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异的往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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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落地之后还没有马上死去,她一定会挣扎,而我完全没有看到她挣扎过,或者是有过挣扎的想法。

她的死亡给我的理解是:她突然明白已经到了她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刻了,然后她马上停住脚步,躺到地上,然后就死掉。

粉笔和血迹都看不清楚了,清洁工一定反反复复洗了很久。我也明白,如果我眼睛里那模糊的粉笔印真的还在的话,也肯定是最后一次看到了,明天我再回来,粉笔印就永远消失了,子兰在这个楼里的印迹也永远消失了。

我当然没事,我这不好好地站在这里么?

可是,他们说我昨晚两点多钟挨个给他们家打电话,把他们臭骂了一顿,直到他们睡意朦胧地挂断我的电话。

财务部的叶仕拍拍我安慰说:“子兰都走了,你不去葬礼也可以理解,不过你也别把自己灌醉来折磨自己啊,骚扰我们倒也没关系,反正也不是一回了,可伤了身体是你自己的啊。”

我默然,他们说的关于昨晚的事情,我一点也不知道,但不要紧,我相信他们说的是真的,不过我还是要抗议,我掏出手机给他们看:“你们看,我手机根本没电,怎么可能骚扰你们了呢?是不是你们撞鬼了?”

按惯例,他们会告诉我,手机就是昨晚被我打到没电的,这是我喝醉的习惯,然后他们会对我说,的确撞了鬼,撞了我这只鬼。但今天气氛明显不同了,他们听到鬼字脸色一变,默默拍拍我离开。我想起来,昨天他们参加了葬礼,不能说鬼。

回到桌子前,我插了充电器,开机查了一下去电记录,证实是本来就是确有其事的事。

我有一阵子看着张郎的背影发呆,在想一个女孩为什么会取个“郎”字为名。对着一个丰满度超过平均值的女孩喊一个属于男人的名字,会有混乱的感觉么?

张郎有时会突然回头望我,她有着与子兰一样的敏锐第六感,她们都能用背部感受到男人的视线。不知是第几回的回头后,张郎毅然站起来,走到我桌前,身体稍稍前倾,把硕大的胸部抵着我的显示器,问我:“李经理,你有事找我吗?”

“没有。”

“我有事想问你。”

“说吧。”

“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怎么样?”

我感觉到有滚烫的血从脖子后一下冲了上来,子兰曾经也对我有过这样的要求,工程部安静的地方只有机房,我们走进去后,我看着她,她有些不好意思,磨蹭了一会说:“李经理,你觉得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劲吗?”

我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我并不是有心盯着她望的,事实上,我也没有喜欢盯着异性目不转睛的习惯,今天有些异常。

张郎眨着眼睛说:“我觉得这公司很怪怪,早上我到公司后,所有人看我的眼睛都很怪,我坐在那里,发现每个人都不时望着我,你看,我今天已经穿得很保守了,还有,女同事也盯着我看,很不友善的样子,我好担心啊。”

我长时间看着她,在思考着应该不应该开门见山一针见血。如果她知道同事看她的原因是因为她屁股下的椅子六天前坐了一个昨天葬礼的主角,肯定会接受不了,可能会在上班两小时内辞职,那么,子兰留给这世界的的工作问题又要被拖延,下一回人事部还不知道会推荐什么样的人过来,这个女孩除了名字特别点,其它地方还是很不错的。

我笑笑说:“你别担心,这公司人员流动小,大家少见新人,好奇罢了,如果真有不友善的眼光,你也别在意,原因在你妈妈那里,是她把你生得太漂亮罢了。”

张郎眉开眼笑,“嘻嘻,李经理,你真会开玩笑,那我没事了,我回去工作啦。”

不记得在多久以前,子兰就站在张郎这个位置上,同样看着我,她要求与我到一个安静的地方说事情,我就开始头脑空白,她一定看出我喜欢上她了,我的暗恋虽然很隐蔽,同事们都不可能觉察出来,但我相信她会觉察到的,我和她同事了半年多,我就喜欢了她半年多,这么长时间的对着一个方向心跳,有一条承载着我的爱意的光波源源不断朝一个地方点射,石头也应该射出个坑来了吧。

子兰把机房门轻轻掩上,很神秘地从屁股后兜掏出两张电影票,递了一张给我,问:“一人一张,不收你钱,但有个条件。”

我当时想拒绝,因为和一个喜欢的女孩第一次看电影,应该由我来买票比较合乎程序。但是我好奇那个条件,就问:“什么条件?”

“电影八点半才开场,下班后还有两个小时,你要请我吃饭。”

我毫不犹豫就答应了,毕竟我先请了她吃饭,这就纠正了电影票的反程序,回到正常程序来了。

整个下午我都后悔自己今天的穿着,也很纳闷,为什么我会给一件白衬衣配了条黄裤子。四点钟,我在外出栏写了“购买网线”四字,然后打车冲回家换了一条满意的有着灰条纹的黑裤子,六点下班前,我回到了公司。然后下班,她带我去了一家西餐厅,装修挺高档,我看了一下菜单,价格还不算太贵。

子兰一直也没有注意到我换了与早上不同的裤子,她的注意力一直都在西餐厅宽大的玻璃窗外。我们就坐在玻璃窗前,能看到外面偶尔经过的行人和汽车。

“你在等人吗?”我沉不住气了,有些赌气,但还是尽可能把声音修饰得温柔。

“没,没有啊,”子兰分明在掩饰,还有些慌乱,当然这是带着我个人主观意见的观察所得。

子兰好象叹了一下,说:“我们第一次单独吃饭吧,你为什么从来不约我呢?”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拒绝。”

“那你就是想过单独约我吃饭了?”

“想,想过,是想过,不过……”我顿住了,我也不知道不过什么,但语气转折一下不至于让我太被动。

“哈哈……”子兰好象很开心,她笑完告诉我,“公司至少一半人都看出来了,你一直在喜欢我,是不是?”

我感到脸上发烫,我一定是脸红了。

“你可以喜欢我,但是不可以这样遮遮掩掩,明天,你要送一束花到我桌上。”

张郎到底是知道了子兰的事情,她比我想象的要坚强,虽然有些责怪我,她说:“李经理,你应该一开始就告诉我,其实我胆子很大的,并且我也喜欢这份工作,人死不能复生,你别难过,你可以盯看我看,但不要把我想象成鬼,要不,我把办公桌挪动一下,我想挪到窗子边,光线好,窗台上我可以种几颗仙人掌……”

我觉得她每一句话都很有道理,于是让几个男程序员帮她挪动了办公桌。

如果她知道子兰一开始也是坐在窗台边,由于夏天阳光太猛才挪到后来位置的,真不知道张郎又会说出什么有道理的话来。

我不能让她有太多和程序员们瞎聊的机会,把她叫过来,给她讲解公司服务器的运作,各种数据库的级别管理要点,她很聪明,很快发现了一个我马上要告诉她的事情,“公司的BBS怎么关闭了?”

“那是因为数据库被入侵,所以暂时关闭,需要重新导入新系统,这也是你入职的第一项任务,你只需要保留原有的界面,因为同事们使用习惯了,被损坏的数据可以清空它,这里没有什么有保留价值的东西,尽量不要植用下载的模块,会员登陆系统要重新编写,小郑会协助你开发,他一直在跟进这件事情,最后,如果你有什么创意性的功能开发,需要先与我沟通,明白吗?”

安排给张郎的工作难度并不大,只不过很繁琐,需要很大的工作量,对一个新员工,这样的工作是很适合的。

子兰并非计算机专业,她到我部门的工作是网站编辑管理员,属于文秘类,我当时并不想要她,这种工作总是由客服部跟进的。但韦总不同意,理由也不是很充分,但起码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情,人事安排必须服从公司战略调整。

那天我把自己的网上签名改成:尝试享受不可抗拒的强奸吧。

当然,这是我外网的签名,内部网我的签名永远是:成功是1%的天才与99%的汗水。

同级的同事老笑我签名太虚伪,我却笑他们没看穿,但我一直不想告诉他们爱迪生的原话其实是这样的:成功是1%的天才与99%的汗水,但后者永远不可能取代前者。

由于我一开始便认定子兰是公司强奸我的成果,她在我心里就成了“私生子”,或者“野种。”两者决定了我对她的态度是含糊不清的,我几乎对她的工作没有任何指标和要求,考核时没有可参考标准,笼统给个及格,她也很乐于这个逍遥的待遇。然后,就从部门内部传出我暗恋她,给她优待的风声。没多久,我便认可了这个绯闻,那时候,我对公司的强奸行为充满感激,如果子兰不是强奸而来,她会成为我标准的下属,我们之间的关系会明朗且严格,那就永远不会产生含糊的关系。含糊与暧昧仅一步之遥,我迅速就跨了过去。

忘了那天的电影叫什么,散场后,我说“送你回家吧。”

“好的。”

于是我们慢慢走着。

“告诉你我在外网的签名吧,”我觉得这是发生在我和她之间唯一有趣的事情。

“好的。”

“我说了你一定会觉得好笑的,但你最后不可以生气的。”

“好的。”

我刚要说话,她的手机响了,子兰摸出来看了一会,是短信息,但她没有回,我观察到她的表情也相当平静,那肯定是不重要的信息。

“子兰,你还记得你几时进来我部门的吗?”

“记得。”

“那一天真是……”

她的短信息又响了,她很平静地接看,还是不回,我想提醒她,但忍住了。

“子兰,那天我都没看清楚你长什么样呢,我只想着人事部经理阴险的笑容了,呵呵,那个老太太其实也挺委屈,她必须听韦总的。”

子兰突然停下来,看着我,刚要说什么,信息又响了,但她没有看,我们俩在昏暗的长街上傻傻站着,等待着手机信息提示音一遍遍响,直到结束。

“子兰,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比我傻的人也应该看得出不寻常吧。

她摇摇头,“没什么事,你晚上还有事吗?”

“没事。”

“你上我家去,我请你喝酒,好么?”

“我不怎么会喝酒。”

“只是红酒,我家里有很多。”

“你家还有谁?”我有些警觉,不知道是为她担心还是为自己担心,比我笨的人也能预感到孤男寡女的机会很大。

“只有我和你,去吗?”她充满挑衅地看着我。

子兰的房间很香,刚进屋就勾起了我的童年回忆,我小时候屋后就有几株茉莉花,一到夏天花香味浓郁得能把鼻子融掉。

“我喜欢茉莉花香,小时候家里种了很多茉莉花树,”

呵呵,大家猜猜这句话是她说的还是我说的。

我听到她这句话,一股柔情从心底刹那间布满周身,我们竟然从同一个童年梦里走过来,这种知音的温暖差点让我眼泪渗出。

“我只住到八岁就搬到城里了,再也没有闻过茉莉花香,不过,我忘不了。”

“我也忘不了。”

“你知道吗?同一朵茉莉花,每一片花瓣都有不同的香味,有些浓,有些淡,有些虫子很聪明,它们只咬最香那一瓣,于是,我们就找到被虫咬过的花瓣夹到书页里。”

“你比虫子聪明。”

“呵呵,所以,我把虫子当成最好的朋友,它们知道我要什么,会帮我,后来,我把最好的朋友都叫‘虫子’。”

我不敢问她,我是不是也叫虫子,我怕她说不是,会尴尬,如果她为了避免我的尴尬而说是的,那我听了也没意义。

后来我想了个好方法,问她:“在我们公司,有虫子么?”

“有一个。”

我满意这个答案,很开心。

我们喝了一杯又一杯,突然有一种晕眩的感觉袭击我,我暗叫一声不好,然后就陷入了醉酒境界。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又闻到了童年的味道,睁开眼发现还在她的房间里,还发现我没有穿衣服,她就睡在我旁边,只穿着内衣,我不知所措,你们姑且相信我一次,我之前真的没有经验。说不清楚当时是兴奋还是激动,我马上闭上眼睛,拼命回忆昨晚可能发生过的情景,如果我回忆不起来,那是多么的遗憾,毕竟是我的第一次。

直到子兰醒来,我都没有回忆出一丝一毫的细节,我恨自己,每次喝多了就失忆,并且胡闹,胡闹也许会吃亏,可是失忆却永远失去了宝贵的人生记忆。

子兰可能知道我醒来了,她起床的动作非常迅速,我估计她应该穿好了外衣,便装作刚刚醒来的样子伸伸腰,然后很吃惊地拉住床单遮掩身体,用不太甘心的口气试探她:“子兰,我我,昨晚没有欺负你吧。”

如果她说没有,那我会很高兴的,人生记忆还没有丢掉,如果她说有,那也值得高兴不是?我本来就暗恋这位眼前人不是?

她犹豫了一下,可能发现怎么回答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就干脆朝我媚笑了一下,转身出去洗漱了。我木然地躺着,暗暗自责,如果不是我昨晚喝太多,有可能动作不够温柔,所以子兰今天早上看起来有些憔悴。

历史有时候会惊人地相似,差不多淡忘的事情,常常会被新的相似事情给勾起。十几天后,当张郎提出要请我吃饭的时候,我说“我请你吧,你还没有发工资。”

“我请得起你的。”

“可你不需要请我,我没有权利给你提工资,也不会给你小鞋穿的,”我想提醒她,我是个正派的上司。

“你从不把下属当朋友的吗?”

“有时候会,但不会一直,因为工作上总是有些利害关系。”

“那你请我就可以避免吗?”

“不一定,但我会觉得比较心安理得。”

张郎看起来有些失望,她说:“我以为你是以男人请女人的姿态,原来是上司的姿态,不过,你请我也好,反正我都是有事问你。”

“如果可以的话,现在问也行。”

“不行,这事与工作无关,不可以占用工作时间,并且,我也不愿意浪费属于我的一顿饭。”

我无言,她总是很有道理,但愿她吃饭之时不会从屁股兜里摸出两张电影票来。

原来她的问题是:“叶子兰是为什么跳楼自杀的?”

我反问她:“你已经知道了,是吗?”

“不确定嘛。”

“那好吧,我着重告诉你,你目前打听到的消息是真的,没有人会为此撒谎。”

“你可以告诉我那个文件还在吗?我没找到。”

“我也找不到。”

“不可能,我想过了,只有你能找到,那个文件还在BBS数据库里,只不过被损坏了,或者说,是被隐藏了。”

“你可以找出来啊。”

“如果你改了名称和后缀名,假装成另一种文件,我要找出来,岂不是要几年时间?”

“你觉得是我改动了它们么?”

“小郑发誓说没有改动过任何文件,他也不清楚文件损坏的原因,我想,你肯定知道。”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子兰是你女朋友啊。”

我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张郎的脸,她嘴角泛着狡黠,眼睛眨着洞察,整张脸的表情加起来就象一把铁锹,虎视眈眈要把我砸成烂泥,再从里边掏出点什么宝贝出来。

“你还知道什么?”我问她,这时候,我的心情开始变坏。

“就这些了,你女朋友自杀了,你变得忧郁,同事们都很耽心,你把痛苦隐藏了起来,造成了你的心结,我觉得,如果你能再一次正视你的心结,你会重新开心起来。”

“呵呵,用满足你好奇心的方式来让我解开心结么?”

张郎完全不理会我的调侃,依然大表她的论理:“心结就象一条冰冷的冬眠之蛇,一动不动盘在你心底深处,你不知道它几时醒来,但你一直无法摆脱它冰冷的存在。你还会一直耽心,害怕……”

“我害怕什么?”

“你怕这条蛇突然醒来,在你心里狠狠咬你一口。”

“它不会醒来了,它已经是一条死蛇。”

“但冰凉的躯体是存在的,你不扔掉它,它就一直是你的负累。”

“告诉你吧,根本就没有蛇,我很轻松,我的心里总是暖洋洋的,”我不能再控制自己的情绪,霍然站起来,扔下两张钞票要离开。

张郎没有叫住我,她在我身后很懊恼地拍了一下桌子,我从玻璃门的反光里看到她也站了进来,从另一边出口走了。

我突然决定跟踪她,急忙折回从另一出口出去。

我跟踪着张郎到公司,然后走进机房,她没有发现我已经站在她的身后,只管专心致志地搜索文件。我走近一些,轻轻说:“那没用的,这里已经没有你要找的文件了,一个视频文件会有庞大的容量,如果它还存在,你早就找到了。”

张郎被我吓了一跳,转过头定定看着我,仍然不相信地问:“如果你把它们分割成若干小文件了呢?”

“我何苦呢?既然我要切碎它们,不如直接删除掉。”

“可是你看过那个录像,是吗?”

“公司所有人都看过。”

“但只有你能保存下来,因为是流媒体格式,原始文件只能在数据库里找到,你当时是唯一能自由进入的人,你果然把它删除了?”

“我为什么要留着它们?”我真希望聪明的她能给我一个理由,我会心安很多。

但她没有,她似乎越来越不信任我,她竟然不容置疑地给我下定义:“你并不是真的爱叶子兰,是不是?”

我不理会她的咄咄逼人眼光,那只是小女孩的小把戏,仿佛全世界尽在她的掌握洞察之中,事实上,她们屁都不懂。

“别以为我屁都不懂,如果你爱她,你会保留所有与她有关的东西,不管好的坏的,如果你能做的到,你甚至会收藏她身体的味道,这才是真爱。”

“你爱过吗?”我显得出奇的平静,让我自己吃惊。

“当然爱过,还很深刻。”

我想笑出声来,如果女人们知道爱情在男人眼里常常只不过是挂在茉莉树上的死牛尸体而已,会作何表情呢?

张郎眼睛黯然下来,幽幽地说:“我爱上一个不应该爱的人,并且知道他永远也不会爱我,我的爱情在他眼里只是一刹那的快感,你就会明白我说的深刻了。”

“那就甩了他吧,别让他杀死你。”说完我就走了,这种话题毫无意义,她注定会被深刻的爱情杀死,我的话有几千年的经验案例支持,不可能出错。

离开公司,我走到楼下,注意到有一盏路灯特别亮,灯光照射着曾经是子兰躺过的地方,我触情伤情,本来今晚就有一个忧伤的心情,便找个花坛坐下来,抽了根烟,我想怀念一下子兰,这个曾经美丽的女同事,想一想我是否如张郎所说,我那半年的爱意其实是虚幻。

这时候,我见一辆银色小车划过,停在大门口的路边,走下来韦总,眼角有些醉意,晃着脚步上了楼。

我掐熄了烟,从另一部电梯跟上去。

大门静悄悄虚掩着,我闪进机房,正如我所料,里面空无一人,于是,我迅速打开某个熟悉的文件夹,调出一个文件,改掉后缀名,重现这个文件的本来面目,再打开它,启动出一个播放界面来。

机房没有开灯,只有屏幕的蓝光随着画面跳跃着,这是一个没有气息的世界,除了机箱里呼呼的散热声音,衬托着空气中的冰凉和无情。

画面异常的清晰,里面有韦勇和张郎交谈的场面,他们离得很近,有时候会肢体接触,我能看到他们大声交谈,却听不见声音,只有画面里嘴巴的张合。

后来,韦勇抱住了张郎,扯着她的衣服,张郎转过身去,把**的背影留给了我。

韦勇疯狂地在她身上捏着,身体里仿佛要喷出火龙,头发愤怒地竖张着……

我突然兴致索然,直接按下关机键,走出机房,悄悄离开这栋让人不安的大楼。

走下大堂,我找了部公共电话,拨通了消防热线电话,告诉他们,22楼A蓝水晶软件科技公司有一女职员试图自杀,目前公司领导正在劝阻中,请尽快派人施救。

她只是叫张郎的另一个女孩,也盘着长发,远远没有子兰的美丽和娴静,她还胖了一些。

今天上午要到机房作例行维护,刚进去,就被四五个其它部门的同事堵在那里,他们围着我,问我一些莫明其妙的问题:“哥们,你没事吧?昨晚你咋了?”

象往常一样,到公司开了电脑后,运行查毒程序,然后抬头扫视一下部门人员到位情况。有些习惯时间长了,会变成偏执,子兰已经死了六天,葬礼昨天举行过了,我并没有去参加,可是,我抬头还是第一眼往子兰那张空了六天的桌子先望过去。意外的是,我看到了子兰,她正象往常一样坐着她的位置,手肘轻趴在桌沿上,另一只手挪动着鼠标,全神贯注盯着显示屏。

可以想象,那一瞬间我的反应,脑门轰了一响,全身刹那间僵直,周围一片寂静,世界缩小到只有我与子兰之间的空间。

我知道那不是幻觉,非常真实,子兰身上的茉莉香水味也真切地在我鼻子边绕缭。我看着她转过头瞧了我一眼,然后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纸,然后,她,竟然走到我面前,微笑着,双手把纸张递给我:“李经理,我的入职表,我叫张郎,李经理,李经理……”

我有时会绝望,有歇斯底里的冲动,但我始终没有歇斯底里,这种矛盾你们也会有过,因为歇斯底里是需要勇气的。

可是,今天早上妈妈给我买的早餐外面那张包裹的报纸,一张沾满油渍的旧报纸上有一则小新闻吸引了我,逮到了一位罪大恶极的杀人犯,并且还附了照片,我觉得,现在的治安真是越来越坏了,原因是坏人真的太多了。

我把报纸折起来小心装好,不能浪费,也许用得着。

这已经是子兰跳楼自杀的第六天,我无聊地站在晨光下,试图想找回那一天我站立的位置,只要我能找出粉笔印,我就可以找回我当天站立的位置,因为那天也是这个时间,我站着,影子把我的头顶拉到地上子兰的头顶上,我们头顶着头,死掉的子兰就在我前面躺着,这是她第一次在早上没有和我尖声打招呼,也是我最后一次离她这么近。

保安冲过来了,一下子把我推得远远的,然后人群围了上来,我和子兰被他们隔开了,我看见无数黑黑的脑袋在我和子兰中间不断塞进来,塞得满满的,不透一丝缝隙。

再往前一天,粉笔框内躺着一个人,长长的秀发被她嘴里涌出来的大滩血粘滞在一起,象极了一堆尚未建好的鸟窝草。

子兰死了,她的生命在这个粉笔框内嘎然而止。我怀疑她在落地之前就已经死了,也许是在落地的过程中,她娇小的身体飘荡在楼群中间时,她就死了,然后再轻轻落到地上。

我决定把这条冬眠的蛇弄醒,好让它有机会游走出去,我彻底厌倦了冰冷盘据带给我的恐惧和茫然。所以,我要把一年前的事情说出来,如果正好面对着白墙,那就说给白墙听,如果妈妈进来没把床头的百合扔掉,它也有机会听我说这件事,墙上那条壁虎陪了我三个月了,它一定很想听我说,你们也有兴趣听的话,请走得离我近一些,因为我有一年没说过话了,声音可能会小一些,含糊一些。最重要的是,我们还是活在阳光下的人,大家走得近一些,会感觉到生命的温暖。

我还得把窗帘拉开,阳光听不见我的话,但它会提供所有愿意倾诉的人一个温暖的倾诉环境。

我不希望听到任何有关他们的新闻,如果我听到了有关他们的新闻,我相信,那一定不是好消息,这种消息有可能从网站、电视、报纸上突然窜进我的眼睛里,然后刺进我的心脏,在我来不及体会战栗就死去,我已经有过一次死亡马上要来临的体会,如果你也有过我这样的体会,相信你也不希望它再来一次。

你们可能知道,一件你特别想忘记的事情,它也会让你记得特别深刻,如一条冰冷的冬眠之蛇,一动不动盘在你心底深处,你不知道它几时醒来,但你一直无法摆脱它冰冷的存在。

我在这个白色的房间里呆了一年,发现白色的存在是为了证明我们的存在,在我看不见自己的时候,它含蓄地把我的影子悄悄展现出来,让我确信,那就是我,你们靠近我的周围,它也会把你们展现出来,看看吧,这一群黑黑的身影叠在墙上,但我们心里明白,墙是白色的,黑色的只是我们的影子。

一年前的一天早晨,我在公司大楼下站着,早上的阳光能把人的影子拉得特别长,我静静地站着,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在我头顶上面,有一个模糊的粉笔画出来的人形。

几天前,粉笔画还很清晰,头部还有一滩污血,风吹起,有一阵不同于青草的腥味,这种腥味钻进你的鼻子时,你会看到眼前所有景物都变成红色。

经历了一次可怕的车祸之后,我一直在休养,快一年了,我尽可能呆在家里,不与外界接触,我把手机停掉,也成功忘记了电子邮箱的用户名与密码,甚至,有一段时间我根本不去关注时事新闻,我目前从事的工作只需要一台电脑,不需要出门,也不需要新闻。我在为一家杀毒软件公司做病毒破解,他们答应我可以只在家里工作。

其实我在这个城市并没有多少朋友,我想隔绝的,是我一年前的那些同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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