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1871

刘少卿一副执绔嘴脸。不过他倒是还真没牛，黑旗军在越南北部称王，他这个子哥自然没人敢招惹，后来法人来了，却被老天爷改了作弊器的刘少卿一顿招数的溃不成军，可以说，他还真没挨过。

“呵，看把你牛的！”少年一竖大拇哥，一脸的不信。“我还就不信了，洋人你也不怕？你也敢？”

少年从刘少卿的穿戴大致猜出这位子家世想必不凡，弄不好真是什么王侯贝勒啥的。但他从小就是个不服输的个，尤其嘴上，更是不饶人，否则也不会被那么多人追了。此时老毛病犯了，非要叫个真儿不可，心想你不是达官显贵么，我要是说什么其他的大官儿，估计你也不在乎，但是这大清朝从皇帝老爷子往下，个个都怕洋人，我就不信，你比皇上还牛，还敢和洋大爷叫板。

中午吃的涮羊肉，下午喝点儿茶涮涮肠子是最舒坦的，而且这茶馆文化，可是北京城的一景。老少爷们、三九，说的、卖唱的，玩儿蝈蝈、斗蛐蛐儿，什么人都有，什么玩意儿都有，什么消息都有。

门口的茶博士一看这几位扮，连忙往里让：“几位爷，您上雅座请……”

刘少卿一摆手，“不去雅座，就这下挺好。”

咱要的就是感受这京城的文化和市井风，上上雅座干什么？把门一关啥也看不见、听不见，那还不如回家呢。

几人进了一占了三张桌子坐了，茶博士把四季干果摆上来，各自要了一壶普洱，一帮人悠哉的坐着听。

正听着起劲，茶馆外面近来一人，瓜皮帽、山羊胡、长袍马褂、拄着个柺棍还架着个眼镜儿。

同在听的一帮子旗人子弟一见此人来了，连忙起相迎，这个说：“宝四爷来了，快来快来。”那个叫着：“四爷吉祥，小的给您请安了。”一帮人拱手的拱手、千的千，给来人让了座位，茶博士连忙过来换了茶水，就连说的都停了。

这什么人哪？

五个土子那见过这场面，不知道的还以为皇上微服出巡了呢，这谱儿也忒大了。

其实这宝四本名宝，老姓是瓜尔佳氏，祖上也曾跟着先帝从龙入关，立下过汗马功劳，倒是出过几个掌权的，这才荫及子孙不至于饿死，但到他这一辈儿已经没了，成了东四牌这一片儿的破户。因此这位宝四爷就经常连于茶座酒，靠着一张巧嘴，混些吃食赏钱。没想到机缘巧合，在前两年上了贵人，一下子飞黄腾达了，现如今已经进了总理衙门听差。因为人脉广、消息灵通，久而久之，就成了这一片儿的大拿，时不时在茶馆里透漏一些朝廷政策走向，充充大尾巴。毕竟真正的达官显贵谁也不会到茶馆来，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还真然他拿住了。

这位四爷在众人的拥下坐了，大模大样的抿了口茶，这才像回过魂儿来似得跟众人回了礼。一帮人就有按耐不住的，连声问道：“四爷，外面有什么新消息啊？”

这阵子市井里最火的话题就是朝鲜事件。四月里，英突然出兵占了朝鲜的巨文岛，消息传出，一下子让朝野上下炸了窝。这刚跟法人罢了兵，英人就占了朝鲜，难不成还要再和英人一仗？

要说这清上下最拍的，首先就是英人。从1840年开始，和英人南南北北了几次，没有一次不是大败，为此先帝咸丰爷都跑到了热河风头，还被人家抢了圆明园。而且上次英人到北京来，就是和法人一伙的，这次中法交兵，英人又占了朝鲜，朝野上下都怕英法再合起伙来，那天朝可怎么办啊。

宝四自然知道他们问的是这个，此时慢条斯理的说道：“爷们儿们放心，这仗不起来。”

众人一听果然有料啊，赶紧点烟的点烟，倒茶的倒茶，催促着四爷给说说。

其实宝四之所以经常到茶馆来透漏一些不大不小的消息，并非是无的放矢。当载湉之所以还是提拔了他，看中的就是他这一张巧嘴。所谓‘三人成虎’，载湉希望能够利用宝四的这张嘴和他在市井中的影响力，从侧面带动京城中下层的舆论走向。这才抬举他到总理衙门当了个差事。

宝四本就是个人来疯，况且就算是每人窜到，他也得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更何况此时被众人捧着，更是分外的受用，此时拿着架子缓缓道：“李中堂已经和欧格纳使谈定，英方面表示，只要我大清能确保俄人不占领朝鲜，就可以撤兵。至于是由我大清接防，还是朝鲜接防，朝廷还在商议。”

“这么说，英人不会因为此事制裁我们了？”

7月以来，因为巨文岛事件关系广泛，牵扯到中、朝并俄、日，再加上法、美的推助澜，英政府也是焦头烂额。为转移压力，英外相沙士勃雷训令驻华代理使欧格讷，要求他对中施加压力。

宝四爷鄙视的说道：“你懂什么，那只不过是洋鬼子的手段，希望给我们以压力，好占领巨文岛。你们知道之前洋鬼子算出多少钱买岛么？”

众人一致摇头。

“5000英镑！”

众人面面相觑。“那是多少？”

宝四爷恨其不争的道：“就是大约两万两银子。”至于这个汇率对不对，反正谁也不知道。

众人恍然大悟。

有人道：“这洋鬼子还真是贪心啊，两万两银子在京城买座宅子都不够，他们还想买岛！”

立刻有人反驳：“你懂什么？所谓漫天要价、地还钱，朝廷没答应？”

宝四捋着才蓄上的小胡子道：“皇上圣明，当然不会同意。”

众人仿佛松了一口气，连道：“那就好，那就好。”

“好什么？”宝四装腔作势的把眼一瞪道：“别忘了这里面还有俄人。英人达不到目的就赖在岛上不走，俄人能善罢甘休么。”

“难道俄人也要占岛，那不是又起争端？”

刚刚放下的心立刻又悬了起来。

“哼，英人之所以占了巨文岛，就是为了防着俄人，怎能允许俄人占岛？所以才会有欧格纳使和中堂大人的会谈。”

一番跌起伏，众人才想起来这货一早就说了李鸿章已经和英人谈好了。

“以四爷看，朝廷会怎么做？”

宝四摇头晃脑道：“不好说。有两条lu，第一，咱们亲自出兵驻防，把英人换下来；第二，和英、俄签ding协定，谁也不染指朝鲜。”

刘少卿等人本来是听，这宝四来了后，说的也不说了，就听他白呼了，此时这两条lu抛出来，吴法宪便问刘少卿：“子，你觉得朝廷会怎么办？”

“成交！小疯子，跟紧了，爷带你喝茶去！”

纨绔刘新收了小弟，心大好，一行十几个，吆五喝六的就奔附近茶馆儿而去。

呦呵，你丫有种！

这回是那少年乐了。

“行，就冲你这句话，我就跟着你了。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洋人。但是丑话说在头里，你要是被洋人了，可别说咱爷们儿不仗义，我可就拍屁股走人了。”

一旁的亲兵见这少年不但不感恩，反而敢对少爷无理，立刻就上来要收拾他，那少年脖子一梗，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样子，气的刘少卿哭笑不得。当然不能容手下真的收拾他，摆了摆手让亲兵退下，继续问道：“你怎么和这些人起来的？”

那少年答道：“和有什么稀奇，我到这里混饭吃，跟地头蛇尿不到一个壶里去，起来不是很正常么。”

又噎一跟头。

刘少卿一乐，这小子还真是混不吝，怎么就不知道谦虚呢。不过他这一问问的好，如果他问的是皇帝老子、达官显贵，刘少卿还真不敢随便说。但他问的是洋人，这正中下怀啊。

“不好意si，本少爷还真就不怕洋人，而且还就了！”

“切~，”少年不屑道：“我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还升官发财光宗耀祖呢。不过你说的不用挨，还能别人，这倒是蛮有吸力的。你说的是真的？”

“那是当然，从小到大，只有我人，没有人我！”

“混饭吃啊？”刘少卿上下量一下这少年，一米七不到的个头，材均匀，骨骼健，只是看上去有些营养不，面带菜，许是刚才消耗过度，面有些许的苍白，上裹着一件冬，经过一番争斗，已经污浊不堪，有些地方棉都露了出来。

“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混的很好的样子，不如跟着我。”

那少年白眼一翻，道：“你傻啊？他们那么多人，我才一个，硬碰硬那还不一下子就没命了？我是不怕死，又不是送死。”

一句话给刘少卿噎的差点儿背过气去，这哪是小疯子，这分明是人子啊。

那少年也是同样把刘少卿一顿量。人比人气死人啊。眼前这位少爷虽然皮肤黑了些，但还算俊朗，个头不高，却神得很，天庭饱，两眼炯炯有神，虽然略瘦了一点儿，却更显英气逼人。在看穿戴，唉~，绫罗绸缎、配挂玉，不能比呀不能比。

这摆明了就是一条大粗啊。少年眼珠一转，马上道：“跟你混也不是不行，但我有什么好？”

刘少卿和黄成勇等人相视一笑，道：“第一，一般况下没人再敢你，除非你自己惹事，或者犯了法；第二，我可以你本事，将来，你可以去别人；第三，能吃饱穿暖；第四，混好了，还能升官发财，光宗耀祖。”

那少年此时已经挨了几下狠得，又蹿了半天，累的在一旁直喘，刘少卿上前拱了拱手，道：“请这位兄弟高姓大名？”

那少年将一口气喘匀了，这才道：“什么高姓大名，俺不懂，俺是孤儿，无名无姓，因为架不要命，人们都叫我小疯子。

“哦？”刘少卿听了一乐，“刚才见你得这帮人上窜下跳的，哪像拼命的样子，光剩占便宜了，你这个外号，也太名不副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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