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归真

不为庄佩的话语所动，王馥语啐了一口“死妮子！”继而抬起玉指，稍显无力地撩起鬓角的一丝乱发，神情倦怠却愈发楚楚动人。她轻声说道：“生我者父母，养我者师尊，救我性命者。。。唤我一声馥语，又有何不可？”

休息片刻后，一行人循着地穴继续往前赶路，周墨扬拎着长剑落在了最后，秦叶雯则是走在最前头。漆黑的地下起伏不平，亦不知去往何处。丈高的穴道并不碍行走，只是，王馥语伤势未愈又添新创，体力稍弱，但有庄佩在一旁搀扶着，赶起路来亦是不慢。

走了一个多时辰，脚下的路平坦了许多，穴道渐渐宽大了起来。又往前行了不多远，一个山洞出现在了眼前。这山洞有着二三十丈大小，倒也寻常。而令人惊奇的是，那山洞四周的洞壁上，一下子出现了十余个洞口，每一个都是黑黝黝的不见深浅。一行四人来至山洞间停了下来，四处张望，一时不知该往何处去。

这是一头闯入了兕牛的巢穴中了，惨了！周墨扬不敢招架，扭头祭出飞剑便跑。莫说他一个筑基修士，便是金丹修士身陷于此，怕也是只有逃命一途。

那些个兕牛怎肯罢休，一个个兴奋起来，循着洞口方向便追了上去。一口气未歇，周墨扬惊得又差点叫出声来。本以为这地下局促，兕牛不能凌空追击，速度会慢上许多。而身后的情形，却令人目瞪口呆。

这些个畜生是不凌空乱飞了，但奔跑起来的速度却并未见得慢多少。那无数头兕牛四足踏动发出的声音，有如耳边千百个饭勺敲击着铁锅，震得人头皮直发麻，耳朵根子直抽筋。不过是转眼间的工夫，兕牛便追了上来，如此的迅疾，令周墨扬的御剑术亦是黯然失色。

周墨扬这才明白过来，这兕牛在天上遁速惊人，而在地下，也如鱼得水。此时的自己，只是这些畜生的一个猎物而已，任这么追下去，自己根本逃不掉。须臾，方才来时的洞口便在眼前，神识所见，令周墨扬的脸色又是一变。

二三十丈的石洞内，不见那寻找出路的二人身影，却是多了几头兕牛，正冲着周墨扬的阵法横冲直撞。怎会是这般的情形？周墨扬万分焦急，又是后悔不迭。早知如此，又何必在此处耽搁。如今被兕牛围困，生不由己，逃生无门，这可如何是好？

王馥语在阵法中竭力维持，却奈何不了兕牛的疯狂与凶猛。她将全身的灵力不要命地引入阵法中，可阵法依然是摇摇欲坠，倾覆在即。见此，王馥语神色疲惫地轻叹了一声，喃喃自语道：“时也，命也，天意弄人，奈何如此。。。”多日来一直拖着有伤之躯苦苦支撑，为救周墨扬又竭尽了全力，此时的她，体内已是灯枯油尽，与个凡人差不多。生死关头，有的只是无奈！

“轰”的一声炸响，兕牛可顾不得王馥语的想法，一头撞破了阵法，顿时，她的身影呈现了出来。只不过，此时的王馥语静若新月，无悲无喜。

“砰”的又一声震响，围攻阵法的一头兕牛莫名地被撞翻了个跟头，随之出现的是一名浑身血迹的修士，情形狼狈，却是杀气腾腾。竟是那个魔云岭的长老钟离，见到被兕牛围困的两名修士时，他稍显错愕，转而目露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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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这些密布地下的穴道，究竟有什么用处？周墨扬的心头不安起来。未及多想，洞内忽有“哞哞”声传来，继而便是密密麻麻的硬物撞击石壁的动静。他脸色一变，脚下将将后退一步，却见几处洞口遽然冒出一头接着一头的妖物，那分明就是上古妖兽——兕牛。

一头兕牛、两头兕牛，陆续涌了出来，身冒金光，四足飞奔，撞击的石壁上溅出点点火星。许是见到有人闯入了领地，为首的那头兕牛面貌狰狞，抢食一般地扑了过来。

三人商定分头行事，进入山洞不宜过远，情形稍有不对，当即刻返回并发出讯息。周墨扬离去之际，又掏出了五面小旗，随手布出了一个阵法，将王馥语罩在其中。见她暗暗瞪了自己一眼之后，他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便在一片云雾中隐去了身形。

周墨扬左手拎着长剑，右手拿着盾牌，直奔近前的一个山洞而去。于这么多的山洞中寻找真正的出路，绝非易事。故此，他不敢怠慢，神识在前，脚下生风。

往前只是走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洞口豁然一阔，又一个与先前相仿的山洞出现了面前。周墨扬止住了脚步，愕然环顾，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又是十余个山洞罗列四周，再继续寻下去，何时是个尽头？

兕牛角本身便是带毒，只不过，在挣破“五鬼阴魂阵”的阵旗之时，那巨大的冲击力还是令这妖兽难以抵挡。喘息舔伤之机，精疲力竭的一人一兽便这么对峙着，直至几日后周墨扬的到来。

而王馥语二人那日撤离后，唯恐再撞上魔云岭的修士，加之伤势在身，这才早一步寻至那处洞穴。而她二人并未继续找寻出路，而是以疗伤之由将此险地作为了静修之所，并耽搁了下来。

从秦叶雯的口中，周墨扬明白了青华宫几人所遭遇的大致情形。他默默沉吟了半响，蹲下身去，从地上捡起块月光石，乌黑的地穴中多了分明亮。地上的王馥语缓缓睁开了眼睛，惨白的脸上，多了一丝血色。

“师姐有伤在身，暂且歇息片刻吧！”秦叶雯与周墨扬打了个招呼，便冲王馥语说道：“师姐暂且歇息，我与周师兄四处探查一下。”

“这些个洞口，只怕你二人忙不过来，佩佩跟着同去吧。”王馥语示意自己无妨，让庄佩随同二人，逐一查看那些洞口。

“王姑娘！”周墨扬话未说完，王馥语轻啐了下，唇角梨涡浅显，苍白的面容上显出动人的笑靥，出声说道：“真是难听死了，咳咳！”

这对话的二人，一人白衣胜雪貌美若仙，一人青年老成模样清秀，彼此无间的模样，牵动了一旁庄佩的心思。她莞尔一笑，捂嘴说了一句：“唤作馥语倒是好听。。。”

“我醒来一会儿了。”王馥语无力地依在庄佩的怀中，不知何时醒转，神色中透着一分淡然。她轻声吐了一句，默默注视着转过身来的周墨扬，那幽深的眸光令人心醉又不可触及，有疑惑与感怀、欣赏与迷惘，在更迭变换，交集不定。

他一个漂洋过海而来的修士，这原本是一个惫懒油滑的青年人，随意散漫而又不失小心的神态，常常令人忍俊不止。可转眼间，便是这么个小辈，竟能于困境中，于危急时挺身而出。

见阵中五名鬼王困住了这上古妖兽，钟离暗呼侥幸！若是能用阴魂阵旗收了兕牛，亦算是此行一大收获。当他正待祭出法诀之时，洞穴中猛然耀出刺目的光芒，继而便是惊天动地的一声炸响，五鬼阴魂阵四分五裂，那困兽一跃而出。

猝不及防之下，钟离被兕牛的利角刺穿了腰腹，震骇之际，他一剑将其斩断，闪身躲入一洞窟中，这才逃过一条性命。

当这个青年人挡在自己身前的时候，他仿若换了个人。那凛然而又一往无前的气势，令人动容；那舍我其谁的无畏，一如风中雄狮，傲然万物，又如危崖孤树，风姿卓然。除了师父之外，惟有他，在自己生死关头挺身而出。那孤傲的身影好像前世便已熟悉，莫非，曾在梦中出现？

不知王馥语在想什么，见其伤势有所恢复，周墨扬转过身去。“此处亦非久留之地，我等还须继续前行，寻找出路。”见秦叶雯、庄佩应允，周墨扬转向王馥语，问道：“王前辈的伤势有所好转，不知可愿与我等同行？”

“周师兄，我等愿意。”秦叶雯面露欣色，话未说完便被王馥语打断，轻嗔了声无礼，便冲着周墨扬说道：“再以前辈相称，又使王馥语如何自处？”

来者乃是筑基后期的修为，应是知悉青华宫三人的底细，上来便要将几人一举擒杀。秦叶雯自知力亏，只能勉力迎战。好在王馥语机警，忙招呼众人避入身后的洞窟，借地势之利与敌周旋。只不过，如此一来，先前所发现的那个洞窟，却是去不得了。

一人得失干系着众人的性命，守在洞口的秦叶雯不敢退后。只是，她竭尽全力之下依然不是黑衣人的对手。王馥语深知情形危急，便不顾自身的伤势屡屡出手相助，而庄佩亦在一旁适时施加援手，为秦叶雯挣来缓气之机。如此，彼此双方打打停停，谁也不愿罢手，就这么僵持了下去。

之后的鏖战之中，那金丹老者与兕牛皆是用尽了手段，苦斗了数日，情景是相当的惨烈，不必赘述。值得一提的是，那金丹修士钟离于生死关头祭出“五鬼阴魂阵”的旗阵，终将那凶猛难敌的兕牛困在了阵法之中。本以为这一场人兽间的生死相争就此为止，谁料，这一切并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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