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此时相望不相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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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时暖惊道:“你是为了我?”

会场里的桃花树是假的,所以枝繁叶茂灼灼其华,刘斯年肤白隽秀,置身于这片人造的华美下,竟生出一种近乎妖冶的气息。

他笑,笑得真诚,霎时冲淡了妖气。

“马头跟这朵桃花一样,都是假的。”他屈指将桃花瓣弹走,“把一匹活马做成标本工序很复杂,这么点时间根本来不及。”

谢时暖眼睛一亮,一把抓住刘斯年的衣袖。

“真的?”

她眼尾带着一抹晶莹,想来是刚刚心疼马心疼得要哭了,明明她的状况比之马也好不了多少。

刘斯年安慰道:“当然啦,驯马师和我说那匹马跟你关系不错,为了你我也不能杀啊。”

谢时暖长吁一口气。

“吓死我了……我就说你怎么可能那么残忍的嘛!”

刘斯年笑得更欢了。

“那下次去能看到那匹马吗?”

“能,你去就能。”

谢时暖放了心,再说话就自如许多。

“别说,牧野,他俩真挺配的。”

沈清湘才来,刚好错过了送礼大戏,因此心情不错的赞美起桃花树下的一对璧人。

陈晓玉哼了一声不理,沈牧野捧着一杯香槟慢慢饮,半晌才道:“恩爱秀的好,分手分得快。”

沈清湘脸一拉:“那你跟陈小姐怎么还没分呢?”

“二姐,我们才不是秀恩爱,我们是真情实感。”

陈晓玉非常不满。

沈清湘这话是压低了声音说的,没想到陈晓玉耳朵那么尖,她略尴尬,扫了她一眼,这一扫发觉不对了。

陈晓玉神色恹恹的,受过打击似的。

“陈小姐是不是累着了,要不要去后面休息一下。”沈清湘好心劝道,“待会儿是表演时间,表演过后才到正式的仪式。”

沈牧野才注意到,忙关切:“你觉得呢?”

陈晓玉立刻摇头。

这场期待已久的订婚宴虽然屡屡出现不该有的瑕疵,但作为胜利者,每一分每一秒她都不要错过,必须好好享受。

接下来只剩表演和仪式。

婚书一订,改口叫爸妈,从此,她就是板上钉钉的沈太太,金诚集团未来几十年毋庸置疑的女主人。

族中姐妹,闺蜜同学,没人有她这样好的姻缘。

她的余生都会在众人的艳羡和嫉妒中度过,美不胜收。

陈晓玉越想越激动,勇气与自信又回来了,她催促道:“牧野哥,时暖姐什么时候表演啊。”

“她压轴,吉时之前最后的表演。”

陈晓玉一拍掌:“这是不是就叫绝唱!”

沈牧野被她的幽默逗笑了,眉目都温柔。

“晓玉真有文采。”他望着台上抱着乐器登场的民乐团,慢慢道:“描述得很准确。”

……

民乐表演五首曲子,谢时暖担纲第五首《春江花月夜》,严格来讲不是独奏,但其他乐器都是伴奏。

她趁着后台准备的空档多走了一趟控制台,控制台的负责人姓李,这段时间谢时暖都叫他李哥,李哥性格豪爽,三下两下便被她忽悠过去,还好心替她加油。

“谢小姐,待会儿放开了表演,我这儿保管没问题!”

做完手脚,谢时暖回到了后台,她抱紧了揽月,忐忑、激动、又愧疚。

愧疚再次用抱起揽月的目的是那样的不纯粹,辜负了这把琴。

四首曲子给民乐团博得了满堂彩,气氛炒得火热。

肖师兄欣慰地站在谢时暖身后。

“时暖,准备好了吗?”

谢时暖没说话,但坚决地点了头。

第五首,《春江花月夜》

谢时暖第一次接触到这首曲子时学琵琶还没多久,是师兄师姐们弹奏给老师听,她觉得美妙,跟着学,第一次弹出旋律来就被表扬了,是以,一直是她的拿手曲目。

手起手落几段揉弦便令全场为之叹服。

“弹琵琶的是那位谢小姐?”

“是她,这个水平相当出众了,才女啊。”

当然也有不客气的。

“身为长媳,不好好在台下坐着,死乞白赖跑出来卖弄才艺,是为了讨好弟媳吧。”

“必须啦,陈家小姐才是未来大权在握的沈太太呢,她这个沈太太虚透了,不赶紧讨好以后日子不好过啊。”

舞台上,乐手们弹琴,背后的LED屏播放水墨丹青的特效动画,视听双享受。

有客人听到兴起,想起那首艳压全唐诗的长诗《春江花月夜》来,吟出两句:“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风雅至极的时刻。

“咳!”

凭空的,偌大的会场极其突兀的,响起一声咳。

哪怕乐声够大也压不住这声咳,像是有人拿着话筒高八度的咳嗽。

客人们正以为是错觉。

又听得咳嗽的男声道:“那个姓肖的小妞忒不识抬举了,以为有孩子就能拴住我,怎么可能呢?我可是陈正忠啊,陈石的长孙,她一个人尽可夫的戏子还想进陈家的门,下辈子吧!我就踹了她一脚……还是两脚来着,记不清了,谁知道她那么不禁踹啊,居然大出血了,娇娇,你说,我是不是很倒霉。”

刘斯年捻下那花瓣,笑道:“假的。”

“啊?”

他又变回了那个熟悉的男孩,活泼温暖,直白地输出好意。

谢时暖既震撼又感动,和残留的惊吓感搅在一起,心情复杂极了。

一朵花瓣飘然落下,掉在了谢时暖的头顶,她浑然不觉,只支支吾吾:“斯年我真的没事,谢谢你,可那匹马……”

他停在一棵桃花树后,被她撞了个满怀。

女人通体冰凉,手尤其凉,显而易见是被吓的,刘斯年还未来得及将那手暖热,谢时暖急急忙忙退了出去,抽开了手。

“怎、怎么停了?”

“是啊,你不肯告诉我沈陈两家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我爸又急着召我回去,没办法,只能先吓唬吓唬他们,希望他们心里能有谱,不要做得太过分。”

刘斯年歉然道,“哪怕阻止不了,好歹拖一拖,等我想出办法就能救你了。”

谢时暖的眼里除了害怕还有幽怨,怨的是他的无情。

刘斯年读懂了,他道:“时暖姐,如果不送上一份精彩的大礼,陈老和沈家是不会掂量刘斯年女友这五个字的份量的。”

刘斯年摩挲着手指上的余温,关切:“吓到了?”

“……”

顾着大局,陈石没再追究,勉强对付了两句便将刘斯年赶走了。

谢时暖跟在刘斯年后头送他去十二号桌,她沉默不语,心慌难平,没注意刘斯年停了下来。

谢时暖咬着唇,神色复杂,“斯年,你……你真的把那匹马做成了标本吗?”

她记起了前几天马场经理的话,他说那匹马会回来的,她以为是训练过后回到沙滩马场,没料到,是以这种形式回到她眼前。

只因人类一个拙劣的计谋就失去了一条命,这匹马何其无辜。

刘斯年竖起大拇指。

“沈总好品味!”

突如其来的送礼环节就这样暗流涌动的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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