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水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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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妈妈惊愕了下,流下了不少痛苦悔恨的泪水,他们有些惋惜——多么听话乖巧地一个孩子,怎么就不肯继续乖乖听话,有了自己的想法呢。

韩先生和韩夫人在韩家别墅中喝着咖啡,他们觉得有些寂寞,这个别墅太大了,都看不到人。

然后某一天,他们惊觉……他们后悔了。

是他们对不起那个孩子,是他们将那个听话纯洁的孩子一步步逼上绝路的,当时他们哪怕稍微理解他一点,给他一点支持,那个听话乖巧的孩子都不会舍得这样决绝地离开。

没人原谅他们,其实哪里需要别人,就连他们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日日做着同一个噩梦。

然后从福利院领回来的那个孩子又开始傻笑了,明知道该补偿他,对他好些,可韩先生韩夫人却觉得那个笑声如此刺耳、瘆人……

……………………………………

葬礼结束的很快,韩星辰给韩月初买下了一块很安静的地方当做他的墓地,让他走的十分体面。

韩星辰让工人直接挖了两个墓坑,将韩月初的骨灰放进去之后,剩下的一半,就留给自己吧。他低头笑了笑,想到男孩信上的那句话:我早就该下地狱了。

“你错了月初,该下地狱的是我。”他自嘲的笑了笑,“这是你对我的期望吗?让我一步步学会放下,学会习惯没有你,变得成熟,不再像以前一样的幼稚。”

风轻轻吹过,树叶哗啦哗啦地想,像是谁在回应他一般。

韩星辰问:“是你在回答我吗,月初?”

回答他的依然只有风,他的男孩再也不可能讨好的、懦弱的、委屈地喊他的名字了,那一声声,回放在脑海中如此清晰。

“星辰……星辰……星辰……”

“星辰,早恋不好……”

“星辰,你等等我。”

“星辰,一会儿的真心话大冒险我们一组好不好?”

“星辰,你生气了吗,都是我不好……”

“星辰……”

“星辰……”

韩星辰盖住自己的眼睛,他的喉咙上下滚动了两下,坐在墓碑旁边,轻声问:“你还愿意等我吗,月初?”

“等等我好不好……我一个人,好怕……”

人都说扬州三月最是天上人间最美的光景,尤其是会玩的文人骚客,就算钱袋穷的比脸还干净,也总要到画廊里面好好转一转的。

顾家的小公子却是不同,因为他身上从来没带过钱袋,都是只带一个仆从了事。

画廊里的摆设十分讲究,有当代名家大手亲笔题的字画,也有谁家未出阁便被争相提亲的小姐绣得手帕,但最让人魂牵梦绕、心魂颠倒的还是画廊那一位刚来便引起轰动、抚得一手好琴的清倌。

顾家小公子顾明琅风流倜傥的花花故事早就传遍了扬州的大街小巷,尤其是他为美人一掷千金的缱绻之事,传说扬州每一位勾栏院里的头牌首夜都是被顾明琅买下来的。

顾家小公子听到这个传闻的时候惊讶地筷子都掉地上了,他身边的大松赶紧与他换了一副新的,“少爷听了这么惊讶做什么?”

孟一乐砸吧砸吧嘴,接过新筷,皱眉:“这么离奇的说法也有人信?”

“别说这个了,就算有人说顾府院子里的侍女全都是你的通房,我猜,也没人会不信。”大松与顾明琅是一起长大的,二人比之普通的主仆关系还要更复杂些,没什么嫌隙,他撇嘴:“平日里就劝您少往那种烟柳巷里跑,你非不听,这下好了,大老爷要把您抓回去好好管教了吧……”

他嘟囔声中带着几分埋怨,却又因为身在画廊,看着河岸上缓缓后退的红色灯笼和摇曳柳条,听着耳边不断传来的清雅琴音,又悄悄压低了几分声音,不敢在外面折了自家主子的面子。

孟一乐被勒令回京,心中本就不怎么痛快,他伸手端起一个酒盏,胡乱往嘴里送了一口,对身边的小仆吩咐:“快,把这支首饰给芊芊送过去!”

大松认命:“哎。”

见大松挤过一趟人过去了,孟一乐赶紧整了整自己的袍子和发带,摆出一个最是潇洒风流的面容,深情凝视着上面抚琴的清倌。

他在这个画舫里听了无数次的琴声,今日这个抚琴的姑娘瞧着却是新鲜又神秘,勾的他刚落座就让阿松上去送了一大捧花束,又吩咐人跑腿去扬州最好的银匠铺买了只朱钗回来,只等着献上去一获芳心。

那位花名芊芊的清倌接过了精致小巧的首饰盒,果然转着眉眼朝他的方向敲过来,那一双眉眼可真谓是勾人魂魄、百转千回,尤其是那一抹带着点冷色的上翘眼尾,与她整个人清淡高傲的气质遥相呼应。

这一眼瞧得孟一乐呼吸一滞,手中攥着的扇柄都快被他捏断了。

然则不待他多瞧几眼,清倌便抱着琴身冲众人作揖躲到了后面,无论是挺的直直的脊背还是那骄傲的面容,都勾的孟一乐不得不伸长了脖子去瞧。

“少爷,如何?”大松从那边赶回来,声音中带着几分揶揄,“竟然还真有姑娘不愿理睬你这些孟浪手段,啧,难得!”

“这又能说明什么?”孟一乐却浑然不在乎,他挑了挑眉,“大松,不是我说你,你再这样不懂情趣,怕是永远都不会有姑娘倾心于你。”

大松气的瞪大了双眼,刚想反驳什么,却忽的见一名侍女打扮的姑娘缓缓向他们这桌走过来,身段窈窕、唇红齿白,尤其一笑起来露出两个浅浅梨涡最是醉人,他忽的就忘了自己胸腔中那团火气了。

要不说文人墨客都爱上这所扬州最大的画舫里瞧一瞧呢,这儿就连伺候人的侍女都是人尖尖。

再瞧他主子已经打开折扇,换了一副谦谦君子模样,“姑娘何事?”

那名小侍女拿那双温婉杏目瞧他,声音轻灵动听:“公子,我家姑娘让我给您传句话‘月上柳梢头,归雁洛阳边’。”

大松没听懂,糊里糊涂地,问:“还有呢?”

“没了。”

“没了?”

那名带着两个醉人梨涡的小侍女终于瞧了大松一眼,嘴边的笑却浅了许多,眼尾带着三分冷淡:“我家姑娘就说了这么多,你若不爱听我也没办法。”

梨涡小侍女又瞥了一眼轻摇折扇的浪荡子,低头掩嘴,神态轻慢地嗤笑他:“主子还没发话,你倒是叫得欢。”

可怜的大松就这么被比喻成了一条狗,可他还偏偏气不起来,瞧着美人儿那一低头、一挑眉的风情,只觉得就算被她用那粉拳打一通也是自个占了便宜。

大松痴呆般:“姑娘芳名可否告知?”

“我如何要告之你!”

“我……”大松却是被她噎的说不出话了,他挠了挠头,一脸吃瘪的模样。

那名梨涡少女却又忽的咯咯笑起来,如银铃轻摇,如黄鹂慢唱,直顺着人的耳朵钻到心里去,痒地无法言说,“瞧你那副怂样。”

这句笑骂更是说的如鲛人浅唱一般,只怕是打情骂俏也不能比这更婉转了。

梨涡少女轻轻勾他一眼,“下次见面你来问我我再告诉你。”说完便轻摇腰肢转身走了,连句告别的话也没有。

“嘡。”

“少爷您瞧我头干嘛?”

“人都走远了,别瞧了,快给爷斟酒。”

夜半,待得酒肆茶馆全都关门闭户,打更人敲着手里的沉木撕扯嗓子喊夜,唯有几处烟花之地热热闹闹高挂着红灯笼,照的门上金色题字的牌匾满堂辉煌。

孟一乐与阿松站在一颗歪脖树下等着,站了一会儿阿松觉得累了,将手中的灯笼放在一旁,蹲下巴拉地上的树枝,找了一个蚂蚁洞扣来扣去。

再瞧他身旁一身浅蓝色外袍的人,身姿站的及其挺拔,一手握着折扇微垂腰间,一手拢着宽大的袖子背在身后,腰系九带,一层又一层繁复华衣衬的人气度不凡、面宇轩昂。

小公子又是个长得好的,发带飘拂、面若冠玉,如此一个气度,直将蹲在地上的阿松比的不能再低。

阿松见蚂蚁不再往外跑了,蹲的腿肚子直抽抽,忍不住抬头问他:“少爷,你到底猜没猜对啊,别不是误会了人家姑娘的意思了吧?”

孟一乐瞥了他一眼,斥他:“问什么,等着就是。”

“也不知道那清倌是不是拿你戏耍,丢下一句话便让人自己琢磨,到最后就算你去质问她,她也大可说是咱们自作多情罢了。”

“嘶,找打了是不是?”

“我哪敢啊少爷。”

谁知阿松还真一语成谶,他们就这么披星戴月送走光华,伴着朝露迎来日出,果然是没能等到那位留下一句‘月上柳梢头’的冷清琴女。

两人颇受挫败,尤其是顾家小公子,他哪里吃过这样的亏,这位纨绔哪一回在女人中间不是收放自如、受尽宠爱?

他拿着手里的折扇便气呼呼地闯进来画舫。

白日的画舫只是喝茶的清净之地,没什么看头,但里面精致的摆设和名家书画却更值得人好好咂摸。

孟一乐甫一进去就见到了里面管事的,他是这里的常客,扬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顾家小公子,管事的一见是这位人物,听他要见昨夜抚琴的清倌,赶忙拦人。

“哟哟哟,小公子慢着些走,您也知道我们画舫的规矩——人家姑娘是位清倌,我们做不了主的。”

孟一乐冷哼一声:“做不了主?阿松!”

阿松赶忙把打了半个的哈欠咽下去:“哎,小的在。”

孟一乐展开折扇,慢条斯理的话语缓缓敲在那位管事的耳膜上,“给这位拿张银票,再问问他做不做得了主。”

那位管事的在孟一乐面上仔细打量了一番,知道顾家不是他能惹得,思忖纠结了会儿笑眯眯接过银票,“既然是小公子执意要见的人,小的引您过去瞧瞧倒也不是不可,毕竟公子这怜香惜玉的名声早就流传在外,也不怕您折损了姑娘。”

他们看着面前的那个人,感觉就像是惩罚——韩月初变成了一个另外一个人,来折磨他们了,日日提醒他们做错的事情。

明知道这是自己的孩子,是另外一个人,可他们仍觉得有些可怕——他们连面对韩星辰的时候,都觉得可怕到极点,甚至有时分不清,会觉得那是韩月初的幻影。

可他们明白的太晚的,等到什么都失去的时候才渐渐悔悟,已然没人再愿意给他们一次机会。

于是黑|暗|童|话到此结束了,然而讽刺小说才刚刚拉开序幕。

因为韩星辰,竟然真的将福利院的那个孩子接回了韩家,与他们日日作伴。

韩先生和韩夫人沉默了, 然后少年掀起一抹讽刺的笑, 给他们一个建议:“别动韩月初,别打破现在的安宁, 这个秘密我就帮你们烂在肚子里。”

韩先生和韩夫人是要活在别人艳羡目光中的人, 不可能任由自己平添一个笑话,他们仔细斟酌了一夜, 做出了最为正确的决定。

后来那对双胞胎就要高考了,可他们却越来越受不了韩星辰对他们的讥诮和嘲讽,他们仿佛被人看穿了自己丑恶的内心一般, 无处可逃。

其实他们大可以一开始就跟两个孩子实话实说,然后将福利院的那个可怜孩子也接回来,不安排在韩家别墅,在一个别的小公寓里面也可以,让他们慢慢接受这个真相,给他们平等的爱。

因为这两个孩子,都是无辜的、可怜的。没有谁生下来不需要母爱,即便对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痴呆儿,更何况这个孩子还是他们亲生的。

很好,没人信就好。

可韩月初死了,就在一切风平浪静之后,双胞胎中的哥哥死了。

随后韩先生和韩夫人就出差了——他们需要一个不在家的理由。

再然后高考结束了,几人还是免不得要见面,韩夫人想到一个主意,毕业旅行。她将两个月的暑假安排的满满的,几乎一天空闲都没给落下。很好,这很完美。

那简直就是颗毒瘤,生长在她们的心脏上, 一天不扣走,一天就寝食难安。也不知道这件事怎么就那么巧,被逃课回家的弟弟恰好听到,他打断他们谈话的模样, 简直像是一个恶魔罗刹。

“爸爸妈妈, 你们打算把他接回家吗?”

只需要等到四年大学结束,双胞胎工作了,他们就可以分开住。

可见鬼的是,不知道两个孩子什么时候脱离了既定的轨道,开始出现了差错,韩夫人看着前来质问他们的男孩,一颗心坠入谷底。

这就像是一个黑|暗|童|话,说出来都没人会信,只会让人觉得像个讽刺小说。

后来他们有了一对孩子, 双胞胎, 不光长得好看, 就连教养智商都是极其优越的, 他们尤其喜欢哥哥。

没人会不喜欢乖小孩, 尤其是韩夫人和韩先生这种在意外界目光和评价的人——他们自生下来就活在别人的艳羡中,并且也只能在这种艳羡的目光中才能活下去。

再后来事情就突然变得难堪了些,不知道当年那个保姆怎么会突然在临死前给他们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所谓的真相和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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