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铭骑

管家应声是“是”，自去请人去了。

卞关，中午。

哑姑几乎成了闲人，无论是搬酒，盛酒，倒酒，上酒都被三个小丫头做了，就是每日里麻烦隔壁婆婆做的饭也被三人代劳。

众人面上僵硬，都硬挤出些笑来，纷纷拱手道：“云哥儿客气了。”便不知再说什么，艰难的转过身去，面对着眼前美酒，相视愁眉苦脸，煎熬喝下。

三个小丫头吃吃偷笑，自家主人可真有趣，这样一说，以后还有谁敢上门。

确实，经此事后，关里百姓商人几乎不敢再来小酒馆，倒是有太多悍铭骑以及巡兵来此，酒馆比以前更加忙活了，也让哑姑小赚了一笔。

哑姑在内室听见裴云声音，放下手里东西，就掀门布出来。

三个丫头喊道：“大人，老板出来了。”又对哑姑说了裴云方才所做之事，哑姑晕生双颊，指指内室，回身便走。

裴云听见叫声，放下手中酒碗，回头时却见哑姑早又进屋去了。

丫头笑道：“大人，老板要你进去呢。

裴云一愣，继而心头一喜，对三个丫头点点头，走至柜后也进了屋。

上次来时因为心系哑姑，匆匆便去，未曾看清屋里摆设，此时认真打量，不由吃了一惊。

屋里空间不小，摆设却十分简单，左边一张小**，**边一张木桌，桌下一把木凳，桌上摆满了竹简，再右边是台柜子。房中飘荡着一丝淡淡的香气，这里。就是哑姑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除此之外，便是一周书架，书架九层，层层摞满了竹简，也就是这时的书，这也是让裴云吃惊之处。

“宓儿，你不是……”裴云看着哑姑眼睛，心中欢喜，哑姑难道不瞎。

哑姑低着头取给给裴云一卷竹简。

这还是第一次让除亲人外的男子进入内室，哑姑不禁羞涩。

裴云接过竹简，展开一看，都是此时的篆，好在裴云也曾找全函学习篆字，所以也可识得小部分。

书为《素书》，内容都是些古言式，裴云如何看得懂，不由看向哑姑。

哑姑觉到裴云目光，又取下一书，展开用手轻轻抚摸字迹。裴云这才发现，书上字迹都是手刻，向内凹进，闭眼细细触觉感受，便能觉出字体笔画结构。

没想到，哑姑即使无法看清，也用如此艰难方法坚心学习，遍览群书，而那些耳聪目明之人却不专心于学业，荒废人生。

看哑姑手中书，名为《君主論》。桌上也尽是《韩非子》、《群书治要》之类。

裴云道：“此时不是说，不时女子无才便是德，你为何要如这般刻苦学习。”

哑姑抿嘴轻笑，又伸出食指在桌上慢慢写道：书，为，老，师，所，赠。

裴云出口问道：“是全函全奉章吗？”

哑姑摇摇头，伸手写道：老，师，贾，谊。

贾谊。

裴云听着不知，也不欲多问，也不欲把时间再纠缠在这书上。

哑姑又在桌上写道：老师赠字：昭，待十八岁，即下月便可称。写完，又晕生双颊，羞答低头。

裴云看的清，心中不免温暖，此时女子，唯有出嫁才会以字告于人知，未想哑姑竟会先说于自己。

裴云柔声道：“那好，以后，我便叫你昭儿。”

哑姑虽然眼瞎，但心却明亮十分。上天虽剥夺了她的光明，剥夺了她的声音，却赋予了她蕙质兰心，过人的相貌与才气。

天理也公。

下月哑姑十八岁满，我定会给你一个意想不到的生日礼物，最重要的，是要你开心。

裴云面露柔色，将哑姑轻轻揽入怀中。

今时的大漠，被自然划分成为了三个部分。

中间的贺兰山南部，虽有沙漠，却也偶有草木，面积最小，人口最多，这也是卞关人口剧增的原因。也因裴云的出现，贺兰山南部如今铁板一块，并无纷争。

西部的河西走廊南部大漠，简称西漠，戈壁千里，荒野不毛之地，面积最广，人口居中，因贴近匈奴，再加上马帮势力错综复杂，盘根交枝，朝廷对其头疼不已，因此是整个漠上形势最为复杂的地方。

东部的乌素沙漠，一望无际的浩荡沙海，寸草不生，连年沙尘暴风，面积居中，人口最少。残存的人不愿远离故地，在沙漠里苟延残喘，凄苦度日。但由于沙漠是通往草原最近的地方，凡中原东部郡内商人，都会穿过沙漠前往楼烦做毛皮买。也因此盘踞了不少马帮。

西漠流沙暗动，不可轻易伸手进入，裴云决定先向乌素地区动手，然后以两地之力休养生息，壮大己身，再以全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西漠，一举拿下整个西北大漠。

相信这一天不会来的太久。

裴云站在关城之上，眉目紧锁，遥望远方。头顶悍字居中黑色大旗猎猎做响，五十悍铭男儿披坚执锐，肃目而立。

眼前千里之地，将尽拥我手。而我如今想要的，已是那万里河山，还有，她。

就在这时，脚步声响，越应上来，看见裴云背影，犹豫了下，上前说道：“云哥儿，乌素漠上赖家帮来人求见。”

军机大会堂偏殿。

偏殿其实相当于裴云日常办公之所，起名为：未央殿，意为不尽，前路不尽，雄心不尽，精神不尽，悍铭不尽。

未央殿不比正殿恢宏大气，而是简雅舒适，下方两旁各有木椅桌案五台；上方三层台阶上去便是一方玉石桌案，檀木雕椅，背靠江河麟游图。

在其时，关上也无大事，再加上从公人员无几，那军机大会堂倒是几乎不用，多有事务都是在未央殿处理？

仲小白，沙枭，乐平已在旁侍立等候，却是听闻赖家帮来人，心中好奇过来。这卞关与两边马帮素来不交，今日派人前来定是有重要之事。

作为裴云的亲信大将，几人如何不知裴云心中的谋划，战争嗅觉灵敏的他们马上觉察出，或许下一步的动作，就应在此人身上。

不多时，越应陪同裴云从门口进来，待后者坐在上方位上，前者才打手势让门口守卫传人进来。

客商脸色一变，强笑着接过酒，苦着脸喝下。

裴云笑道：“这才对嘛。”又对众人道：“今日我也是这店中小二，诸位不必顾忌我的身份，来者是客，吃喝自便，也希望日后多多光临本店，相信诸位无人会敷衍了事。”

不过今日不同，小酒馆里又多了个帮手，是个男的。

“云哥儿，你亲自为我们倒酒。这这，我们受用不起啊。”一个客商慌得从座上起身，就是不敢接酒。

裴云呵呵不语，指指腰间配刀。

户工监与武备监也在此处。

如今的武备监早已不是最初越老爹那间窄小的铁匠铺，而是换成了一座占地足有四十丈长宽的殿厅。里面各类炼铁打器工具设施应有尽有，样样俱全，且数量繁多。还有常用工匠百人。

军需令自还是越老爹，杨铁声则顺理成章的被指派在了他的手下，并即日起按照杨铁声炒钢法重新锻造悍铭骑盔甲武器、巡兵武器。

三个小丫头都是本地普通人家子女，模样周正，底子薄，干净出身。也是裴云看酒馆中客人愈多，哑姑独自也照顾不来，就花钱请了这三人。

起初哑姑还不答应，但拗不过裴云一番真心实意，只得由着裴云。

“大爷，四爷从邶关来的信。”管家恭敬的递上一封信。

“四弟多日不归，莫不是简单的连请人都不会。”孙家大爷接过信，只看一眼，便将信捏皱在手中，脸色不好，说道：“去请三爷和五妹过来，我有事说。”

为了安抚杨铁声因为技术被迫传出的不平之心，裴云还专门为他分配了一座不大的宅院，确定了每月三两的俸禄，杨铁声这才舒展眉头。

此事一了，又知蒙离并无出兵卞关之意，邶关之行算是完美告一段落。

去时轻装简从，来时有了杨铁声三车物事，走的就不快了。五天后，七人顺利到达卞关。

校场附近的民房已经拆迁重建，这片区域也被围墙隔开，划为军事用地，修建军工事建筑。

但隐忧并未完全消去，要知道收复卞关可是云中郡郡守下的令，唤不动蒙离，不代表他不会别派他人出兵。

不过担心也是多余，不如闷头尽快发展卞关才是。而想要壮大卞关，最快、最方便的方法，无疑就是出兵贺兰山外，以势不可挡之兵威，用最快的速度降服其他马帮，到时拥漠上全力，或可与楚军对抗。

清晨，云中郡玟县，孙家大宅中。

越应三人暗中得令，见二十军士持刀逼近，突然同时飞起一脚，踢倒数人，又飞身上马，不及军士来挡，打马就走，四匹马抬蹄向关外狂奔而去，边军望尘莫及，心中懊恼。

同时懊恼的还有裴云，照这情况，下次想要入关恐怕是难上加难。

不过想想得了杨铁声，裴云心情便好了许多，至于下次入关，到时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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