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娇宠

朱大被捞上来，手中紧攥着这枚骰子。

这枚骰子，底部有一个‘崔’字，正是聚宝画舫上月丢失的一枚骰子。陆叠山让通判比对聚宝画舫的记录，聚宝画舫的确在朱大出事那日丢失了一枚骰子。

崔老板冷声地反问道，“一枚骰子而已，朱大是来过聚宝画舫没错，我聚宝画舫也承认，不过朱大输了就输了，运气不好，难道还赖上我聚宝画舫不成？”

这话说得好，几位老板都赞赏，“陆大人博学多才。”

陆叠山哈哈笑着谦虚，“非也非也，是这祝家小儿多才，且听祝小儿如何解。”

崔老板等人有些急了，这祝家小儿真的能解开吗？

祝肆言从怀中摸出一物，竟然摸出一块紫色的糕点，哎呀，拿错了。

众人哈哈大笑，“祝家小儿，你是要来给自家坐贾打幌么？”（坐贾、打幌，意味打广告，起源于周）

祝肆言闹了笑话，肉呼呼的脸蛋红似频婆（苹果的古称），顺坡下驴，“方才拿错了，不好意思，我家的紫苏香柰，很好吃，大家有时间去我家尝尝。”从怀里掏啊掏，终于摸出两块黑色的物体。

“这叫磁石，多在西北处的矿石，南方不多见，方才阿闪没解释清楚，我再说一遍。磁石之黑色者也，磨针锋则能指南，然常有偏颇，不全南。有趣的是，一块磁石两端，两两相斥，或两两相吸。”祝肆言在拿起画舫的几枚骰子演示了一遍，证实备用的骰子内的确含有磁石，而普通骰子则没有。

“崔家老千，居然这么蒙骗我们！”老赌徒愤愤不平。

周围人啧啧称奇，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磁石，原来是这黑乎乎其貌不扬之物。

有点学问的人知晓，磁石可以做成“指南针”，但从未听闻“两两相斥，或两两相吸”这一说法，这祝家小儿，可真是聪慧。有人反应过来，想买祝肆言的大，可惜买局已经结束，现在就等结果如何了。

崔老板脸色不大好看，崔家传了上百年的秘密，今日就要被这小儿给破了吗？

“好小子。”另一艘画舫上，祝家人也听说平时不声不响的儿子，竟闹出这么大动静，全都赶过来看呢。祝三激动的热泪盈眶，他怎么就生出这么个聪明的儿子出来，他老祝家有望啊，今晚回去奖励儿子一碗鲜煲鸡。

祝肆言不再多言，肚子咕咕叫了，得赶在午前和珠珠一块去吃饭。他钻到桌底下，找了一会儿，叩了叩机关。

众人压低身子，伸长脖子，也恨不得钻到桌底下去，看这赌桌到底有何名堂，只听得“咔哒”一声，随之祝肆言的小脑袋从桌地钻出来。

祝肆言一手拿着朱大的骰子，“这是朱大的骰子，我再拿一颗备用的骰子。也就是被聚宝画舫备用的骰子，这颗也是带磁石的。你们想要大还是小？”

“大吧！”

祝肆言说，“好。”食指在某处叩击一下，掷下骰子。

“大，大，大……”

“小，小，小……”若是大的话，他们就赔钱了啊。

两颗骰子稳住不懂，一个五点，一个六点，为大！

祝肆言早就料到是此结果，反而说，“崔家机关，我已破。黄掌柜与岐老板勾结，让朱二输尽家财，实为不义。”话峰一转，“不过，经商哪有那么容易，我家便是商贾，有难处自然能理解，崔老板，您怎么说？”

一个八岁的孩子所言，居然圆滑至此，让他退无可退。崔老板思量，他若是再包庇岐敛鑫，今日他的画舫就要被人凿个底儿穿，反而应和这小儿，尚存有一线生机。“不错，当日岐老板确实来找过我，让朱二家财散尽。”

“胡说！崔求，难道你怕这八岁小儿不成！”岐老板气急败坏。

“《天工开物》中有云，人有十等，自王公至于舆台，缺一焉而人纪不立矣。大地生五金以利用天下与后世，其义亦犹是也。”祝肆言说道，近些时日为了研究机关，不枉他日夜苦读各种机关要术的书籍。

陆叠山点头赞赏，七岁的孩子，能读懂《天工开物》也很不错了，到底是文人的骄傲，忍不住点拨道，“这是《天工开物》中宋子说言，土农工商，人被分为三六九等，其实不然，缺了哪一类，我们都无以为生。”

崔老板摇摇摺迭扇，心底生出异样，这么多双眼睛，若不承认不是打自个儿的脸么，只得道，“是。”

祝肆言颠了颠手中的骰子，“朱大的骰子，和现在赌桌上的骰子，可是不同的，早在官兵把守此画舫之际，你们就把所有的骰子都换成正常的骰子，桌下的机关也变了。”

祝肆言所言非虚，不久前他就亲自来研究过每一桌的机关了，赢了不少钱，不过那时他只是让四喜去买，他自己当个看客，旁人也未曾注意到他。方才他第一次试验，就发觉了桌下的机关有变动，不过他看到柒儿来下注了，为了让珠珠儿能多赢钱，他只得再输了两次。

黄掌柜话不多，身材细瘦，不说话旁人都不知他是这大赌坊的掌柜。

“敢问黄掌柜，聚宝画舫的赌桌一共有多少桌，聚宝画舫骰子，一共有多少颗？”

黄老板道，“聚宝画舫上下三层，一层都是投骰子买大小，一共八桌，二层是推牌九，一共六桌，三层只雅间一间，可赌任何东西。总共十五桌，每桌用一对骰子，备用一对骰子。是以，骰子一共三十对，六十颗。”

崔老板不愧是老油条，画风一转，赌徒们开始应和聚宝画舫了。

祝肆言也不急，“这枚骰子，是否是你聚宝画舫所出的，你们可承认？”

“每日若是有哪桌丢失，自会有记录的。”

祝肆言道，“好了，谢黄老板，本人问完了。”接而对阿雷道，“阿雷，把你爹死前手中的骰子拿出来。”

祝肆言点点头，神色认真，“聚宝画舫的骰子，是否有标志？”

“是。骰子底部有一个‘崔’字。”

“那好，想必一些细节问题，我问您身侧的黄掌柜更合适。”

黄掌柜眼神询问崔老板，崔老板下颔前伸，黄掌柜点点头，“小兄弟你问吧。”

“若是有人模仿你家骰子呢？”祝肆言继续问道。

黄老板自信一笑，“这如何模仿得出来，我家骰子的模具和材质，别人家是做不出来的。”

“若是有人偷拿呢？”

陆叠山皱眉道，“祝肆言，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陆叠山生出祝家小儿若是解不出来，他陆家也要输得个底儿掉的荒唐预计。

祝肆言见时机差不多了，反而一笑，一改先前惊慌失措，肉肉的小脸居然生出几分胸有成竹，他颠了颠掌心的骰子，问道，“崔老板，您平日里经常来聚宝画舫吗？”

崔老板收起摺迭扇，叩击着掌心道，“每日来一趟管理生意，我平日里场子多，自然不会经常待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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