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娇宠

陆曜继续道，“父不慈则子不孝，兄不友则弟不恭，四妹怎么对待兄弟姐妹，兄弟姐妹就怎么对待你。今看，除了你娘亲，谁还站在你那边，这么多人都说你错了，错了还不承认，不是好孩子。”

陆怀琦咬唇，泫然欲泣，欲加辩驳，可无从驳起，真的只有她娘亲还爱护她，祖母，还有平日关爱他的，都没站到她这边。父不慈则子不孝，兄不友则弟不恭，她写得这几个字还得了先生的夸奖，好像，真的是她错了。

“怀珠她才四岁，知道什么，做姐姐的这样对她，以后们在一个屋檐下怎么相处？”陆曜语重心长道。

陆怀琦蒙住耳朵，“不知道，不知道，不是琦儿。”

掩耳盗铃，陆怀珠也忍不住笑了，不动声色地把金丝燕麦的油纸包放在她旁边，“既然四姐不饿，那我和就先走了哦。”

陆怀琦伸手想拉一把陆曜，没拉着，两人真的走了，对着空空的祠堂，还有头顶几个祖宗的画像，莫名害怕，鼻尖又酸了，“唔唔唔，我不要一个人在这，我害怕，我以后再也不吵架了，呜呜，别丢下我。”

嗯？什么味道呀，原来是陆怀珠的金丝燕麦，怀珠一定是忘了拿走，尝一个吧，就一个，不会被发现的。

虫鸣啾啾，月光清冷，透过窗棂，蒲团上趴着小小的孩子。桂嬷嬷摇摇头，叹口气，又是生气又是心疼的，居然跪得睡着了，将她抱起，送到侯夫人那。

侯夫人见怀琦小脸上犹有泪痕，怀里还紧紧抱着个油纸包，摇头失笑，“这是珠珠给琦姐儿送去的？”

桂嬷嬷点头称是。

“珠珠这孩子，不枉我喜爱她，不侍宠生娇，怜惜手足，家的将她教养得好啊，”侯夫人用湿帕子给陆怀琦净面，“儿辈间不和，孙辈们再不和，这侯府，是要散的。你去跟老三媳妇提点几句，琦姐儿在我这住两个月。”

侯爷在一侧的罗汉看书，“老婆子，你也该放下了。珠姐儿都这么大了，咱们侯府都快有曾孙辈分，媳妇，准备什么时候叫回来，等荣亲王府发丧完，媳妇还住亲王府吗？”

侯夫人啐了一声，摔下手中的公子名册，诘问，“又不是我不让蒋氏回来，她自个儿愿意住娘家，堂堂侯府，我还得让八抬大轿，把她抬回来不成。”

侯爷也冷哼，起身甩袖子，“你就倔吧，可别后悔！家不像家，几十年前侯府一分为二，是要让西府的那几个看笑话么。”

侯夫人冷嗤，“西府过西府的，咱们过咱们的，干他们什么事儿。”

是日，秋风习习，几家少男少女相约去城北郭公山玩耍。

郭公山最有名的，是漫山的桂花树。山间入目的绿云剪叶，大片的黄金屑撒进其中，便是桂花树了。

陆怀珠骑在陆曜肩上，摘桂花，美名其曰，“祖父让我们多摘些桂花做桂花酿。”陆怀珠不善饮酒，只是喜欢吃桂花糕，多摘些，可以让阿雷做桂花糕了，有些想念李记的桂花糕了，不知阿雷能不能做出那个味道。

一直摘了小半篓，陆暖也是好耐心，帮着陆怀珠一起摘。

“珠珠摘这么多桂花做什么？”陆暖问道。

“可以做很多很多好吃的，到时候送给二姐尝尝。”

陆曜拆台道，“这可是把二妹当劳力使唤，过后再付工钱是吧？”

陆怀珠轻扯了下陆曜的耳坠，“才不是哩，我和二姐有福同享”，作弄似的偷偷将一支食指般大小的桂花枝插到他发间。

“你们兄妹几个好生热闹。”说话人是孟庭露，十四岁的年纪，粉面鹅颈，身材纤细，当真娇嫩得似露，吹一下就会碎似的。细看之下，与陆蒋氏有几分相似，孟庭露的生母是荣亲王侧妃，而陆蒋氏是已故的正妃所出。

是以，几人可以表姊妹相称。

“庭露表姐好。”陆怀珠乖巧道。

孟庭露因得生的太美，鲜少出门，许是想见见陆怀珠，这次也跟着威远侯府陆家、少保陈家一同登郭公山。

孟家属于宁伯府，孟庭露家父行三，任吏部尚书一职，主管官员升迁，孟庭露又生的娇美，自是百家求娶。不过，三年选妃快到了，孟家应是想让女儿做皇子妃，不然不可能等这么久还不订婚。

孟庭萃朝着陆曜点点头，孟庭萃是孟庭露的，与陆曜一般年纪，走的是科举仕途，还在读书。青衫长袍，颇有分不与世俗同流之气。

少保陈家老太太是侯夫人的手帕交，陈家小辈来了公子陈舒人和陈碧云，此番两家都是想让陈舒人和陆暖相处相处，看两个孩子是否有意。

“咕噜！”

陆曜故意说道，“谁的肚子响了？”

陆怀琦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她才不愿意受教训哩。她喜欢的，凭什么只对半路冒出来的陆怀珠好啊。和四叔总是抱陆怀珠，从来没抱过她，祖父把藏的酒拿出来给怀珠喝，祖母身边的嬷嬷也喜欢陆怀珠，所有人都对陆怀珠好，比对她更好，正因为如此，她才不喜欢陆怀珠的。

见陆怀琦似乎想通了一些，陆怀珠试着问道，“有些凉了，四姐要吃吗？”

这下陆怀琦不敢叫陆怀珠走开了，闷声道，“我不饿。”抽噎了打了一个嗝，陆怀珠觉着好笑。

陆怀珠细看，果见这位祖宗生的魁梧，髭须大汉，怒目而视，不知是否因为年代久远，朱砂掉色，他的眼睛像是要喷火，陆怀珠莫名生出几分害怕来，揪着陆曜温暖的食指。

陆曜拍了拍她的头，这里他可是常来。

幸好还没到晚上，要不然这么多画像排位，这里面就有些可怖了。陆怀琦跪在蒲团上低声抽泣。

“我，我不和珠珠相处就是了。”

陆曜气的发笑，还真是嘴硬，大道理说不通，强加歪理道，“你若是这么对怀珠，怀珠是我的亲妹妹，我定会为她出气，转过来教训你，你愿意么？”

陆曜说道，“四妹，别再耍脾气了。先生教你兄友弟恭，还夸赞怀琦在文章上有灵性，先生可有说错？”

陆怀琦抿嘴不语，先生的夸赞，那当然没有说错。

“四姐姐。”陆怀珠喊道。

陆怀琦止住哭声，抹了把眼睛，嗓子都哭哑了，不情不愿道，抽噎着打着嗝，“你，你来做什么。”

陆怀琦，本性不坏的，甚至，很善良，很多人只不过是被她的娇纵迷了眼。上辈子有登徒子妄想陆怀珠，陆怀琦不顾受伤的脚踝，血一直拖到侯府门口，陆怀琦拼死去找人来救她，这份恩情，陆怀珠两世永远记得。

祠堂里点着蜡烛，烛苗上黑烟缕缕。里面挂着陆家祖上几个将军的画像，皆身着甲胄，威风凌凌，据说最开始的威远侯身高九尺有余，力能扛鼎，单手能打死一只老虎。

“四姐姐，是不是没有吃饭？厨房里做了金丝燕麦……”

“我才不要你的东西，你快走，快走。”陆怀琦推搡陆怀珠，陆怀珠到底人小，差些推倒，幸而陆曜及时从背后稳住她。

见陆怀琦丝毫无悔改之意，还推搡陆怀珠，陆曜叹气，这个四妹，三伯母的教养，果真还是太放纵了些，也难怪祖母会将四妹带在身边养一阵子，再这么下去，四妹要完啊。

陆怀珠嘻嘻笑道，“哥哥猜猜这是什么？”

熟悉的麦香，不正是刚才吃的金丝燕麦么，陆曜问道，“珠珠要去祠堂？”

“嗯。”陆怀珠点点头，“可我不知道路，哥哥带我去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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