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铭骑

不多时，人群中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哭声，很快响起更多的悲恸声，有好多痛失儿孙的老人相拥抱头大哭，处处一片愁云惨雾，惨淡景象。

铁血的悍铭汉子们无不忍泪，心中念起死去的战友，透骨酸心。

“士老爹，那不是你儿子士封吗。”

士封心里一突。

“士娃，你见过我家二愣没？”

“我，我”

“兔崽子，你没看见二愣他娘有多着急吗，还支支吾吾。”士老爹不成气的骂道。

“王大娘，二愣他他战死沙场了。”士封说完，忍泪转过身去。

什么！

士封的话如同惊雷般在二愣他娘耳边炸响，就是士老爹也呆在当场。

“二愣——”

王大娘一声悲恸，身体摇摇欲坠。

士封的心被狠狠的揪了一下，当时的景象瞬间涌上心头

“来呀，快杀了我——”王二愣沙哑的喉咙中竭力叫着，他的右臂被齐肩斩落，胸口接连腹部的伤口血流如注，怎么止也止不住。

这时，裴云走了过去，士封至今记得将军乱糟糟的头发下眼中的悲痛。

“将军”二愣仰视着裴云，虚弱的声音道：“将军，我叫王二愣给我我娘她身子不好”

裴云紧紧握住战士冰冷的手，重重点头。

战士吐血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惨白的脸上因痛苦而抽搐，“将军云哥儿，给兄弟一个痛快吧。”

裴云点头，拔出肋下的刀。

战士脸色恢复平静，缓缓闭上眼，放下了所有。

围在周边的战友纷纷扭过头去。

刀光闪过，带起数不清的血滴

恐怕在那种情况下，也只有作为统帅的裴云，才必须忍受巨大的痛苦，帮王二愣早点结束所受的折磨。

“王大娘！”士封惊呼，眼疾手快，扶住了晕厥的二愣他娘。

“士封。”士老爹道，“你记住，从现在开始，王大娘就是你的亲娘。”

“嗯！”士封重重点头。

“我们都是她的儿子！”

不知何时，无数悍铭骑下马默默站在周围，有悍侯，有骑督，有军侯，都是悍铭骑。

“好好”士老爹落泪点头。

这一次聚集，终究在悲惨与笑声中结束。十万卞关百姓，在两千悍铭骑的护送下，前往老家卞关。愿意留下来的自也不强求。

而越应也很快在人群中找到汤柔儿，被安排在汤柔儿身边的四名悍铭骑与越应虽是上下级，却都亲如兄弟，感激的话都藏在心里，不说也懂。

只是，裴云始终没有找到哑姑。派出去的骑兵一队一队回来，他的心也越来越沉。

终于，寻找队伍带来了一个人。

是二丫头。

“你们老板她人呢？”裴云疯了似的抓住二丫头的肩膀，面孔因极度紧张显的十分恐怖。

二丫头被裴云大力捏的痛出眼泪，又被裴云模样吓到，一时竟只知流泪不知说话。

越应忙道：“云哥儿，不要急，先放开二丫头，让她慢慢说。”

裴云使劲冷静下来，松开手，但两眼依旧盯着二丫头。

“大人，我我和老板走散了，再也没见过没有”

“那其他人呢，跟在昭儿身边的其他人呢！”裴云大声问着。

“我我我不知道，大人，我真的不知”二丫头过度紧张，竟然向后晕了过去，被乐平扶住。

“继续去找。”

众悍铭看着几乎失去理智的裴云，面露担忧。

昭儿。

空旷的郡守衙门大堂中，裴云孤独的身影无力的瘫倒在台阶上。

她的身边也有安排悍铭保护，还有小黎她们三个丫头，难道都像二丫头一样走散了吗？她一个柔弱女子，眼睛看不见，也说不出话，她会到哪儿去？

梦中的景象再次现眼前，裴云的脸色苍白无色，心绞割般疼痛。

昭儿，你到底在哪，快不要再开玩笑，让他们快点找到你，算我求你。

最后一支寻找队伍回来了。

“没有找到吗？”

“云哥儿。”仲小白看着裴云，双目含泪。

几天下来，裴云的精神愈加不好，脏乱的头发任意披散，脸上胡茬根立，面目梨黑，无神的两眼只在看到外出队伍回来才冒出光来，然后又沉寂下去。

曾经那个豪气冲天的裴云，如今在何处？

“将军，我们再去找。”乐平悲容道。

裴云摆摆手，黯然道：“不了，我亲自去找。”

于是，裴云扔下一众前来等候发落的各处官员，带着一支骑兵，从云中出发，以地毯式的方式寻找哑姑，无论是城市还是乡野，就是边境的一处山中也不放过。

可是

裴云已经万念俱灰，他不奢望哑姑能够活着，只希望能够找到哑姑的尸体，将她好好安葬，可是，就是这一点小小的愿望，都成了奢侈。

哑姑就像从未出现过，抑或她不属于这个地方，从此销声匿迹。

“爹，我这不来见你了嘛。”士封挠挠头道。

“士娃！”旁边人群中忽然出来一人，把士封紧紧抓住。看时，是一个面容憔悴，白发苍苍的老妇。

士老爹喜极而泣，对着儿子使劲招手。

士封正在乱成一团的人群中寻找老爹，却总是找不到，习惯了死的他已经想到了最不好的结果，正要离开，他的眼中突的露出惊喜，下马就穿过人群来到老爹跟前，迎面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

“好小子，把你老子我扔在这里已自个倒是逍遥快活。”

如此熟悉。

身穿囚服的沙枭猛的抬起头，入眼是裴云微微的笑容。

在另几间牢房中，裴云亲自迎救出了憔悴的吴冒、杨铁声，还有数百巡兵。他们抵抗到了最后，还是因体力不支被抓，没有落了西北汉子的威风。

士老爹匆忙抹抹眼泪，“我儿子在哪，我儿子在哪！”不见儿子来找他，他还以为儿子也很快，士老爹找到了四处张望的儿子。

那骑着高头大马，壮硕的身体上穿着威武盔甲，火红色的披风下威风凛凛的，不正是他的儿子，士封。

被强行带来的卞关百姓闻知竟是云哥儿与悍铭骑攻占云中，惊喜之下无不欢欣鼓舞，不到几天时间便几乎全部聚集云中城外，与亲人相认。

可他们的亲人，就是当初的五千悍骑，如今零零落落又剩几人。

拿下云中，郡内尚有东、西、南三个方向的原阳、高柳、沙陵三座大城。乱世之时，此三城起拱卫云中的作用，所以，若想坐稳云中，就必须拿下这三城。

如今天下一统，关内早无战乱，三城作用几乎可说没有，因此驻兵少到可怜。

门忽然被打开，囚犯们一惊，待看时，一群人已然涌进，顺序往两边铿然整齐站立。犯人被严肃军容震的噤若寒蝉，惶恐的看着杀气逼人的黑甲军士。

牢门打开了，一双战靴停在了沙枭视线中。

裴云果断下令，命魏嚣、高辽、钟会各率一万精骑渡河水，攻占沙陵、高柳、原阳，令其就地驻守，以防楚兵来犯。

此事已了，裴云又派人四出云中郡，晓喻各县乡府，命其县令，乡三老，最迟十日内至云中。又发布告，让原卞关百姓全部聚集云中。

并派出五万悍铭骑，全境寻找一个盲哑女子，仲小白与乐平带队。

却说平乱已定，裴云迅速张榜安民，派人救火，另一边派兵出城追杀纳降逃窜楚兵。

待城中乱象平复，已是下午。

云中大牢，暗无天日，外面的喊杀声好像响了整整一天，狱卒早已跑的一干二净。茫然的囚犯们都以为是匈奴人已打进云中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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