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离开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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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昨日也才刚刚见过皇甫彧,那时候便觉得皇甫彧脸色并不是很好,当时,也只是觉得,陛下这段时间,大概是因为孟家案子的事情而影响了情绪及身体,这时候听声闻气,方才觉得皇甫彧的身子状况显然是比他表面上看的还要严重许多。

分明是在快速消耗之中,再看他此时的脸色,双颊潮红实则是脸色蜡黄、又带着一点苍白,眼底青黑在这个时候显得尤为明显。

压下心头的惊讶,皇甫彧赶忙道,“陛下,保重龙体要紧。”

赵瑾似乎没想到皇甫彧会这么问,一下子愣住了一般,而后才垂首道,“微臣尚无两全的办法。”

皇甫彧冷哼一声,“既然如此,传朕旨意,将辰国使者抓捕起来!”

赵瑾大惊,皇甫彧冷声道,“这件事,必定与辰国那边脱不了干系!”

“陛下,即便这件事与辰国那边有关,但是,我们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贸然抓捕使臣,必定会引起两国之间的动乱!”

“呵!两国动乱,辰国都已经敢这般在南华的地盘上动手了,朕难道还会怕两国动乱不成?”皇甫彧显然是已经气得不清。

赵瑾抿唇,只觉得为难,两国动乱,根本就不是两国动乱之间的问题,眼下的形势,根本就是对南华不利的。

见赵瑾这般犹疑,皇甫彧眯了眯眼,盯着赵瑾,沉声道,“赵瑾,还是你也像别人一般逼着朕?”

“陛下,辰国使者万万不能动,诸国会盟已经过去许多时日,若是继续留着诸国使臣在南华,于南华并无益处,当尽快放使臣离开!”

啪的一声,皇甫彧道,“赵瑾,这便是你这个大将军当该给朕的进言?”

赵瑾道,“请陛下降罪。”

皇甫彧气得胸口起伏,沉沉看了赵瑾好一会儿之后,才挥手道,“退下!”

赵瑾见此,抿了抿唇,最后还是站起来,躬身退出了御书房。

赵瑾脸色严肃,走出了御书房之后,回身看了一眼御书房,最后还是迈着步子离开了。

而最后,皇甫彧确然也没有让人去捉拿城中的任何一个百姓,更没有让人对辰国的使臣下手。

关于让皇甫彧下诏罪己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大,而孟氏冤案的平反在一段时间之内,必定还会造成极大的影响和声势,尤其是其中,读书人起到了不能忽视的作用。

这两天的时间,皇甫彧的御案上,到处都是关于外边让他下诏罪己的折子,最后逼得皇甫彧终于扛不住,真正病倒了。

皇甫彧病倒的消息,在宫中被当成秘密封锁了起来,连朝臣都不知道,诸国的其他使臣也是不知道的。

玉无玦捏着刚刚得到的皇甫彧病倒的消息,笑了笑,而后那纸条便在他手中碎成了粉末。

“能撑如此久,也算是他运气好了。”

玉无凡坐在一边,听着玉无玦手中变成粉末地碎屑飘落在地上,道,“四哥一早就知道皇甫彧会病倒?”

玉无玦勾唇道,“一早就知道?这样的日子,日后回是皇甫彧常常遇见的,皇甫彧已经老了,这身体,自然是操劳不起一个偌大的南华。”

玉无凡唇角一抽,皇甫彧老了,皇甫彧如今也刚刚过而立之年,正是人生壮年的时候,四哥如今也是二十有五了吧,这两人之间差的也就是那么些岁数,他到底是怎么理所当然地说出这样的话的。

想了想,玉无凡恍然道,“四哥,该不是你对皇甫彧做了什么吧?”

玉无玦淡淡瞥了他一眼,显然并不想那个回答也不想理会这个问题,道,“事情做得如何了?”

玉无凡能负责的事情,自然是商业上的事情,提及这一点,玉无凡勾唇道,“经此一番之后,南华的商业,只怕没那么好发展了,除非南华能够回到十年前的势力,否则,中原商人的目标,便会渐渐远离。”

玉无玦点了点头,道,“事情也做的差不多了,大概还有几日的时间我们便会离开南华,该传书给大皇兄了。”

玉无凡皱眉,“还来得及么?”

玉无玦目光多了一些散漫,“大皇兄早在一个月前便已经出发,我说的是,传书让大皇兄在杨水江上接应?”

“皇甫彧还有本事将我们压下?”玉无凡声音微沉。

玉无玦摇了摇头,“是没有本事,不过皇甫彧已经不清醒了,随时都会做出一些没什么脑子的决定,防一防总是好的,何况,南华还有一个赵瑾呢。”

玉无凡点头,“我明白了。”

两人正说着话,外边又来人汇报,“王爷,吴国忠王和韩太子请见。”

玉无凡见此,挑了挑眉,玉无玦道,“本王马上过去。”

——

而另一边,阮弗正在会见西越的夏侯俊。

夏侯俊是如今西越帝的儿子,也是夏侯殊的弟弟,这次出使诸国会盟,夏侯俊一直都是一个低调的人,看起来万事以夏侯炎这个皇叔为主,也从不主动与其余各国的使臣有任何交往,倒是不怎么让人注意他的存在。

而夏侯炎,似乎也渐渐放松了对夏侯俊的警惕。

“不知八王子前来所为何事?”阮弗含笑道。

夏侯俊有些无奈,几乎与玉无痕一般年轻的面上浮起一些苦笑,“只怕,阮同知早就料到我会来此一见了吧。”

阮弗不言,等着夏侯俊继续说下去。

夏侯俊道,“当初阮同知既然指点了王兄一番,对西越的援助,本王记在心里。”

“我当初做什么,自然都是有目的的,八王子也不必如此说,咱们都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阮弗淡淡道。

然而,下一刻,夏侯俊便站起来了,对着阮弗拱手道,“经过两个月的,本王已经看出,辰国必定志在中原,如今,西越的情况堪忧,皇叔已经隐隐有与北燕妥协的意思,夏侯俊请求阮同知,助西越一臂之力。”

“哦?以国相请,八王子可知道,如此将意味着什么?”

夏侯俊道,“阮同知既然已经见过王兄了,便该知道,西越本就无意称雄中原,只想保留民族血脉,我西越陛下不愿西越最后成为夏侯殊手中的工具。”

“今日,八王子来见我,不知是自行决定的,还是经过西越帝允许的?”阮弗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八王子语气沉着,“在出发之前,父皇便已经提醒过本王,可以见机行事,希望本王能为西越带回好消息。”

阮弗见此,笑了笑,“若是西越真的有此诚意,辰国自然乐意,不过,就看西越能够拿出什么样子的诚意了?”

夏侯俊神色严肃,犹疑了一会儿,从袖中拿出一张羊皮纸,交给阮弗,动作谨慎而尊敬。

将近半个时辰之后,夏侯俊才起身告辞,经过将近半个时辰的谈话,待一切结束之后,夏侯俊的脸色中也带上了一些无奈,与阮弗一揖之后,方才离开。

阮弗这边结束了会见夏侯俊,另一边,玉无玦也刚刚送走了韩太子和吴国忠王。

很快的,北燕那边便得到了玉无玦直接在驿馆中会见两国使臣的消息,不过,这次燕璟倒不像往常那般过来试探了,只是听了消息之后,便若有所思着沉默。

燕玲珑自然也得到消息了,几乎也是在同一个时间,她走出来的时候,便见燕璟一个人立在廊檐下。

燕玲珑走过去,道,“皇兄,听闻晋王与韩太子和忠王见面了。”

“皇妹的消息倒是灵通。”

燕玲珑一哽,道,“只怕两国已经倒向了辰国。”

“既然没有立在哪一边过,便没有所谓的倒向,何况,皇妹是今日才知道,辰国此番来诸国会盟,就不仅仅只是拿一个中原强国的名头回去而已么?”

燕玲珑说不出话来,而后才道,“是皇妹思虑不周。”

眼睛冷哼了一声,“等着吧,这中原,慢慢会较量起来的,不过,此时此刻,朕还不想把这把火烧起来,韩国吴国,就算倒向了辰国又如何,这天下的形势,时常在变,没有人会永远不变,何况国乎?”

燕玲珑闻言,沉眸看着燕璟。

燕璟就是唇边懒散一笑,“皇妹好好准备准备吧,再过几日,就要回北燕了。”

燕玲珑也不在多言,只是应下了。

——

坊间关于让皇甫彧下诏罪己的声音还在继续,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对此,阮弗倒始终是袖手旁观。

她知道,皇甫彧现在已经抵挡不住这些了,百姓的任何压力,都有可能会成为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果然,两日之后,皇甫彧下诏罪己。

一分罪己诏,先是称颂了孟家如何为南华尽职尽忠,而后反省了自己轻信奸臣之言,导致孟氏含冤六载,他皇甫彧作为一国之主,实在是体察不清之类的云云……

阮弗对那份罪己诏的内容倒是没有任何兴趣,那份罪己诏,无论说得再好听,总归也不是皇甫彧的真心之言。

不过……

她看着稷歌将一份原本张贴在华都都城上的罪己诏扔在自己面前,不由得挑了挑眉,笑道,“难道稷歌公子,是趁着夜黑风高之时,无人之际,将这罪己诏偷了下来?”

稷歌闻言,是真想将那份扔在桌子上的罪己诏拿起来重新砸在了阮弗的脸上,他稷歌虽然是江湖中人,但是,会是做这等偷的事情的人吗?

见到稷歌阴寒的脸色,阮弗也笑道,“罢了,不开你的玩笑,只是,你拿这东西来给我作何?”

稷歌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阮弗,最后还是将那罪己诏随意收了起来,仍在了一个角落边上,道,“我以为,你会想看看。”

阮弗摇了摇头,“莫说是真心之言,我都没有兴趣,何况只是皇甫彧为了平定民怒的一个东西了。”说罢,她笑得有些促狭,“这些日子,华都中关于让皇甫彧下罪己诏的声音,也总少不了你的手笔吧?”

稷歌倒是不否认,“试想这世上,除了我桃花林,还能有谁人有这样的本事。”

阮弗摇了摇头,道,“桃花林到底也还是在南华,虽是最消息的生意,但是,一直以来,桃花林与皇室之间都没有什么冲突,你如今这么做,已是大动干戈,现下皇甫彧是不会觉察出来,但是,若是他当真要追查的话,只怕还是会查到桃花林的手上,你又何必?”

稷歌唇角微微勾起,倒了一杯酒给自己,抬眼看了一眼阮弗,“长清既问我为何如此,我倒是想要问问你,这番大动干戈为孟家翻案,又是为何?我记得,你以往的目的,只在中原,我倒是不知道,你也能为了孟家坐到如此,往常你说是为了青衣……”

“算了,我不问了还不行,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阮弗开口打断稷歌的话。

稷歌似是笑了一声,拿起阮弗的杯子倒了一杯酒,送到他的面前,而后,他拿起自己的酒杯,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将被子倒过来,道,“为酬知己。”

阮弗定定看了稷歌许久,在稷歌似笑非笑,却渐渐变凉的眼神中,方才拿起那杯酒,一饮而尽。

良久之后,稷歌才继续道,“皇甫彧已经下令释放在西部慌瘴中流放的孟氏族人,孟氏族人如今上上下下加起来,还有一百来多人,即便被释放之后,想必孟氏之人,也不会再回到南华了,我已经着人去保护他们,只怕皇甫彧并不相信,孟氏是真的不会有任何对他不利的事情。”

阮弗声音微冷道,“如今的皇甫彧,只怕也不会再相信谁了。”

顿了顿,阮弗眯眼道,“这件事,皇甫彧是交给赵瑾来做的。”

听到阮弗这么说,稷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南华真真是将你得罪惨了。”

阮弗不在意地一笑,“赵瑾对皇甫彧忠心耿耿,可皇甫彧却未必完全相信,既然如此,我为何不助他一把,日后他也只能依仗赵瑾,赵家军也必定会成为日后辰国的心头之患,既然如此,这一步棋子,自然是要提前下好的。”

稷歌点头,“罢了,赵瑾即便忠心皇甫彧,但是最孟家也不会完全没有感情,只怕他也不会真的会按照皇甫彧的意思对孟家那边下手。”

阮弗勾唇道,“皇甫彧最喜欢做试探人这种事情,所以,要防的不是赵瑾,而是另一批人,不过……这件事,我却是能将所有动作推到赵瑾的头上。”

说到这里,阮弗忽然叹了一口气,“赵瑾,说起来,也是不可多得的将领,若非赵家对皇甫氏族的忠心,我倒是不想走这一步棋。”

稷歌无言,只是端起酒杯慢慢饮酒,神色姿态依旧是那般潇洒不羁,但眸中却多了一些原本并不属于他的郁气。

这样的话,当年孟阮也曾与他说过。

她说,赵瑾会对皇室忠心耿耿,但是这份忠心到了皇甫彧这一代,便多了一些怀疑,若是没有引导的话,赵瑾迟早会成为处境艰难之辈……

如今,阮弗的话语之间,隐隐还有当年孟阮与他相谈时候那样的自然而然对于一切的熟悉之意。

这些年来,阮弗得到的大部分消息,几乎全部是出自桃花林,所以,世人都说孟长清知晓天下之事,但是,对于稷歌而言,与其说孟长清知晓天下之事,还不如说是因为桃花林消息灵通,掌握了天下各方的秘密和动向。

但是,孟家的事情,有些连桃花林都没有的,却还是让她知道了。

这么一来,稷歌也不得不怀疑阮弗与孟家之间,还有他无从知道的关系。

只是,他从来不说罢了,与阮弗之交,于他而言,并不是君子之交,但是这份交情,却远远不止于此,起初是因为她与孟阮有太多相似之处,两个不一样的女子,却一样一女子之躯装下的天下,由一开始觉得与阮弗之间的相交有了自孟阮进入皇宫并且离世之后也丢失了的熟悉感,后来,是真的慢慢将她当成世间难得的知己。

但他明白,那两人,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人。

只是……那一日,凤栖宫大火,阮弗和玉无玦都不知道,他其实也在场。

如今他心中自然有忿忿不平之意。

当年孟阮与他的交情如何?难道她还不明白?可阮弗倒是好,这些年来,即便在最是艰难的时候找到了他,却只字不提……

即便他生性洒然,心中却也如同灌了苦酒一般,滋味难言。

他本想问她为何一直不说,可如今一张皇甫彧的罪己诏扔在她的面前,见她这般淡淡的神色,却再也没有当年那个少女骄傲明艳,即便是不屑一顾,定然也是要出言玩笑一般的,哪里会有此时此刻,这般寡淡的模样?

还能说什么?

不说了罢……

一生的交集,就此过去,如今,她做她的阮弗,而他始终如一是稷歌便是。

阮弗不知稷歌在想着什么,但见他神色几番变幻,最后还是道,“你还有话想与我说?”

稷歌摇头,眼中那一抹原本不属于他的郁色也渐渐消失,“没什么,不过,若是孟氏族人不愿意回来,我倒是觉得,交趾是一个不错的去处。”

阮弗闻言,却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这时,外边却传来明显打斗的声音,阮弗忽的反应过来,当即站起来,皱眉。

稷歌挑了挑眉,也站起来,阮弗已经当先走出去,走到外边一看,方见驿馆的上空,正有两个人影显然正是在交手,并未闹出太大的动静,但是,驿馆中许多人,却还是纷纷往这边而来。

下边,另一处,玉无痕和玉无凡显然正在看半空中的两人,不过,玉无痕和玉无凡看起来并不担心,竟还有兴致勃勃的感觉。

阮弗走过去,皱眉道,“怎么回事,王爷怎么突然和赵瑾打起来了。”

玉无痕一笑,“长清你怎么现在才出来?已经打了一会儿了……”玉无痕才刚刚说了两句,便见跟着阮弗出现的竟然还有稷歌,当即眼前一亮,“是你,你怎么也在驿馆之中?”

随着阮弗出来,周围诸国的使臣们自然也看见了阮弗,当即也看见了阮弗身后的稷歌。

不过稷歌并非是权贵之人,即便在江湖中的名声很大,但是,并非人人都认得他,只一看他这般模样,便知是一个江湖中人了。

稷歌见到玉无痕的时候,也只是懒懒一笑,“十二皇子别来无恙。”

玉无痕的注意力很快被从玉无玦与赵瑾的身上拉走,笑道,“你可带来桃花林的美酒,本皇子可一直念着你桃花林的美酒。”

这话并不顾忌在场的众人,阮弗与稷歌似乎也并没有避开别人的打算,桃花林是什么地方,诸国都明白,但是,众人也都知道,阮弗结交遍布天下,若是与桃花林的主人指教有些交情,也并不是不可能,不过……如今看来,这份交情,显然是不太简单。

眼看两人又要在自己的眼前聊起来,阮弗当即也放弃了问玉无痕的打算,直接看向玉无凡。

玉无凡只是看了一眼稷歌而已,微微点头,这人他自然也是听说过的,早年便听闻三哥说过这江南的桃花林,似乎三哥也曾与这位稷歌公子有过一面之缘,不过他虽是喜欢结交一些前去永嘉的江湖人,倒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物。

不过,他还是比较关心玉无玦和赵瑾那边,眼见两人已经打得难舍难分了,玉无凡也皱眉道,“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是,赵瑾刚刚来找四哥,两人原本就在谈事,只不知为何,赵瑾在离开之前,说是想要与四哥切磋一下,你也知道,若是平常,四哥哪里会理会这等事情,今日不知怎么的,就突然答应了。”

阮弗皱眉,看向半空中错乱的两人人影,也有些无奈。

两人皆是武功高强之辈,她本就是没有武功之人,除了看到两个飞来飞去的人影,倒是半分也不觉得什么,听到动静前来的一些人,尤其是诸国的武士,武将,尤其是游广这样功夫了得的武将,已经看得兴致勃勃了。

她微微抿唇,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或许,赵瑾的心态,他还是明白的。

就像当初在元阳城的较量一般,不过,只是一年,如今的赵瑾,已经不是元阳城时候的赵瑾了,更显得沉稳了一些……

那边,稷歌的身边已经围聚了些诸国的使臣,自然是想要套近乎的。

不过稷歌随性惯了,看起来倒是谁的面子也不给,三言两语打发了上前说话的人,倒是对上边玉无玦与赵瑾的比试更多了几分兴趣。

便是旁边的游广见此也不忘感叹一句,“想不到晋王年纪轻轻,已经是功夫至臻,今日能见晋王与好将军这般比试,也是一场幸事!”

阮弗闻言抬头看向上边的两人,只是沉默。

稷歌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懒洋洋道,“没想到,玉无玦的功夫,比我想象的可还要高上一些。”

阮弗闻言,淡淡转头看了稷歌一眼,她原本想要提醒他,所以,日后就算你玩心起来也最好不要惹上玉无玦,不过想想又觉得,还是算了,提醒了只怕也是没有用处。

当即便又沉默了。

赵瑾与玉无玦的比试,一比就是两个时辰,不过真正留下来看完的,最后也没有了什么人了,只是一些痴迷于武学的人,比如说是游广,最后,便是稷歌都打着呵欠离开了。

阮弗自然也没有真的全程看完,看了一小半之后,他便从稷歌口中知道了玉无玦与赵瑾功力,赵瑾绝对是敌不过玉无玦的,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天色将暗下来的时候,外边的动静才停下来,阮弗正坐在御案后边,不知在看着什么东西,猛然听到门口的声音,便见玉无玦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地出现在门口。

她不由得疑惑,但还是赶忙起身走过去,将人扶住,“你怎么样,好端端的怎么答应与赵瑾比试了?”

玉无玦一笑,“我没事。”

可他刚刚说完,便突然抱住了阮弗,闷哼一声,口中溢出一抹鲜血。

阮弗问道淡淡的血腥味道,赶忙将人扶住拖在一旁的软塌上边坐下,皱眉道,“还说没事,都已经吐血了!”

玉无玦顺势做下来,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却盘腿调息。

阮弗见此,也说不得他什么了,只站着看了他一会儿,见他脸色渐渐恢复,这才出去吩咐人将一些饭菜送过来,复而又回到玉无玦的身边,双眸盯着他。

玉无玦并没有调息多长时间,不过一刻钟便恢复过来了,睁开眼的时候便见阮弗神色不善地盯着自己。

玉无玦将她的手牵起来,将人拉倒身边,笑道,“我没事,真的不用担心,只是,我也想试一试赵瑾的底子如何,何况,赵瑾比我伤得严重多了。”

阮弗眼波一转,当即想到了什么,望着玉无玦道,“王爷好大的牺牲,赵瑾受伤了,皇甫彧便是想要让他来做什么只怕也还要掂量几分了是不是?”

玉无玦一笑,看她明显是在生气的脸。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那是因为稷歌在见她,他才答应了赵瑾的比试,稷歌对孟阮的心思,他是男人,怎么会看不出来,就算如今她是阮儿了,他还是不愿意稷歌那家伙总是出现!

他将人拉到身前,头埋在阮弗的肩头,语气有明显的委屈,“阮儿,我都受伤了,你还要与我生气么?”

这委屈的声音……

阮弗的额角挑了挑,咬牙道,“玉无玦!”

声音分明还有一些软化。

玉无玦继续将人搂在怀中,也不知是声音真的闷闷的还是因为埋在她肩头的关系,“阮儿……”

阮弗闭了眼,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力,“起来吃些东西,比试了大半日,你不饿?”

玉无玦这才埋在她肩头,低低笑了起来,看起来也是心情颇为愉悦的样子。

他的阮儿,总是这样心软,让他不愿放开,无法放手。

——

关于玉无玦和赵瑾在驿馆比试的事情,不知为何也传出去了,不过此事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动静。

而很快,因为孟氏的案子而拖延了将近一个月的原本应该在诸国围猎的第二天就进行诸国祭天,定下强国序列日子,也终于要到来。

这还是皇甫彧自万民请命的那一日之后,再次出现在人前,不过罪己诏之后,百姓对于这位皇帝的情绪,也没有先前那么激动了,倒是正常地围观这场诸国祭天的活动,人声鼎沸,这场宣告了中国诸国序列的祭天,是天下读书人真正关心的事情。

诸国的使臣们虽然是在比试之后心中对诸国的格局已经心中有数,但是老百姓却还是希望南华依旧还是那个诸国中的第一。

然而,在诸国祭天活动结束之后,听到礼台上宣读宣言,念到诸国序列变化的那部分时,人群中还是发出了一声声惊呼。

“经过两月的比试之后,诸国综合排名如下:第一,辰国,第二北燕,第三南华,第四吴国,第五南梁,第六大周,第七韩国,第八西胡,第九,西越……”

后边再有什么,只怕许多人已经听不进了,人群众是纷纷地议论。

有识之士,心中隐隐有些声音,诸国格局变化,这中原的局势也将要发生了变化。

皇甫彧一场大病之后,如今看起来仍旧是不太好,阮弗从他走路的样子便能看得出他脚步的虚浮,隔着比较远的距离,她知道皇甫彧的视线很多时候都放在辰国这边,那眼神,不用看也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眼神,不过她倒是不在乎了,皇甫彧身子不好,只怕没能给他许多精力在这段时间之想着如何给辰国使绊子。

百姓议论纷纷,自然还有许多人不敢相信这样的格局,但是,诸国却不会。

而最终,还宣告关于中原诸国五年之内,相安无事,谁也不能首先挑起战事的约定,并且制定了中原诸国在大方面上的通商政策,这大概是唯一造福百姓的地方,也是唯一的慰藉了。

不过,五年和平,不得引战?

这样的约定,只是那一张纸上的约定,谁都知道,若是有人毁约了,除了打起来,还能如何?

而后,便是诸国给辰国献祭贺礼。

一番忙碌下来,这一整日的时间便消耗而去。

第二日,诸国纷纷向南华提交辞书。

南华的辞书,自然是由玉无玦交上去的,不过,这一次,玉无玦是亲自进宫去向皇甫彧辞别的,阮弗对此还有些担心,但是,玉无玦回到驿馆之后,那边又传来了隐秘的消息,说是皇甫彧的宫殿中又传进了太医,她便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第二日,诸国纷纷告辞,这原本应当只是持续两个月却因为南华孟氏的案子而花费了将近三个月时间的诸国会盟,到此也算是结束了。

然而,对于诸国的使臣来说,这一次的诸国会盟,绝对会是他们印象中最为深刻的一处。

在离开南华之前,阮弗亲自去了一趟孟家的宗庙,不过只有她一个人进去,她并不让玉无玦陪着自己,她独自一个人在孟家的宗庙中大概呆了一个时辰,出来的时候,也是神色无恙,不过,最后却还是带着玉无玦去了那个乱葬岗。

上一年,几乎也是在同样的时间,就是在那个乱葬岗的边上,玉无玦给了她一生最郑重的诺言。

如今再回到这个地方,阮弗的心境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阮弗什么也没有说,倒是拿出了一个玉埙,在乱葬岗边上,默默吹了一曲。

那是一首破阵曲,有她吹出来,却带上了悲壮之意。

玉无玦默默在一旁听着,并没有说话,待阮弗吹了一段之后,方才无声从她手中接过玉埙,可从他口中吹奏出来,同样的破阵曲,却带了扫,定天下的王者雄风。

一曲罢,万籁俱寂,但闻风声。

阮弗转头看玉无玦,双眸清亮,玉无玦低眉看了一眼手中的玉埙,道,“未曾做完地事情,我会陪你做完。”

阮弗浅淡一笑,却转身跪下,对着乱葬岗的天地,行了三个祭丧的大礼。

她双眸更加坚定:祖父,父亲,还有哥哥,终有一日,这中原,一定会大一统,而这一日,不会太久了。

皇甫彧听了,沉沉看着赵瑾,却是无法反驳赵瑾这番话。

良久之后,他才沉声道“既然如此,你觉得,朕该当如何?”

赵瑾闻言,赶忙道,“陛下不可!”

皇甫彧眯眼,声音虽是内虚,但依旧带着帝王不容被臣下拒绝地威严,“赵瑾,如今你也要与朕作对么?”

赵瑾赶忙跪下,“微臣不敢。”他很快继续道,“陛下,以梁大人的性子,绝对不会做出煽动百姓危害社稷这样的事情,梁大人对陛下进言完全是处于刑事的考虑,而房间百姓如今正是激言之时,民心偏向,陛下若是抓捕百姓,必定引起百姓动荡。”

但是,随着许家被抄家问斩,民间关于这件事地议论并没有消失下去。

诸国会盟已经结束,商会展览也已经过去,各地的商人们也已经渐渐离开南华,但是,南华的热闹却并没有因此而消失。

许家被抄家问斩之后的三日,坊间纷纷传出了让皇甫彧下罪己诏以安孟氏亡灵的传言。

章公公顺了一会儿气之后,皇甫彧也渐渐恢复了过来,但是,坊间关于让他下罪己诏的声音显然已经是无法抵挡了。

他沉了声音,怒道,“民间怎么会突然要朕下罪己诏,此事必定有人在北湖煽动,前些日子,刑部尚书还大放厥词要朕下诏罪己,如今可倒好,民间跟着刑部尚书一个路子了,赵瑾,这件事,你去查,其必定有人在背后筹谋,想要对南华不利,朕看,这件事,与刑部那边便脱不了关系,传朕的旨意,将刑部控制住,另外,何处传言最烈,派人去抓,朕倒要看看,这些人,到底有何目的!”

身后的章公公见此,脸色发白,尖声道,“陛下!”

他走上前,忙帮着皇甫彧顺气,赵瑾见此大惊,抬头看皇甫彧的时候,却见皇甫彧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便生出了内虚之感,赵瑾是武人,单单是从一个人的气息便可以判断出一个人的身子是好还是坏。

那些声音,也不知是从何处出来的,等传到皇甫彧的耳朵之中的时候,已经是无法阻止。

皇甫彧听着来人的汇报,当场把御案上的砚台砸在了地上。

不过历史从来也不会因为一个记录还是无关紧要的人而升起任何的波动,后世的人即便再翻这一本史书,也绝对不会料到,在许玥于宫的背后,与南华就此渐渐退出中原舞台,直到亡国,也由着莫大地牵连。

许家已经是罪臣之家,许是即便没有因此而被皇甫彧废后,但是,她的死也不会再享受皇后大丧的大礼了,而皇后于宫本来就是皇室的一种耻辱,皇甫彧怎么可能还会因此而发丧?

汇报的人是赵瑾,见此,赵瑾赶忙拱手道,“陛下息怒!”

“息怒,你让朕如何息怒!”

皇甫彧显然已经是急火攻心,刚刚砸了一个砚台,又这般发怒过后,脸色更是显得赤红,重重地喘气,竟是站不稳,一下子便重重坐在了龙椅之上。

后世《南华史》记载,昭武八年,十月三十,皇后许氏自知罪孽深重于栖凤宫。

简单的一句话,没有任何批判性的描述。

但是过千百年之后,一个没有谥号、没有封号,死亡的记录只有一句皇后许氏于宫的记述的皇后,加上南华同期历史的种种记载,必定是有着极大的深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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