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旧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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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珠儿孩子气地“哼”一声,却一头埋进爹爹的怀里,“不要不要,我要娘亲擦。”

李溯雪脸一红,尴尬地缩回手,再昂首间便换上一副笑脸同陆怀珠逗趣儿,“珠珠儿这是记仇呢,病好了脾气也大啦,姑母真不是故意的,你看,姑母也烫到了。”

不等李溯雪在陆叠山面前展示她惹人怜惜的皓腕,陆怀珠按住她的胳膊,“唔,珠珠不看了,我记得上次秋儿烫了,起了好多水泡,怕。”

这般稚嫩的政治观点,不懂她爹为何会同李溯雪谈这么长时间。

要是陆叠山知晓女儿这样想他,可要道声冤枉了,师妹李溯雪是他恩师唯一的女儿,他是看着师妹长大的,一直以来他都是将李溯雪当妹妹对待,李溯雪好学好问,他也只是耐心教导她,知无不言而已。

李溯雪十六岁的年纪,还没出嫁,算是老姑娘了,为了过世的母亲守孝三年,便耽搁下来,也耽误了和她订婚的威远侯四公子陆叠风,便是陆叠山的四弟。

威远侯侯府是将军世家,珠珠儿的爹爹陆叠山是威远侯府的次子,四年前下派到江南做知府,这事得从如今的威远侯说起,威远侯有四个嫡子,一个嫡女,其他庶子女暂且不提。

长子战死沙场,陆叠山是次子,下派到江南知府。至于为何会从京城下派下来,暂且按下不提。三子陆叠溪和四子陆叠风皆留在京城,叠溪已娶妻生子,只剩下四公子陆叠风今年腊月同李溯雪完婚。

三年前李溯雪和陆叠风定下婚约,世事难料,李溯雪的母亲突然过世,两人的婚事便耽搁下来,不出意外,今年腊月,李溯雪便可以同陆叠风完婚了。

说是下派,人人谁不知江南风水宝地,富甲一方。

陆叠山下派两年后,他的恩师李尚德也告老还乡,带着未出嫁的小女儿李溯雪,回老家苏州颐养天年。陆怀珠同李溯雪玩的好,府上便将梧竹幽居备给李溯雪小住。

陆怀珠注视着李溯雪嗡动的小嘴,突然道,“李姑母,你那还有脆汁核桃吃么?”

李溯雪有一瞬地紧张,很快镇定道,“下次再给你带来好不好?”

“好呀,”陆怀珠甜笑,转头就嚷嚷着,“娘亲娘亲,姑母说下次再带哦。”

陆蒋氏嗔道,“小馋猫。”

说着陆叠山行至陆蒋氏身边,陆怀珠张开双臂,让陆蒋氏抱,她刚满四岁,陆叠山抱着还不重,陆蒋氏抱着就有些吃力了。

陆怀珠眼珠一转,佯装没娘亲没抱稳,小手扒拉娘亲肩膀的衣衫,夏天衣衫本就穿得薄,藕色的小衫被陆怀珠小手一拉,顿时便要划开一条口,衫子下的皮肤更是白得扎眼。这下陆蒋氏一边要顾着怀里的女儿,一边要顾着溜下肩膀的夏衫,身子一歪,真的抱不稳了。

一只有力的大手勾住陆蒋氏的纤腰,将娘儿两楼在怀中,另一只手将滑落的衫子提上陆蒋氏莹白得扎眼的肩膀。

腰窝的大掌温度烫得吓人,陆蒋氏挣了挣,硬是没挣脱开来,平日里波澜不惊的双眸略带怒意地瞪着眼前的男人。

陆叠山喉结滚动了下,她不知她此时的样子多勾人,蛾眉倒蹙,脂粉未施的双颊晕红,恼怒着警告他的样子,他就越想欺负她,箍住她柔软腰肢的臂膀不由收紧力道,往他怀里带。

夫妻两暗暗交锋,一时竟忘了怀中的女儿,陆怀珠看热闹不嫌事大,“哎呦,珠珠儿要夹成肉饼啦,好痛好痛,今晚不吃饭就吃珠珠儿吧。”

陆叠山接过小女儿,将她轻放在地,摸摸自己高挺的鼻梁,心情好得出奇,看你还如何矜持。女儿病的这几日,妻子一直没给他好脸色看。

陆怀珠这些天旁敲侧击才知父母置气的原因,陆怀珠两碗荔枝冰膏,就是求陆蒋氏,陆蒋氏才点头答应她吃的,她因为贪吃病了,陆叠山爱女心切,在妻子痛心时也顾不上安慰陆蒋氏,加之四年前的旧事,让陆蒋氏误以为陆叠山在责怪她看顾女儿不周。

四年前陆怀珠头上早夭的,两人心中一直有根刺,陆怀珠这一病,这根扎深的刺终于溃烂化脓。陆蒋氏对陆叠山彻底冷了下来。

父母兀自尴尬,陆怀珠小跑到僵直的李溯雪身侧,奶声奶气地,“李姑母,我和爹爹娘亲去房里换衣服了哦。”说完便转身跑掉,一手拉着娘亲一手拉着爹爹,去换衣服。

一家三口温馨如常,李溯雪银牙咬了又咬,心底恨得滴血,恨蒋如英的貌美,恨她生的女儿冰雪可爱。李溯雪从很小就仰慕陆叠山了,拼命向他赶,等她发现自己钦慕这个男人到无法自拔,陆叠山早就成亲有了孩子,而她也要定亲了,她父亲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给陆叠山做妾的。

况且李溯雪不敢,在陆叠山没有对她动心之前,如果被陆叠山发现她对他心存念想,师兄定会离她远远的,连可怜的兄妹之情都不会有。师兄那么疼爱蒋如英,这么些年不管她用何办法,都拨不开师兄对那个贱人的心思!

她就算是嫁人,她也要离他近,所以她用计,终于同他的四弟定亲。

她早就泥足深陷,可她还是想一错到底。

明明心肝恨的发颤,她还要佯装成一个好师妹,也怪蒋氏这些年一门心思在女儿身上,竟未被蒋氏瞧出她对师兄的半点爱慕。

李溯雪含笑这从携手而去的三人背影上收回目光,低头匆匆而去。

穿过层层的廊腰,看见几个流连花丛中的蝴蝶,陆怀珠便走不动路,陆蒋氏无奈,命几个丫头妈妈好好看顾她。

陆叠山自然地握着陆蒋氏的手,陆蒋氏甩了甩,陆叠山便收的愈发紧,勒得她有些疼,天热,掌心里起了一层汗,陆蒋氏丢掉她平时矜持的壳子,斥道,“你这人!”

下人早已识趣避开。

“我这人?夫君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夫人不清楚么?”陆叠山嘴角噙着一丝笑容,像个无赖,哪里还有在外面风朗气正的君子做派,“英英,我们能不能好好过日子?”

陆蒋氏心口酸涩,他们夫妻快十年,这么些年的风风雨雨都一起走过来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六岁溺水夭掉,一直是夫妻两的禁忌话题,一揭开,底下便是鲜血淋漓。

四年前的威远侯府,一日之间夭了三个孙辈。那日侯府的女眷们都去外面做客,只留下当时怀有两个月身孕的陆蒋氏看顾几个孩子,孕妇嗜睡,中午陆蒋氏午休了,大房的两个八岁的双胞胎和她二房六岁的儿子,偷偷跑去湖里划水,这一去,几个孩子再也没回来……

一时间陆蒋氏受威远侯府千夫所指,妯娌反目,陆叠山也陷在丧子之痛中。

侯夫人迁怒陆蒋氏,也不知陆蒋氏有孕在身,几欲休掉她,被陆叠山拦住。

陆蒋氏娘家可不是甘吃素的,当即就把女儿接回娘家。蒋家是亲王府,皇帝的亲戚,皇帝护短,见不得自家人受欺负,威远侯本就是祖辈挣来的军功,儿孙辈都没拿得出手的人,这么些年的淡薄,皇帝一打压下来,越发没落。

陆叠山和蒋如英是真心相爱,陆叠山想尽办法,才挣得下派的名额,蒋家也见不得女儿跟着女婿吃苦,从中周旋,将女婿下派到最富饶的苏州。

可是儿子终究是没了。

陆叠山抱住她,“英英,是我不好,怪我没用,让你受那么多苦。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陆蒋氏红了眼眶,“陆叠山,我们回不去了。”没了儿子,女儿便是两人唯一的羁绊。

什么时候,时间把感情一点点的磨平了。陆叠山不相信,明明只是女儿病了,妻子对他有情绪而已,“四年前的事情,早就过去了,英英,我说过多少次,早就过去了。”

他抿着薄唇,这么些年他以为她忘了,原来她还没有,怪他自己太自信了。四年前他没有能力好好护她周全,他太无能了,来到苏州之后痛改前非,一心往上博,频频忙于政事,忽略了妻子的感受。

“英英,想回京看看你父母么?”

陆蒋氏抬起头,双眸发亮,“可以吗?”随即偏过头,不去看他的好皮相,当初就是被他这幅正经样子给骗了,谁曾想关起门来就是无赖,女儿撒泼打滚的无赖性子铁定就是随她爹,想到女儿,陆蒋氏心情好点,啐道,“你就哄我吧。”

每年年末,陆叠山上京述职,陆蒋氏才得以回荣亲王府见到倍思的双亲,现今才年中,怎么可能!

果然,陆叠山心道找到妻子的七寸了,笑道,“你亲为夫一口,我就告诉夫人。”

两人虽然夫妻十年,陆蒋氏也不过二十四岁的年纪,陆叠山也是血气方刚,被她蹭着蹭着烧起火来,陆蒋氏感受到腹部前顶着东西,以前夫妻敦伦也从未在青天白日的屋外,不知廉耻!气得陆蒋氏直踩他的脚,“叠山!”

陆叠山脚尖一阵短促的疼,心底却释然了,她只有在他面前才露出这幅气急败坏的样子。他们夫妻之间剪不断的羁绊太多,他们还有无数个十年携手去走。

陆叠山一声轻笑,打横抱起她回秫香馆“换衣服”。

太久没有在一起,这次陆叠山弄得尤为激烈,陆蒋氏手指头都抬不起来,喉咙干得似火撩,陆叠山一口一口地给她喂水,殷红的唇瓣小口地咽水,陆叠山再次口干舌燥,同她吻作一处,“英英,我们再生个孩子吧。”

陆蒋氏一僵,偏过头,她怀着珠珠儿的时候,正值陆家和蒋家闹的不可开交,陆蒋氏动了胎气,好不容易保住,到底伤了身子,大夫说很难再怀上了。

她兀自伤怀着,那无赖动作不停,粗喘着道出荤话,“英英,别担心,无非就是为夫多耕耘耕耘罢了。”

一个暗潮拍下来,陆蒋氏像条被抛上岸濒死的鱼儿,浑身颤抖,和他一起沉沦。

陆怀珠心下好笑,李溯雪虽被称作才女,在政治方面还是太过理想化,修水利固然是好事,可是嘉和帝在位早年年轻好胜,只晓得打仗,国库款项大多拨给了战场,一个连嫔妃寝宫漏雨,都只是着太监送个木桶接雨水的抠门皇帝,哪里舍得钱财去修水利。

就算国库充盈,兴修水利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上个朝代的京杭运河修了三十多年,遣散了几万居户。如今若要再修,不知又要有多少人要背井离乡为水利让道。

“珠珠儿真乖。”李溯雪松了一口气,毕竟,她能光明正大地在陆府进出自如而不落人口舌,甚至得以留在陆府的唯一理由就是与陆府小女儿陆怀珠交好,陆府小女儿离不开她。

陆怀珠额间大半的汗都在爹爹外衣上蹭掉了,抱着爹爹的脖子撒娇,偶尔回李溯雪几句,一行人朝娘亲所在的亭中而去。陆怀珠小手揪爹爹黑色发带玩,百无聊赖地听爹爹和李溯雪讨论水利解法。

她瞧了瞧李溯雪的侧脸,樱桃似的小嘴一张一合,议论水利之事,李溯雪嘴巴小,显得鼻子有些大,模样寡淡,不过一身书卷气,弥补了颜色不足。

妻子清婉的笑声随岸风吹来,陆叠山目光从玩耍的小团子身上落到妻子身上,素色襦裙,发间仅斜插一碧色玉钗,施施一笑,面若生花,看得他不由地呆了几息。

刚处理完政事,还未到午时,因他惦记着女儿,方早早归家,路半遇到师妹,便同师妹李溯雪谈江南水利困局解法。

他有多久没见过夫人对他笑过了,日子太久,他都不愿意去想了。

李溯雪面皮一抽,白瞎了她昨晚全都挑破,只为一片触目的红色可以好看些,能得师兄几分怜爱和关心。

“姑母记得擦药啊,擦点药就好了。”陆怀珠关切地说道。

“爹爹擦汗。”

小孩子独有的奶膻味蹭了他一身,陆叠山没有帕子,身侧的李溯雪抬腕,指间攥着淡粉色的绣帕,往珠珠儿额间点去,“我来吧。”动作熟稔无比。

两人立在几十丈远的回廊下,李溯雪捏紧绣帕,陆蒋氏真真貌美,见一次就要怄一次,只恨老天偏心!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轻声道,“师兄,修水利不仅可缓解天灾洪讯,亦可以灌溉万亩良田,我们身处江南,当上书圣上修水利,为何……师兄,师兄!”

李溯雪拉了拉陆叠山的袖口,委屈吧啦的。

涵青亭下,湖面一隅团圆叠青玉,偶送芙蓉暗香,煞是惬意,陆蒋氏端坐其中,轻笑着道,“珠珠儿慢点,来娘亲这里擦擦汗。”

美人倚杆揽手,粉面堆笑,愁绝世间花色。

“哦,刚才说到哪儿了?”陆叠山回神,问道。

不待李溯雪回答,小小的人儿从边上窜出来,陆怀珠一把抱住爹爹的双腿,“嘻嘻,爹爹!你来看我和娘亲了吗?”扬起红梅果似的小脸求抚摸。

陆叠山一把将爱女抱起来,无奈地宠溺道,“小皮猴儿,累不累?”

小娃娃病的急,好的也快,不出两天,陆怀珠便恢复了往日的精神头,一点都看不出前日只剩半条命。整日在园子里跑得一身汗,陆怀珠把偌大园子逛了个遍,只觉畅快肆意,前世被困在剑里不见天日,现在要多看看才好。

这日陆怀珠又在园子各大地方里疯跑。陆家三口所住的园子经前几任家主的雕琢,近百年历史,俨然已成为苏州一景。文人墨客若是得陆叠山邀请赏园便是莫大的荣幸了,是以,世间咏陆府园林的诗词流有不少。

且不说园林内有古树参天,郁郁葱葱的树荫,活水引入,墙体和弄堂巧妙地将风在园子里转了几转,可消不少燥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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