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冤家路窄
红花镇海拔高，公路依山而建，路面较窄，弯道崎岖，但在茫茫暗夜里，警车却一路奔驰，直接开进山凹中的一座院子。</p><br/><br/> 车刚停稳，门就打开了。车内，两名警察推了推李子豪，命令他先下了车，接着，他俩也跟着下来，一边一个押着李子豪，向一排平房走去。</p><br/><br/> 夜色晦暗，天光微弱。李子豪边走边抬眼打量了一下，隐约可见院子围墙上，布有高高的铁丝网，森然可怖；围墙一角，是座哨楼，上面站立着一个人影，呈持枪的姿势，显然是站岗的哨兵。这是监狱？可自己并没有被判刑呀！哦，这是看守所。李子豪想，看来自己成了犯罪嫌疑人，一下子脱不了身了。</p><br/><br/> “站住！”走到一间办公室门前停下，只见门窗里射出明亮的灯光，一名警察看着李子豪，另一名警察走进去。这警察可能是办理交接手续去了。过了一会，他就与一名手里拎着一大串钥匙的看守所干警说着话出来，一起押着李子豪沿长廊到监仓里去。</p><br/><br/> 每间监仓一道铁门，大约过了四五道，干警选出一把钥匙，打开了一道铁门，说了声“进去！”将李子豪推进监仓。他压根还没反应过来，干警将铁门一关，与那两名警察就走了。</p><br/><br/> 还没到看守所规定的熄灯睡觉时间，监仓里笼罩着昏黄的灯光。李子豪看到，这间监仓里，摆着条通铺，铺上七个位置都坐了个光头汉，有的剽悍，有的瘦小，但个个都一脸煞气。靠里面还有一个位置空着，显然那就是自己的了。于是，他迈开步子，准备到那铺位去</p><br/><br/> “咦——真是冤家路窄呀！”就在李子豪刚迈开步子的时候，坐在右边第一个铺位的光头汉站起来说：“原来是你呀！”</p><br/><br/> 在这里遇到熟人啦!不可能哪！李子豪疑惑地停下步子，转头看了一眼，觉得这光头汉似曾相识，只是一下子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便客气地问：“你是？”</p><br/><br/> “野男人！臭流氓！”谁知，那光头汉不由分说，猛地绕到李子豪面前，当胸就给了他一老拳，将他打得倒退一步，身子“轰”地一下贴在了门上。他还没站直身子，那光头汉紧接着又跨前一步，握紧拳头，向他头上、身上一顿猛揍，边揍边骂：“野男人！臭流氓！”</p><br/><br/>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李子豪懵了神，双臂下意识地护住胸和脸，哪还有半分还手之力。</p><br/><br/> “老大，这是哪个狗日的，兄弟们帮你修理修理他！”说着，又上来三个光头汉，拳脚齐上，顿时将李子豪打得口鼻出血，瘫在地上。</p><br/><br/> 光头汉们打累了，终于住了手。那被唤作老大的光头汉喘着气，指着李子豪说：“老子明人不做暗事，告诉你龟儿子，老子就是张冬梅的老公！你把她拐哪儿去啦！”</p><br/><br/> “张冬梅的老公？！”李子豪大吃一惊，怎么在这里碰上他了！他是怎么被抓进来的？心里这样想，嘴上却应了一句：“谁拐你张冬梅啦！”</p><br/><br/> “你还敢犟嘴？告诉你，你今天休想睡在铺上，就睡在马桶边边上！”就在李子豪惊愕间，张冬梅老公恶狠狠地说。</p><br/><br/> 看着眼前几个面目狰狞的光头汉，李子豪想，糟糕，这回吃哑巴亏了！怎么办？看来一时是有嘴说不清的，只好先忍忍再说了。于是他强撑着身子，站起来，默默地走到墙角马桶边，坐下了。</p><br/><br/> 这一夜，李子豪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侮辱。那几个光头汉，轮番起身，来马桶边小便，散发出来的味道熏得李子豪阵阵恶心。有的光头汉更下作，还故意将尿水溅在他头上、身上。他几次都想起身反抗，可还是忍住了。众寡悬殊，他知道自己稍有反抗，都有可能招来一顿毒打！</p><br/><br/> 这是一个多么漫长的暗夜！躺在马桶边，李子豪怎么能够合眼。他反反复复想，怎么向张冬梅丈夫解释清楚呢？但一直熬到天亮，他也没有想出办法来。</p><br/><br/> 一早，监仓里的人忙碌起来，有的洗衣，有的叠被，有的拖地，可看张冬梅丈夫，他仍躺在床上，悠闲地抽着烟。偶尔还有光头汉来到他面前，讨好地给他捶腿揉肩，他则眯着眼，吞云吐雾，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p><br/><br/> 这张冬梅丈夫，那次在他家门口，事发突然，没来得及细看。此时看他，个子敦实，浓眉大眼，尽管凶巴巴的，但仍透出几分憨厚来。李子豪想，这山里汉子一下成了这里的老大，事情一定不简单。而自己与他肯定是一场误会，便打算跟他谈谈，就挨过去叫了声：“兄弟——”不想，还没等他开口说出下文，张冬梅丈夫突然狠狠蹬了他一脚，吼道：“他妈的，哪个是你兄弟，龟儿子，快给老子把马桶刷了！”</p><br/><br/> 听了张冬梅丈夫的话，李子豪觉得血往上冲，头上青筋直冒，但他咽了一口口水，还是没有发作，而是听话地到墙角刷马桶去了。</p><br/><br/> “开饭啦！开饭啦！”炊事人员推着送饭车，送来早餐，敲着铁门窗户。</p><br/><br/> 今天的早餐是稀饭馒头外加几根辣萝卜。到每个人头上，细说起来，就是两个黑馒头、一碗清可见底的稀饭、三根辣萝卜。</p><br/><br/> 光头汉们一个个拿起自己的碗筷，走到窗户前，领取食品。有两个光头汉，领到食品后，分别拿着自己的一个馒头过来，孝敬张冬梅丈夫。他接过馒头，却连个笑脸也没给人家。</p><br/><br/> 昨天一天，除凌晨吃了马兰花送来的几个馒头外，李子豪就再没吃什么，折腾了一天一夜，现在实在饿了，他领了食品回来，便坐在铺位上，端地碗来，想先喝口稀饭，不想，张冬梅丈夫突然起身冲过来，一把打掉了他手里的碗，恶狠狠地说：“吃啥子吃，流氓，还有脸吃！”</p><br/><br/> “咣！碗掉在地上，稀饭泼洒出来，溅在了李子豪身上，他站起身用手擦了擦，说：“兄弟，你还有完没完呀？谁是流氓？”说着，右手握紧尖尖的竹筷，猛地向张冬梅丈夫肩胛窝扎去。</p><br/><br/> “啊——”张冬梅丈夫压根儿没有想到李子豪会反抗，肩胛窝被筷子戳了个正中，鲜血一下流了出来，他疼得大叫起来：“救命啊——杀人啦——”</p><br/><br/> 看李子豪突然对老大下了重手，其它光头汉一下傻了眼，怔怔地看着他。李子豪歇斯底里地对他们大叫：“来呀！来呀！哪个敢来，老子戳死他！”</p><br/><br/> “干什么？干什么？”这时，监仓铁门打开，一名干警厉声吆喝着走进来，见张冬梅丈夫捂着肩胛窝，手指缝里流着血，便阴着脸问：“李小柱，这是谁干的？”</p><br/><br/> 一个光头汉指指李子豪说：“他！他！”</p><br/><br/> 那干警瞪着仍气呼呼紧握着筷子的李子豪说：“你？真看不出呀，你一个北京来的科学家，打砸杀全武行啊！”</p><br/><br/> “北京来的？科学家？”光头汉们面面相觑，这么个人物犯什么事了？怎么跟我们关到一起来了？</p><br/><br/> 自从被关进这里，这是第一个跟李子豪说话的干警。听着奚落的话语，他感到十分愤怒，说：“科学家怎么啦？科学家也是人，有肝有胆！转告你们杨建国，他们弄虚作假，胡作非为，老子饶不了他！”</p><br/><br/> 那干警听了，却笑了笑，对李子豪说：“你们这些书呆子，真迂腐呀，有没有大脚怪，天知道，管他呢！杨区长也是为我们林区老百姓着想，这里太他妈穷啦，来点钱不容易。”说完，转身去看李小柱的伤情，问他要不要上医院去。</p><br/><br/> “不要紧，算了。”李小柱皱皱眉头说。</p><br/><br/> 那干警也就再不理他，说了句“都给我老实点！”便出去将门关上了。</p><br/><br/> 干警走后，一个光头汉忙着给李小柱包扎伤口，其他光头汉则将李子豪围住了，上上下下地看他，就像看一个突然出现的怪物。其中一个好奇地问：“北京多好，怎么跑到我们这野林子里，还跟杨建国作上对啦”</p><br/><br/> 李子豪摇摇头，没有回答，坐下了。</p><br/><br/> “兄弟，兄弟。”想不到，李小柱这时却主动跑过来，挨着李子豪坐下，笑着说：“兄弟，我可能真搞错了，你一个北京人，你一个这么大的科学家，怎么会跟冬梅咳！”</p><br/><br/> 看李小柱这么快就转变了态度，李子豪心里想，看来，这家伙吃软不吃硬，变脸比翻书还快，便也和缓了态度说：“兄弟，你太不冷静了呀！我是要跟你说清楚的，可你”接着，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他讲了，还告诉他，张冬梅现在还在大脚怪部落里，很想家，想他和女儿，但没跟他讲张冬梅生了怪娃新新的事。</p><br/><br/> “哇——”李小柱听罢，突然大哭起来：“冬梅呀，冬梅，你太可怜啦！”</p><br/><br/> “不哭，不哭，兄弟。”看李小柱悲痛的样子，李子豪心里不是滋味，安慰道：“兄弟，这不是冬梅的错，也不是你的错呀！”</p><br/><br/> “都是那大脚怪，老子要是找到它，非活剐了它不可！”李小柱擦了眼泪，收了悲声，咬牙切齿地说。</p><br/><br/> 看李小柱不哭了，李子豪关切地问：“兄弟，你怎么到这里来啦？”</p><br/><br/> “那杨建国狗日的兄弟俩不是东西！”</p><br/><br/> “杨建国兄弟俩？你跟他们有什么过节？”</p><br/><br/> “唉——”李小柱叹息道：“都是那大脚怪呀！”接着，一五一十跟李子豪讲了他的故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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