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天时代

“行了。朕允许你去看看他们。去吧。”

“谢父皇。”

从寝殿出来，黛琳薇尔忽然觉得，这些从小到大她一直玩乐的地方，有些冷冰冰的。而两边熟悉的景物，又变得无比陌生了。她抬起头，望着星空，一种从生下来都未有过的无助感从她脚下蔓延起来。她在寝殿外的台阶上坐下，双手抱着膝盖。好冷啊。简直比元危来的时候还要冷。她埋头在膝盖之间，终于控制不住，撕心裂肺般地痛哭着。四周却没有人能听得到。她就那么哭着哭着，从抱膝变成平躺在地上，泪水好像也变成了无尽的。

“什么千年家族…根本就是千年枷锁罢了！”

皮尔隆兹出奇地没有反驳。他俯下身，把地上的茶杯碎片，一片一片地捡起来。

“这是咱们家族的命。除非有一天，你能改变这一切。”

皮尔凯斯仿佛也理解了。他帮着皮尔隆兹一起，把破碎的桌子碎片也收拢成一堆。

“我能去看看他们吗？”

“你最好还是别去。”

皮尔凯斯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向皮尔隆兹深深鞠了一躬，道：“父亲。我先回学院去了。您保重身体。”

父子两人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一种决然和不甘。一瞬间，他们明白了对方想说而又没有说的话。

皮尔凯斯扑通跪在地上：“不肖子皮尔凯斯向父亲告别！”

他连磕三个响头，起身走了。

不知为何，在皮尔凯斯离开之后，皮尔隆兹，这位饱经风霜屡战沙场的铁血将领，这位军神世家的当代家主，竟失魂落魄地瘫软在凳子上。

两行清泪从他眼角流下。

“你没事吧。”

“你觉得我像是没事吗？”

刘月和云逍遥连连遭到刑讯毒打，被折磨得遍体鳞伤。只不过，行刑者们把握得极有分寸，打得两人死去活来，却始终没有伤及他们的性命。而且打完之后，还找人给他们治疗伤势，维持着两人不死。

毕竟是犯下重罪的罪犯，应当被明正典刑，公开处决。现在的刑讯，不过是给他们更深的肉体和精神折磨，使得两人精神崩溃，认罪伏法。

然而两人却始终咬牙挺着。行刑者们几天审讯，威逼利诱，试图击碎刘月和云逍遥的意志，只可惜刘月实在太聪明了。说什么“你们已经毫无希望了”“承认了能赦免你们的死罪”，刘月只当是听笑话。而当行刑者们说出“你的同伴都已经认罪了”这样的话，更是引得刘月连连大笑。

有刘月的支撑，云逍遥也毫不动摇。两人都清楚，他们无论遭受到任何程度的折磨毒打，都不可能被打死。而彼此之间的信任和默契，当然也让他们不会相信对方已经出卖了自己的鬼话。

“这次好像打得尤其狠哦。”刘月说。

云逍遥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哈哈。老子把一个打我的人骂疯了。”

这种刑讯拷打对双方都是一种精神折磨。虽然受刑者所受的身体折磨要位更甚，只是要审讯像刘月和云逍遥这样“背负这五六十条人命”的“杀人狂魔”，而又在连连折磨施虐后无计可施，行刑者也会自然而然地产生畏惧心理，久而久之，恐惧在内心被放大，经过某些特殊的情况一激，反而影响到了行刑者自己的神志。

“痛快。”刘月也扯着嘴角笑。

这一次的拷打让两人都精疲力尽地在地上躺着。对隔壁牢房古斯帕呼唤他们的声音充耳不闻。

“有人来看你们了。两个垃圾，都给我起来！”

两人听到女生哭泣的声音，一起从地上爬起来。来者是黛琳薇尔和维亚。两女看到刘云二人的样子，哪里经受得住。尤其是黛琳薇尔，看到心上人身上的衣服都被染成了红色，更是心疼又加上悲伤，哭得几乎背过气去。

“皮蛋没来吗？”刘月问。

维亚喏喏道：“他…他可能来不了。这次的事，你们几乎惹到了整个卡路西亚。他家里面给出的压力很大，所以……”

尽管从理性上两人都能理解，但是听维亚这么一番解释，刘云二人还是忍不住流露出失望的表情来。

“墨哥哥…你没事吧。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黛琳薇尔的小手隔着牢门伸进里面，刘月忍着全身剧痛凑上去脸，也想伸手出去，可是手却沉重得怎样都抬不起来。他只好勉强笑了一下：“别担心啦。我身上这些血大部分都是那些人的，不是我的。”

“你骗人！”黛琳薇尔的眼泪决堤般地流着。刘月再次试了一下，手臂还是抬不起来。他只能挪着让身体更靠近黛琳薇尔一点，道：“不信你可以摸摸看啊。我身上都没有伤口的。好啦，别哭了，我没事的。”

几天前还把自己抱在怀里温声安抚的男子，几天后变成了这副模样。而没过多久，等待他的将会是死亡。黛琳薇尔哪里能控制得住情绪。不管刘月怎么样安慰都没有用。

“你也知道了啊。过几天我们可能就要离开你了。所以，以后好好照顾自己，找个真正心疼你的人嫁了吧。”

这话说得黛琳薇尔更几近崩溃：“别说了…我不要你死。我要你。我要嫁给你！你……”她忽地有些怨恼刘月：“你为什么要干那种傻事？杀了那么多人，我怎么给你求情父皇都不同意……”

维亚扯扯黛琳薇尔的衣袖：“别跟他们说这个。他们做的虽然偏激了点，但是并没有错。”

很多事情在黛琳薇尔看来还是不可理解的。刘月也不生气。两女从背后拿出一个点心盒，在狱卫的许可下，点心盒被按层分开，依次递进牢房内。

“好久没吃点好的了吧。”

别说，两人还真是好久没吃过像模像样的食物了。他们把点心盒打开。每一层里都摆放着些面包蛋糕点心之类。两人狼吞虎咽地吃了一层，总算恢复了点力气。

“好了，你们得走了！”

刘月抬起手，隔着牢门，跟黛琳薇尔拥抱了一下。在狱卫的催促声中，两女不舍地走了。

除了云逍遥，没人知道，她们离开之后，抱着点心盒吃的刘月边吃边流泪。他的眼泪把整盒点心都染成了咸味的。

(本章完)

“可是我是皮尔家族族长！你知道我为他们出头，或者你为他们出头，是什么后果吗？！你以为面对几乎整个朝堂所有王公大臣的攻击，咱们这个什么千年家族的名头会有用吗？！”

皮尔凯斯已经控制不住地落泪，双手死死攥住，指甲抠进肉里都渗出血来。

“谁想到他们…父亲！不能看着他们就这么死了！他们明明就是在伸张正义！”

皮尔隆兹，也是现任皮尔家族家主，面对皮尔凯斯的义愤，左手握拳砰地砸在桌上。因为用力太大，这张桌子竟被他捶得粉碎。

他压抑着情绪道：“你还是不明白…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们在伸张正义？！你以为我不想为他们鸣冤叫屈？！说实话…我要是也像你们这种年纪，而且又不会背负着什么，遇上这种事，我也会一样杀，杀个血流成河！”

皇帝啊了一声：“跟着皮尔家那个小家伙一起保护你的人就是他们吗？”

“是啊父皇…他们，他们还在女儿感染元危之后及时救了我的命！”

听黛琳薇尔这么一说，皇帝顿时紧张起来：“你感染了元危？！你怎么样？现在是好了吗？废除了魔力本源还是？”

谁能帮帮我？帮帮我喜欢的人…只要他能活着，要我怎么样都可以……

“啪”地一声，桌上的茶杯被狠狠掷在地上，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铁板着脸，指着皮尔凯斯的脑袋连连喝骂：“你以为咱们家族能屹立千年而不倒全是依仗着忠诚和正义感吗？他们当初去杀那些贵族子弟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制止！现在死了这么多人，咱们怎么为他们出头！”

皇帝的神色骤然变了：“胡说什么！让你去学院学习，是为了让你先一步开始接触社会。怎么，才半年心就野了是不是！”

从小到大，黛琳薇尔从没挨过自己这位父皇的责骂。但她并没有责怨。眼看着在这里得到恩准已经无望，她连眼泪也收止住了，起身鞠了一躬，一言不发向外退去。

“没有。我现在不但修为没有下降反而有了提升…所以父皇，别杀他们！没有他们女儿现在已经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

皇帝喟叹道：“朕知道了。等他们死后，朕会设法帮他们正名的。”

“莫墨？云似乎花了点时间才想起这两个名字代表的含义，道：“那两个人罪大恶极，已经交由律法部审理审判了。怎么跟朕提起他们？”

黛琳薇尔哽咽着道：“他们，他们就是保护我在学院里隐藏身份的人啊！”

“父皇！！！”

就算自己是一国之君，这件事也不是他能凭自己的意志决定的。皇帝摆摆手：“回去吧。朕要休息了。”

“父皇！求您了！就算女儿以后不做女王了，也不要他们死！”

“父皇？父皇！”

小公主急急忙忙地跑上殿来。皇帝原本已经躺下，听到小公主的呼唤声，又坐起来。看着自己的女儿跑到面前，他笑道：“怎么了？怎么这么晚了还来找朕？”

小公主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双眼中泪水不断涌流下来：“父皇…女，女儿求您，别杀莫墨和云逍遥，别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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