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才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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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不错!”陆瑕瑜捋须笑道:“我正要问你,究竟是想做东禹有史以来,第一位异姓藩王,还是想趁这刀兵四起的年月,争一番宏图伟业!”

“您太瞧得起我了。”祈禁叹气道:“原本我只想为家父之死,向东禹皇室讨个说法。可后来才知此事的麻烦之处。神引阁、洛氏皇室,亦或以刘皇辅为首的草屋派,都与我父身死一事上有牵连。关系错综复杂,实难言谁之过错。说句实在话,我现在十分茫然,走到这一步,已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几日,祈禁早将从李灿那儿得知的六年前密事,完完本本说了出来。故陆瑕瑜明白他所言意思。

祈禁似是能想到当时的场面,喃喃道:“如此说,他是胜了。结果害的王上被囚,自己也遭斩首……”

“你只看到了现在的结果,何不想想,若是他们不去呢?东禹必命其余五洲出兵,讨伐赤羽,随后雁焦趁此南侵,天下生灵涂炭,哪有现在的安宁?”

“不。”祈禁无法接受。“或许以大方面来说,他以己身,换来东禹相对的安稳,十分值得。可对我来说,对我这个家庭而言,无异于天塌地陷!”

陆瑕瑜劝解道:“这便是你父祈远的信念与决心。他即使抛下你母子,也要去做,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言传身教?”

“如此说来,他是想保东禹安稳。”祈禁长舒口气,将情绪压下,恢复冷静。“可现在不只神子教兴起,连华硭洲都公然造反,其余四洲估计也好不到哪去,大厦即将倾覆,我又能怎样呢?”

见他回过神,陆瑕瑜双眼闪过赞叹,开口道:“尽人事,听天命。若真有那么一天,咱们再争伟业又何妨?这样一来,既对得起你父舍身之举,也算为东禹出了分绵薄之力。”

祈禁仰头,闭目思索了会儿,咬牙道:“好,就先保东禹基业!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陆瑕瑜轻捋胡须,言道:“左右逢源,两不得罪。闷声发财,坐观虎斗。”

“呃……”祈禁有点尴尬:“能否说得详细些。”

见对方吃瘪,陆瑕瑜莞尔道:“印宗、印将接管赤羽,已成定局。神引阁傲视朝野,纵使刘皇辅一派,也不敢明着反驳,咱们当然更不行。不如两边都帮,又两边都不帮,先借他们之势把腿伸开,待腿完全伸直,谁又敢给咱们脸色看?”

祈禁又问:“怎么伸腿?”

“赤羽三十万军!”陆瑕瑜双眸显出神采。“有他们在,进可攻,退可守!”

三十万军?!

祈禁激动的打个冷颤,言语都有些结巴:“可…可怎么得到他们呢?!”

“自发觉王妃安排人,进入各军后,我实在弄不明白,还要你等八人作甚,明显太过鸡肋。只要能弄明白她的想法,咱们就可知接下来,如何行事了!”

王妃让我们做什么?

自打从霞光城出来,各种事情一桩接着一桩,祈禁差点把这茬忘了。

对了!她写给我的信,还在怀里呢。只要看看,不就知道了。

暗道幸好自己未仍,伸手就将其取出。

边打开,边对陆瑕瑜道:“这个简单,看看王妃信中,要我做什么事,就能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谁知将信展开后,祈禁登时傻眼,那模样,跟被雷劈中似的。

这……怎么回事?!

陆瑕瑜见其神色有异,还以为被王妃命令震惊,心中甚是好奇,不由凑头去看。

只见面前两张信纸,一张写满名字,并按着手印,令一张,则洋洋洒洒,陈述神引阁种种劣迹。

竟是前任大司马席弛牧,写给赤羽王洛蒙的信!

等等!

不是说这封信,被邬乐王府拿走了吗?!

祈禁苦笑不已:“那丫头也太笨了点,拿走信件,也不打开看看。唉,不知当邬乐王,看见王妃写给我的信,会是什么样的想法!”

陆瑕瑜苦笑不得,沉吟道:“此信牵扯甚大,于我等无益,还是尽早毁去为好。”

想起李灿的自责模样,祈禁不自觉笑了起来,也不知有了什么算盘,顺手将信揣入怀中,道:“不急,现下定云府已知此信被邬乐王夺去,不用多久,神引阁也会知晓。我现在十分想看看,当这两伙人找上门来,邬乐王那有苦说不出的表情。”

盯着他露出的阴笑,陆瑕瑜翻个白眼,心说这位的恶趣味还真多呢。

帐篷外,一副没什么事可做的杨德求,来回踱步转圈,实际却是为两人密谈而望风。

突有个颀长身影出现在对面大街,头戴狰狞面具,漫步向这边来。

杨德求一愣,看出面具为青祀独有之物,心说难不成,来的是最近新任青祀?

这人来做什么?

帮忙建亭署,只需底层信徒就够了,哪里能劳烦他?

正想着,新任青祀径直走来,压根没向建亭署的大院瞅上一眼。

杨德求怕他听到亭长与陆大夫谈论的事,慌忙过去,躬身道:“青祀大人有何吩咐?”

来人摘下面具,露出张趾高气扬的脸,看也不看他道:“把祈亭长叫出来,我有话对他说。”

什么?祈亭长?!

杨德求怀疑是自己听错了,还是对方说错了话,怎会不称呼护法大人,而改口亭长?当下提醒道:“不知找护法大人何事?”

听到护法两字,青祀嗤笑了声,双手负后仰面望天:“我有什么事,与你何干?!你个司职看门的老家伙,哪儿那么多问题?!快滚去告诉姓祈的,就说冯坛主有事找他!”

自兵役结束后,杨德求回原籍担任亭署缉盗,无论亭中百姓,还是来此犯事的小偷大盗,还真没敢对他出言不逊的。虽说神子教兴起后,亭署有名无实,可也跟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何曾受过如此屈辱?!

再加上近日来,祈禁与范布的所作所为,无形中激出了此人胸中血性,忆起当年两军阵中的热血澎湃,现在,他再不是那个对青祀唯唯诺诺的杨德求了!

眯眼盯着对方,杨德求不冷不淡道:“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否则后悔都来不及!”

他本意是想令对方适可而止,谁知面前人不但不听劝,反怒喝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来教训我?!”

这一声极为响亮,顿时惹起周围信徒的注意。

来建亭署的人不下千众,在这么多双眼注视下,出手教训身份地位仅次坛主的青祀,实在划不来。更何况对方言语出奇,对祈禁半点敬意也无,难不成……

杨德求心中一惊,说了声稍等,便赶紧入帐报信。

正说话间,突听外面脚步声传至,祈禁与陆瑕瑜当即闭口不言。

只听杨德求在帐外道:“亭长大人,冯亦信派了名青祀,说是有事要与你当面谈。”

祈禁想了会儿,才记起这位寿夫亭首富,哼了声,道:“上次打他,是不是打轻了?记吃不记打的玩意儿,有事找我也不亲自来!陈山、郑桃回来了吗?让他们准备麻绳!”

外面的杨德求擦了擦汗,心说如此不把冯亦信放眼里的,也就只有您了。

当下掀帘走入,对陆瑕瑜点了点头,算是打个招呼,旋即低声道:“情况有点不对,来人说话时神色倨傲,说了没两句就颇不耐烦,压根没把咱们放在眼里!会不会是大人的身份被识破了?”

祈禁一惊,心说要真如此的话,怕是寿夫亭一刻也待不得了!赶紧转头看向陆瑕瑜。

陆瑕瑜沉吟道:“将心比心,换作我们是冯亦信,一旦得知护法身份是假冒的,会如何做?”

杨德求没想到他都这会儿了,还慢斯条理分析呢,几乎想也不想脱口而出:“这还用说,肯定召集所有信徒,把亭署团团围上,让他们一个也走不了!”

说完自己都愣了,双眸放光道:“对啊!外面的乱民,仍然在干活,也就是说,亭长的身份并没泄露!他奶奶的,这目中无人的家伙,把我吓了一跳!我这就出去揍他!”

陆瑕瑜摆手道:“不,你的担忧是对的,他们没来由不再恭敬,虽未直接发难,也说明起了很大疑心。先别打草惊蛇为好。”

闻得此言,杨德求十分泄气,刚要点头,却见祈禁冲自己比划个手势,当即心领神会,满心欢喜去了。

不一会儿,外面响起惨嚎,连同拳拳到肉的闷响,一起传入帐篷。

见陆瑕瑜神色有异,祈禁解释道:“他越是怀疑,咱们就越得做足了戏,这家伙敢对护法不敬,岂不找打?”

陆瑕瑜轻轻摇头,对其做法不予苟同,却也没反对。

一刻钟后,帘子被掀开,杨德求像拎小鸡似的,将一人扔进。

这人在地上滚了两圈,来至祈禁脚旁。只见他浑身上下满是灰土,脸上也不例外。也不知杨德求使了什么手段,竟生生错转了指节,令其双手在背后绞在一起,十指拧成了麻花。

陆瑕瑜道:“六年前朝廷下昭,命王上赴京,且必须携各军将领一同前往。谁都瞧出,这是陛下对聂将军刺杀天师的事不满,去了必人头不保。那夜,六位将军齐聚王府,商议此事,我恰好在场。”

“王上心思未表露,不过六位将军,有四位明言不去,声称大不了挥军南下,将宿星踏平。你父祈远不赞同,表示剑山少了聂将军,雁焦随时会攻入,绝不可令东禹落入外族之手。他们争执不休,而王上又不出言,最后决定以武定高低。”

想起那位每逢回家,都会拎着一大包好吃的,只会对母亲以及自己大笑的父亲,祈禁摇头道:“或许是我太年幼,家父从不与我说这些。”

“你错了。他虽未明着对你讲述,却身体力行将信念传递了下来。”

祈禁一愣,诧异看他。

说实话,若非看到这家伙故意贴身紧挨着明瑶,祈禁还真信了他的说辞。

奶奶的,小黛也好,明瑶也罢,我还没开始行动呢,你们这帮人就个个打起了歪主意,真真岂有此理!

心下不平的祈禁,暗地直骂自己遇人不淑。

只见陆瑕瑜沉吟片刻,忽问道:“你可知你父祈远,心中有何报复?”

嗯?

陆瑕瑜满不在乎道:“这不算什么,只能说范布经验尚浅,而我听到的事较多罢了。”

“范布还有一点与您不同。那就是,他从不与我谈报复、未来,也不会问我做这个亭长的目的是什么。对他而言,只需解决眼前麻烦即可,走完一步,便停下等待我的下一步。可我很怕啊,害怕有一天,自己也不知该做什么!好在现在有了您,就不用我发愁了。”

坐在旁边斟茶的陆瑕瑜,会意轻笑,感慨了番年轻真好,便道:“我观范布事无巨细,皆思想周到,做起事来,更是有条不紊。有他相助,无意如虎添翼,为何还要我这糟老头子呢?”

没了外人,他才开始说些只有两人间才能讲的话。

无事可做的祈禁,要么摆出神色冷淡,像是谁都欠自己钱的傲气嘴脸,且还不时冷哼几声,吓得周围乱民大气都不敢喘,再做事时万倍小心,生怕出丁点差错。要么就与陆瑕瑜,躲在帐篷中饮茶,说些闲话。

这天下午,经过几天修养的谢温候,在明瑶搀扶下,已可起身走动。早想出去透气的他,哪还愿意躺在帐篷中,说了声要去看看下属伤势,便同身旁的异族姑娘一起出去了。

祈禁一屁股坐下,嘿笑道:“范布确实有才,可俗话说金无赤足,人无完人,难免有力有不逮之时。他毕竟出身低微,又不曾见过大世面,与您这位当朝大夫相比,简直天上地下。”

“少拍马屁。”陆瑕瑜毫不领情。

祈禁正色道:“就拿现在来说吧。我要建亭署,他便想方设法将其完成,且做的非常漂亮。可建完亭署要去做什么?我这个亭长以后又要如何发展?他不会考虑,也没有这方面的构想。您就不同了,就拿定云府府兵一事来说,若非对东禹官场熟悉,谁能想及此举?”

接下来的三日,定云府八人继续养伤。

范布与冯府主事冯诫,指挥神子教乱民干活,声势浩大,进展神速,新亭署已初具轮廓。

李灿则带着沐流、止瓢,以及陈郑二人,去边界密道处查看,希望能找出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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