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弓

“切，我才不屑跟你争！”梁翊心想风遥真是幼稚，他笑着白了风遥一眼，运足气，轻盈地落到了风遥和楚寒身边。

“让你修炼以柔神功，你偏偏要花时间来练弓。你看，关键时刻还得靠师兄我吧？”风遥喋喋不休地说道。

“好好，你厉害，既然你这么厉害，你把我楚兄弟背回翠屏山呗！”梁翊一本正经地说。

云弥山说：“我听说夜秦破城之际，毫不犹豫地就将他们二人杀了。这就是投敌叛变的下场，在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位先生，你说得真好！”楚寒斜靠在床头，挤出一抹微笑，问道：“梁大哥也是你的手下吗？”

云弥山不置可否地笑笑，说道：“你好生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楚寒点点头，陈先生走进来，跟云弥山说，蔡珏正在找楚寒，可能一会儿就会过来。云弥山走出房门，心思一转，突然苦笑了起来，跟梁翊说道：“我现在才明白，蔡赟如此精明狡猾之人，怎么会让方淮这个草包顶替越王，当越州的刺史了。”

“请庄主明言。”梁翊不解地说。

“方淮是个不折不扣的庸才，完全不能委以重任，让他当越州刺史，完全不符合蔡赟的用人风格。可他此次却推荐了方淮，我一直很纳闷。现在我明白了，他让方淮守越州，纵然夜秦并不强大，但越州必败。越州告急，要向谁去求救呢？”

“当然是距离越州最近的兴州。兴州有三万水军，统领正是蔡珏！”梁翊这才恍然大悟。

“对，蔡珏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手握重兵的平海将军了。他将所有精力都用在整治水军上了，逼得倭寇和海盗不敢再来骚扰。蔡珏此人心胸豁达，且无意于争兵权，可是蔡赟却并不这么想，他要让蔡珏拥有更大的兵权，最好整个南方的兵权都归蔡珏统帅才好。近几年海上风平浪静，蔡珏没有发挥的余地，所以说……”云弥山依旧苦笑了一声。

“扳倒越王，让越州失守，然后再让蔡珏夺回越州，这一招，可比直接派蔡珏过来打仗可厉害得多了！这一次军功，少说也得给蔡珏一个平西大将军的头衔了！”梁翊感叹道。

“一将功成万骨枯，蔡赟为了给儿子立军功，不惜陪上整个越州百姓的性命。”云弥山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样的人，就算他有济世之才，可视百姓的性命如草芥，又如何能担得起‘丞相’这个称呼呢？”

“最重要的是，百姓并不知道他的真面目，还把他当做大虞的活菩萨。”梁翊平静地说，话中却透着浓浓的无奈。

“所以说，要对付他，还得要更缜密一些。”云弥山望着星空，微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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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县某处深山老林，一个阴风阵阵的洞穴里，张英正在小心翼翼地擦拭自己的银针。一个下属来报，说蔡珏将军已经抵达安澜，夜秦节节败退，正在撤兵。张英闻言一笑，收起银针，说道：“既然如此，咱们也应该去安澜立点功劳了。”

“属下愿听正使大人差遣。”下属毕恭毕敬地说。

“紫芒应该在安澜城中吧？”张英喝着茶，漫不经心地问道。

“是，您已经给她留了书信，她会在安澜等您的。”下属顿了顿，又说道：“她应该也在打探琵瑟山庄的下落。”

“好，如果此次能再杀几个琵瑟山庄的悍匪，那可真不枉来这一趟了。”张英说着，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的神色：“没想到，已经这么多天没见紫芒了。”

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蔡珏就扫清了安澜周边的夜秦势力，于是驻扎在安澜休整，休整完后，可一鼓作气，将夜秦人全都赶回老家去。不过奇怪的是，蔡珏赶到时，越王残部已经从安澜西门杀出，消失得无影无踪。蔡珏倒颇为佩服：“越王已死，可他的番号还没有死，此乃真正帅才也。”

夜幕早已降临，楚寒已经醒了过来，讲述了安澜城中的种种。在讲到解大统和方子谦临阵投敌的时候，所有人都气得咬牙切齿。风遥倚着桌子，翘着二郎腿，说道：“老子虽不是什么好人，可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些见利忘义的小人！如果敢有人背叛我们门派，我林风遥肯定第一个不饶！”

“梁翊！你个小兔崽子！”这次又吵不过他，风遥气得直跺脚。他背起楚寒，心想回去一定要向姐夫告状，说梁翊欺负自己。可姐夫肯定不会信的，说了也是白说，风遥沮丧地低下了头。

梁翊心中有自己的打算，如果他背楚寒上山，路上会耽误很多时间，不知道楚寒的伤有没有事；而风遥有以柔神功护体，背着楚寒也能如履平地。风遥果然一阵风似的刮到了马背上，又刮到了翠屏山，甚至比梁翊还要快。梁翊真心实意地佩服他，风遥得意得简直要上天。

傍晚时分，蔡珏的先遣部队才到达越州。援军一来，夜秦的颓势更加显露无疑。而且不知是什么原因，临县的夜秦军队都开始仓皇撤兵，让人摸不着头脑。蔡珏到来之后，抓住了一个夜秦军官，审问再三，才知道原来乌兰三王子在夜秦被刺杀，乌兰举兵来袭，夜秦自顾不暇。而且夜秦主帅黎俊已经被斩杀，夜秦群龙无首，除了撤退，别无他法。蔡珏心中感叹，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夜秦内忧外患，还真是老天长眼。

“楚寒？楚寒还没有死？”梁翊惊喜交加，俯下身来问云冉。

“嗯，姐姐看见他们把他押回了越王府。”云冉说着，眼皮开始打架，他摇晃了几下，说道：“小翊叔叔，我不是害怕，我……我好难受。”

说罢，云冉软软地倒了下去。梁翊一惊，赶紧抱紧了他，把他放在床上，吩咐陈先生照顾好云冉。映花还在昏昏沉沉地睡着，他握住映花的手，轻轻跟她说了保重，便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门。

“切，本少爷武功盖世，是干体力活的人吗？”风遥不屑一顾地说。

“你是能读书，还是能带兵？你不干体力活，还能做什么？”梁翊揶揄地看着风遥。

梁翊运足了气，飞到亭子里，想拉楚寒上来。可是莲池里淤泥太多，楚寒又被捆住了四肢，越挣扎陷得越深。正在此时，一个狂放不羁的背影掠过水面，梁翊再抬头时，风遥已经抱着楚寒到了岸边。

风遥哈哈大笑，无不得意地说：“我可不能让你一人当大英雄！”

刚才夜秦人距离安澜百姓只有一步之遥，可现在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琵瑟山庄的人将这个小院牢牢守住，梁翊可以放心离去。风遥一见梁翊又要出去，死皮赖脸地要跟着一起去，梁翊也很乐意带上师兄。因为无论何时，只要有风遥在，他就是放心的。他挎上弓，骑上马，还没等飞驰，就看到了齐磊。齐磊也看到了梁翊，冲他微微一笑，算是打了声招呼。梁翊来不及跟他解释，一抽马鞭，飞快奔向越王府。

越王府里还有不少士兵，他们哇哇乱叫，冲着二人杀了过来。风遥扛着赤日，跟梁翊说：“师弟，你先去救朋友，师哥我在这里玩玩儿！”

“越王魂佑越州，青翎军永远是王者之师！”齐磊用剑一指，怒吼道：“杀！”

有几个跑得快的夜秦士兵，爬上了翠屏山，不过山上还有最后一道屏障——魏长治和郑大松筑起了一道坚固的防线，可以抵挡一阵子。风遥他们也撤了回来，守护身后的百姓。梁翊收起弓，纵身一跃，跳回小院，保护云冉和映花。云冉可能是被吓到了，他脸色苍白，哆嗦着跟梁翊说：“小翊叔叔，刚才姐姐醒来，让你去救那位楚将军……”

说罢，风遥纵身一跃，赤日被阳光一照，反射出万丈光芒，让人睁不开眼睛。风遥将赤日一挥，大喊一声“云破日出”，一道白晃晃的光芒从天而降，刚才夜秦士兵围成的包围圈已经土崩瓦解了。

越王府很大，梁翊不知道楚寒被关在哪里，他焦急地喊了几声“楚寒”，洪亮的声音在整个后花园里回荡，可回答他的只有沉默。他又往湖边走了几步，这才听见从溪云亭里传出沉闷的打斗声。想必是楚寒听到了他的呼喊声，正在奋力挣扎吧！

梁翊还没来得及下马，只听“咔嚓”几声巨响，木质的溪云亭竟然被撞破，几个人翻滚着掉进了莲池里。有一个人被缚住了手脚、堵住了口鼻，不是楚寒是谁？溪云亭里还有几个夜秦人不死心地朝水中砍去，说时迟，那时快，梁翊端起弓，一息之间连发三箭，几个人便跌倒湖里喂鱼去了。

风遥冲进敌营里，杀得正欢。紫芒和魏家兄弟也深受其感染，相视一笑，豪情万丈地策马前行。本来几个人应对千军万马，无异于以卵击石；可一旦士气上来，杀红了眼，便忘记了敌我力量悬殊，忘记了对方有多强大，甚至忘记了自我，会发现杀戮是一件让人异常兴奋的事情。所以没有被士气感染过的人，永远不会明白“士气”是件多么神奇的宝贝。

琵瑟山庄的几个人像是在敌营里狂欢，可他们毕竟力量太小，无法阻挡大规模的进攻，夜秦人还是步步紧逼，已经到了翠屏山山脚。正在此时，云弥山看到了越王的残部，马蹄的轰鸣声渐渐靠近，扬起的阵阵尘土，让旗帜的番号若隐若现。只能隐约看到他们身穿玄色铠甲，浑身上下带着一股死而无憾的必杀之气。尘土遮天蔽日，安澜地动山摇，夜秦人回头一看，腿已经软了半截。在翠屏山脚下，他们终于被大虞的军队给拖住了脚后跟。

“杀光夜秦人，壮我大虞国威！”一生戎装的齐磊杀红了眼，高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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