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心为上

看来，以后再有这种事，还是直接折算成金银，对比着别人送的好。

正月过完，转瞬就到了莺飞草长，万物萌发的三月初。

眠玥在家蛰居数日，某日，兰泽来夏竹院寻她，说是春狩即将开始，要眠玥同他一块去邻近洛都的皇家林苑瞧瞧热闹。

出发当日，眠玥要来水笙的装束，便大喇喇地混入到侯府的车架中。

大乘的皇家林苑在洛都以西，经过小城浦犀就能到达。

这浦犀城紧邻皇都，是北方的军事要塞之一，也是殷眠同所在西军的驻地。

此回春狩，本是殷眠同所领的西左军负责跸警，临行之前，他却以伤寒未愈为由，将这项肥差推了出去。

眠玥出门在外，多是扮作男子，此回扮了丫鬟，倒觉得处处新奇。

反正水笙这丫头形同暗卫，整日里神出鬼没。没人管束，还不用守诸多的规矩。

如此一来，倒有个好处是：兰泽身边，竟少有人识得她。

出于这个原因，眠玥连人皮面具也省去了，遇到陌生人，只管低眉敛目地往兰泽身后一站，便再无人注意。

自古有“春夏为万物生发之际，不宜杀生”这一说法。是以春狩不若秋猎，不仅时间只得5日，连狩猎范围都缩小很多。

然而历完漫漫冬日，冰雪融化，，连平民百姓都嫌困在家中太久，尽都争相着出城踏青。

何况是宫墙深处的皇家。

春天啊，天朗气清，天高地远，任谁，都想要走出门，去瞧一瞧这个生机勃勃的世界。

是以，春狩的意义，也就跟皇帝春游差不了多少。

三年前，在这个相同的季节里，眠玥曾随季原到外游历，回首处，那蜀中山巅之上，绚如云霞的木棉花仿佛依然盛开在侧。

一转身，已是天地变换，物是人非。

那时候，她在旅途中“发明”出许多新的菜式，后来日子清闲，倒还下功夫仔细研究过。

可从那以后，她却再没有为人洗手作羹汤的机会。

此去上林苑，除太子坐镇东宫，未能随扈前往，皇室贵胄几乎是倾巢而动。

上百辆车驾同时出行，自是旌旗猎猎、声威浩大。

眠玥首次加入这种一眼望不到边的队伍，只听马蹄阵阵，车轮隆隆，过往行人无不拜伏于地。

真真是好一派皇家气象！

因着御厨房也随扈在侧的缘故，她每日里被人好吃好喝地供着，觉得“大树底下好乘凉”这句话，实在有一定道理。

兰泽见她整日只顾着吃喝，看起来并没什么异常的举动，倒也放宽了心，不再多言。

仪驾于三月初五出发，两日后，到达这处占地数百顷的皇家林苑。

因着此回狩猎的范围只圈定在上林苑以东的地盘，司南翊决定不到行宫下榻，直接去东边地势开阔处驻扎。

头三日，大家分别组队，集中狩猎，比赛谁的猎物个头最大、数量最多。

当然，在这万物孕育的时节，本着慈悲心怀，也无人卯足劲去争那第一，往往都是见好就收。

兰泽不喜骑射，便独自择了临水的地方钓鱼。眠玥此回出门，随身带着不少传奇话本，得闲便拿出来翻看，倒是不错的消遣。

像此时，捧着书册的女孩独自踞坐，两条长长的发髻自肩头垂下，宽大的鹅黄稠裙铺展在草地上，看上去，则是说不出地清丽动人。

春风和暖，白云舒卷，兰泽坐了半天，鱼没钓上几条，反倒饶有兴致地观望女孩专注的侧颜。

偏偏眠玥被他一直盯看，却始终泰然自若，仿佛周遭就没他这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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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什么都问不出来，兰泽索性撒手不管。

既来之则安之，向来是大少爷的处事哲学。

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兰泽有些狐疑地道。

“我又不是男人，干嘛要时时扮成男人的模样。再说了，成为水笙，不是离你更近些嘛，到时候，咱们说起话来也方便。”

对于少年的疑虑，眠玥连哄他理由也懒得编，直接搪塞道。

却不曾料到，竟是如此的倾城之姿。

站在祁池杏面前的女子高挑窈窕，含笑的眼眸灿若星辰，一张莹白娇艳的小脸，更是生平所罕见的绝色。

“妹妹天人之姿，何以要？”余下的话，祁池杏聪明地没有问出口。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回眠玥很爽快地应允下来，条件么，只有一个，即是顶替水笙的身份，作为兰泽贴身婢女随行在侧。

这个要求倒也简单，只不过，“你干嘛要扮成水笙？像以前那样做男装打扮不是挺方便的？再说了，听说殷大哥也会参加春狩，让他将你作为妹子带在身边，那也比扮作我的婢女强！”

至于那12颗东珠，乃是兰泽的主意，说是女儿家最爱珠宝首饰，送这个准没错。

却哪知，这礼物竟然扎眼到让主人家亲自找上门来。

在她看来，自己这位小姑，可是丝毫不输有着洛都第一美人之称的恒安小郡主。

“嫂嫂缪赞，既然是自家人，玥儿的确不该隐瞒，向你告罪了。”眠玥裣衽行礼，正色道。

殷眠同知道他这妹妹不喜被人刺探，正想出言阻止，却见眠玥伸手摘下白纱，露出花容月貌的本来面目。

“玥儿……好美啊！”尽管早就有心理准备，她白纱下的真实面貌，多半与传言的不同。

他三人在此叙话不久，就有府里的小厮过来通报，说是老祖宗请新人去主苑吃茶。

眠玥这才得以脱身。

这是她生平头一回送礼，原想着，哥哥大婚，送的贺礼得拿得出手才是，便挑了件大人留下的金蚕软甲，觉得正适合送给大哥这种征战沙场的人。

眠玥不欲在此事上面多作纠结，遂道：“哥哥嫂嫂新婚燕尔，想来事多繁忙，玥儿不便多扰，这就告辞回碧落苑了。”

说罢，正要起身作别，那边厢静坐不言的祁池杏突然朝眠玥盈盈拜道：“池杏嫁到殷家，与小姑就是自家姐妹。我不信外头传言，还望玥儿能以真面目示人。”

不愧是御赐亲封的惠敏县主，即便看着娇弱，也是敢想敢言，从不藏着掖着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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