诓骗他，那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林清焰摇了摇头，语气低沉：“我……我也不知道，或者说不敢确定。只是我赌不起，更不敢去赌，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寻你帮助的原因之一。”

随即，李馗注视地母苍老的脸庞，开口询问：

“您感知到司伯弘的异常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十年前。”地母嘴唇翕动。

要知道邪神的力量具有强大的同化力和污染性，一旦生灵受到侵蚀，心智肉身都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扭曲变形，最后完全被邪恶占据。

这点李馗已是亲身领教过。

“难道说邪神的后手居然是司伯弘？”李馗难以置信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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