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死
原来是这样。
沈黄丽自私狠毒，作恶多端，她这也算是遭到报应了。
长安并不同情她。
还是别醒了，醒来后发现老婆女儿都死了，只剩自己孤家寡人一个，伤心绝望，还得再寻一次死，那多麻烦？不如直接死了干净。
长安四处溜溜达达了一圈，正准备离开，却被一个声音叫住了。
“小女娃！”
长安回头一看，发现是元皖。
浓密的树荫下，席地铺了张竹席，元皖正背靠树干，悠闲地坐在竹席上乘凉，手边放了本半展开的书卷。
“小女娃，过来过来！”元皖热情地向她招手。
长安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
等走近了才发现，他的腿骨已经被矫正过，双腿笔直，两侧都夹了木板紧紧固定。
元皖注意到她的视线，得意道：“前几天军营里不是来了个神医吗？是他帮我矫正的腿骨。小女娃，人家的医术可比你高明多了，看了我的腿，就说小事一桩，只要遵照医嘱，好好休养，痊愈后一样能跑能跳，提枪上马不成问题！”
原来是白暨。
长安撇撇嘴。
人家是专业的，她是业余的，能一样么？
“小女娃，你是大夫，帮我看看这是什么？”元皖拿起手边半开的书卷，递给长安，“这是那位神医替我矫正腿骨时遗落下来的，我看着像本医经。你帮我看看这里面写的什么，和治疗我的腿有没有关系？”
这本书的确是本医经。
里面记载的都是罕见的奇毒，类似的医书她那里也有一本，就是白慎之的《百草经》，这样的医书，可能药王谷都人手一本吧。
长安随手翻了两页，没什么兴趣，正要合上，却在忽然被书中一株毒草吸引住。
扉页上画了一株艳丽如火的细丝卷边花，花蕊鲜嫩，细长的花柱高高突起，花瓣层层叠叠，向后舒展蜷曲，边缘呈波纹形，带刺的花茎上盘踞着一条花纹斑斓的蝰蛇。
这是涅槃草。
天下奇毒之首，三十年花开，三十年花落，生于天之北极寒之地的悬崖峭壁，色艳如火，与霸王蝰蛇相依共生。
长安想到姜孚琛身上的毒。
她记得姜孚琛曾经告诉过她，当年涅槃草毒发时，谢晖曾去药王谷为他求过药，只可惜涅槃草无药可救，药王谷只给了他一枚极寒的玄冰果，两相压制，抵抗涅槃草的热毒。
白暨之所以来闽州，为的就是姜孚琛身上的涅槃草之毒吧？
不知道他有没有找出解毒的方法。
长安索性在树荫下席地而坐，翻到涅槃草这一页，仔细阅读起来。
医书上标注着很多字迹潦草的手记，大约都是白暨在实际试验过程中添加标注的，详细标明了涅槃草的毒性，发作时的症状，却独独没有解毒的药方。
涅槃草真的无药可解吗？
扉页最下方，白暨用正楷清晰的标了一行小字：
每年七月十五，天地极阴之时，涅槃草毒发，发作时身体犹如烈火焚烧，灼痛难忍。且每毒发一次，毒性就更深入心脉肺腑之中，融入骨血，直至最后，烈火焚心，涅槃死亡。
没有解药，他会死。
想到这里，她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痛得喘不上气。
眼泪大滴大滴滚落，砸在书页上，把纸上的墨迹都晕开了。
午后，她闲来无事，去伤兵营晃了一圈。
伤兵营还是老样子，几个药童蹲在角落里熬药，受伤的士兵们并排躺在拥挤的床位上休养，沈北运身为副总兵，得以享受单独一顶帐篷的优厚待遇，他独自一人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气息虚弱，长安看看他萎靡的气色，估计他可能再也不会醒了。
长安这才反应过来。
既然白暨能治好她，那就说明他研制的治疗时疫的药方已经成功了，以后大家就不会再被时疫夺走生命。
她挠挠头，觉得自己病了一场，怎么连脑袋也笨了很多。
唉……
长安蹲在军营门口，百无聊赖地拔着石缝里冒出的野草。
“白军医，身体康复了？”
“既然如此，你们赶紧把她葬了吧，不过你们最好别离军营太远。”长安嘱咐那些士兵，“现在外面不太平，瘟疫蔓延，你们小心遇上染了时疫的病人。”
士兵们笑起来，道：“白军医不知道吗？白暨公子已经研制出了治疗时疫的方子，时疫已经不是夺人性命的绝症了。而且，殿下已经命人把药方送去给了曹知府，闽州城的不少病患都治愈了，现在外面已经没多少时疫病人了。”
难道是因为长期给她供血，失血过多而死？
士兵看到长安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解释道：“白军医不必自责，沈黄丽是畏罪自尽的。她故意假装失手打碎了个瓷碗，悄悄藏了一块碎瓷片，趁人不注意，夜深人静时割了腕，失血过多而死。”
几个士兵抬着一个担架路过，看到她都热情地打招呼。
长安被他们灿烂的笑容所感染，笑眯眯道：“嗯，已经痊愈了。你们这是去哪里？”她看到他们身后担架上抬了具尸体，全身上下蒙着白布，问道，“伤兵营里又有士兵死了吗？”
不知道他是去办什么要紧事，会不会遇到危险？
想到这里，心情似乎也没那么愉悦了。
“不是伤兵营里的士兵，是沈黄丽。今天早晨，负责看守她的守卫发现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过去一看，人已经断了气，尸体都僵硬了，已经死了多时。就连忙把这件事禀报给了殿下，殿下听了，也没有责怪我们，只吩咐把尸体抬去营外，找个地方埋了。”
沈黄丽死了？
长安怔了一下，问：“怎么死的？”
正如预期的那样，八月十五那天，长安身体就痊愈了，眼睛也得以重见光明。
她从隔离营里走出来，看着天上的蓝天白云，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只觉得外面的世界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心情阳光灿烂。
如果姜孚琛在她身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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