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接近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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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风不住口解释:“不是啊,秋苓,真的不是——”但是舒翾尔牢牢紧贴住他的胸膛,柔弱的声音喃喃道:“多谢少侠,又蒙你相救。”阻挡得他始终没法欠身。

白风本来就穿一身白,舒翾尔也着天水白一身衣裙,蓝天碧草间,二人相互偎依,即便是满心不甘的孟秋苓,也不得不承认:他们两个,看起来委实好登对。

孟秋苓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

舒翾尔截断他的话:“我这是内伤,镇上普通大夫,未必看得了。”

“那么,”白风知道自己在这里呆得越久,待会儿出去面对孟秋苓,受到的质疑将会越大,连连挠头,尔后顾左右而言他:“舒姑娘你肚子饿不饿呢?这么久没有吃东西,我想你也一定饿坏了。”说着往外走,出了门,方才回身说:“不管怎么说,舒姑娘你先休息。饭菜我会让伙计送进来。”看到舒翾尔露出为难,他想了想,尔后说:“投宿的银子,还有吃饭的钱,你都不要担心了。那个,我也不是很富足,不过,我想秋苓不会眼睁睁看着你、看着我没钱住店,最后要流浪街头。”边说,他边觉得脑袋后面凉飕飕的。

不用看,那个女魔王此时此刻已经在不远处注视他。

白风慌忙把门合起来,转身。果然,一射之外,孟秋苓正在一棵高大的石榴树下静候。

疾奔到孟秋苓面前,白风又是作揖又是道歉:“秋苓,是我做得不好。我应该不让你走路,到现在,你的脚一定很疼很疼了吧?”

秋苓一脚把他奉献出来的殷勤踢开。

肚子确实饿得咕咕叫,孟秋苓自己也饿得难受,所以,没有选择在这会儿发难。而是等两个人都去了前厅,吃完了饭,之后,孟秋苓回了房间,又把白风叫进去,然后让白风站着,她坐着,她昂着头,问白风:“你真的是从逍遥谷一路走到太原的吗?江湖上那些卖蒙汗药或者开春楼的,没有把你给抓了一次又一次,然后大卸八块了,还剁剁碎卖?那女的,舒翾尔,有问题,你真的眼瞎真的看不出来?她的伤都是装的,王义辛和骆一凡根本就不是互殴致死,我看,根本就是她一手包办,才对!”

别的话,白风左耳朵进右耳多出,听过罢了。最后这个指责,白风吓了一跳,忍不住替舒翾尔抱屈:“秋苓,咱能不危言耸听吗?舒姑娘是个柔弱的姑娘,她渴望别人关心她、爱护她,所以姿态做得格外多些,这点我能理解。落魂刀、追星剑的死和她有关,这一点,我不相信。”

外面传来“嘀嗒嘀嗒”的声音,孟秋苓突然停住说话,看着窗户。

白风到窗户边把窗户打开,却见一个花衣婆婆踽踽而行。那个“嘀嗒嘀嗒”声,则是这个花衣婆婆拐杖点地发出来的。

白风觉得这个花衣婆婆非常眼熟。

不过,孟秋苓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放在要揭穿舒翾尔真面目这件事情上。

“从白桦坡下来,你一直在我身后不远,对不对?”孟秋苓问。

白风关上窗户,走回来,装作并不知情,反问:“有吗?我什么时候一直跟在你后面的?”话音刚落,一件茶壶砸过来。白风反应灵敏,迅速侧身,并在茶壶刚刚擦过自己面前时,眼疾手快手指轻勾,把茶壶抓回来。

茶壶被放回桌子上,白风“嘻嘻”笑:“砸坏了,可得好几倍地赔钱。”

孟秋苓冷哼:“我是玄门的大小姐,有多少这样的壶,我赔不起呢?”话音刚落,外头又传来“咯噔”一声。不过,自信自己不会受到任何事情影响的孟秋苓,完全不觉得白风还有再去窗口侦查的必要,按住白风的手,话题转回正道上,说:“你就是一直跟在我后面,没有及时去追那个舒翾尔,所以,前面舒翾尔和落魂刀、追星剑之间发生的事,你才和我一起错过。不,准确一点说,我看到一点点,你则一点儿都没看到。而我看到的那一点点,足够证明舒翾尔并非无辜,现在我就要好好说来,让你听一听。”

此刻天已经黑了,这家不大不小中等的客栈除了他们投宿的房间,到处都熄了灯火。

和孟秋苓隔了一个院落,住在另外一间房间的舒翾尔,吃完饭准备早早休息,却总是听到院子里面“格拉格拉”奇怪的声音,心里害怕,禁不住从床上坐起来。

“白少侠?”她轻唤。连续叫了几声,也没有得到回应。微微失落的同时,她再度褪去脸上娇柔软弱的神情。

警惕的眼神向门和窗户掠去,她把手伸到腰间,从腰带里,把那把刚杀人没多见的剑抽出来。这把剑缠在腰上时,比腰带本身还要柔软,但是,离开了腰带,拿在手上,抖一抖,剑身不仅挺得笔直,而且表面莹光流转,显然是个珍奇。

把剑放在褥子下面,她才又安心地躺下来。

孟秋苓的房间,孟秋苓很认真对白风剖析:“你看到的,落魂刀王义辛中的是剑伤,而追星剑骆一凡是被王义辛的刀给戳穿了胸膛,对不对?可是,我当时虽然离得很远,还是非常确定:我只看见两个人站在那里。天水白的衣裳即便只出现一点点,我也辨认得出来,舒翾尔倒在地上之后,离她最近的就是骆一凡。假如那会儿和舒翾尔同时站着的就是骆一凡,那么,躺着的王义辛是怎么把落魂刀戳进骆一凡胸膛去的呢?这是不是一个疑点?”

白风没有回答。

她就自顾接下去:“好,我知道你想要反驳我,那会儿还站着的,还有可能是王义辛。那么,道理还是一样的,王义辛脖子上那一剑,躺着的骆一凡又是怎么给他划上去的呢?”顿了顿,又道:“这些都不足以让你信服的话,我再告诉你一个显而易见的证据,骆一凡胸口的伤,你看到没有?一刀洞穿。这种伤口出血的部位应该在哪里,风哥哥,你知道吗?”

白风仔细想想:“后背?”

真相逐步要被接近,孟秋苓止不住露出得意:“骆一凡的出血部位,你看到了吗?”

白风认真回忆一番,终于想起:“是啊,骆一凡胸前的衣服,几乎都被血染透了呢。”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白风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欲言又止。

孟秋苓等不到他说,只有自己说出来:“这说明,骆一凡胸口那一刀是后来戳进去的。而在那把刀戳进去这之前,相同的地方,曾经被戳进去另一把兵器。因为那把兵器被拔出来过,带出来的鲜血才把骆一凡胸口的衣服给染红。”那么问题来了,孟秋苓明明最想说一句话,在这句话之前,她偏偏要问白风问题:“风哥哥,你说说,落魂刀既然一刀洞穿骆一凡,为什么还要把刀拔出来,然后再捅一下?不会是他中了骆一凡的追星剑后,力气没有减少,反而增强了吧?还是,就是就是因为他接连捅了骆一凡两下,骆一凡才气得非要用追星剑将他的大血管割断,以至于最后两个人两败俱损呢?”

“秋苓,”白风实在找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但是,他依然没法相信最后那个事实:“你不过就是想说:是舒姑娘杀了他们两个。可是,舒姑娘那么怯弱,王义辛和骆一凡的厉害我亲身经历过,舒姑娘怎么可能同时杀了他们两个?”

“光是把你迷得这么是非不分、一个劲儿只知道替她说好话,就知道这个女人的厉害之处啦!”费劲唇舌,最后只落得个妄作小人,孟秋苓好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再度燃起。

白风说:“我还是替你把脚揉揉吧。”

孟秋苓赏了个后背给他:“多谢,受不起。”

白风说:“乖啦。明天我去问过舒姑娘,问她在哪里有亲人,我可以把她送到哪里去,尔后,我们和她桥归桥,路归路,各自管自己,再也不相干,不就好啦?”

熊熊燃烧的怒火突然遇冷,脸还是板着的孟秋苓不乏担心:“她还是这么缠着你,怎么办?”

“我会告诉她:无论如何,我的心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你——孟秋苓。”

四目相对,白风的笑容从未失去过最初那时她看到过的纯真。

孟秋苓扁扁嘴,不由觉得自己这一天以来,对白风,是不是真的一直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白风蹲在她面前,认真道:“我知道担心什么。我看出来啦,舒姑娘长得美丽,性格又非常温柔。所以落魂刀和追星剑都很喜欢她。不管他们两个人是怎么死的,因为爱舒姑娘,不舍得放弃她,这样的理由肯定存在。我也很震撼,一个女子怎么能长成那样好看的样子,书里所说‘倾城绝代’无非如此。可是,我不会喜欢舒姑娘,我还是只喜欢你。”

“你说得是真哒?”孟秋苓很不好意思,又感动了。

白风点点头:“当然。”顿了顿,仰视她:“我起过誓的呀,你莫非还想我把那话再原封不动说一遍?”刚说完,就举起一只手,尔后说:“皇天在上——”

这一次,刚刚说出这四个字,他的嘴,就被她用温软小手给轻轻按上。

“风哥哥,”一身红衣耀眼的她,充满欢喜偎依进他怀里,“我就是太小心眼了,才那样一直怀疑你。”

白风低声轻笑:“我知道你的内心,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会生气。”

“舒翾尔真杀了王义辛和骆一凡,这一点,我完全可以肯定。即便这样,明天天亮了,你还是执意要去问她:想去哪里。尔后根据她说的地方,你再将她送回去吗?”

白风叹了一声,没有及时回答。

孟秋苓抬起脸,看着他道:“也许,她终究会给你带来****烦。”

白风又叹了口气,尔后才道:“落魂刀、追星剑和舒姑娘之间,大概已经到了关系难以调和的阶段。就算舒姑娘杀了他们,他们大概也逼得舒姑娘到了不得不出手的程度。”

但是舒翾尔居然会武,这让白风警醒。

孟秋苓补充了一句:“在她到达她真正想要达到的目的地之前,不知道还要出现多少个诸如落魂刀、追星剑这样的人,对于这一点,风哥哥,你真的务必需要当心才行。”

这个小镇,距离一开始他们到达的那个镇,只有二十里地。找了一家客栈投宿,白风把舒翾尔抱进房间,又放在床上,英雄救美的任务总算告一段落。舒翾尔拉着白风的手:“白少侠,我还有很多想和你说。”

白风连忙抽回自己的手,讪笑:“舒姑娘,你先休息吧。我去前面吃点东西,再出去给你找大夫看伤。”

终究,白风还是把舒翾尔抱在怀中。在路上走时,舒翾尔告诉他自己的名字到底是哪三个字:“舒是师父给的姓,流火季节,一次大旱,据说那会儿死的人多,只我因为很小,喝了几天母亲咬破手指给的血,才苟活了下来,被师父捡到。师父把我带回去,不知道姓什么,看到书上‘绿柳舒眉’四个字,觉得‘舒’字最合送给我未来的人生,因此做了‘舒’姓。看到一只翠鸟从河面上飞来,体态轻柔,极为好看,然后便被起名叫‘翾尔’。”

孟秋苓一瘸一拐,还屡屡拒绝白风问候时的好心。

舒翾尔低眉顺目:“白少侠,让我下来,我自己走即可。”但是,一旦白风将她放下,她必然腿软,白风又不能就这样把她丢弃在荒野上,好在孟秋苓虽然行动蹒跚,到底还是能走,最终,还是他抱着舒翾尔,和孟秋苓同行。三个人,一起来到一个叫“长冶”的小镇。

可是,她忽然转念又想:“也许,风哥哥能够早一步到达这里的话,这个落魂刀,还是这个追星剑,就不至于惨死在这里。”

舒翾尔坐在草地上,嘴角一丝鲜红。裙子也被血弄脏了,她整个人软弱无力,连起身,也不能够。

直觉上的不喜欢,让孟秋苓实在不愿意看到她这样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白风要去搀扶,孟秋苓拉住白风:“你不要去。”

白风放不下舒翾尔,只能光用嘴喊:“秋苓,咱们好好商量商量。”

“商量如何到有人的地方,然后给你们俩办个婚礼让你们洞房吗?”孟秋苓把自己说得火冒三丈,捡起一个土坷垃,怒砸在白风身上。

舒翾尔再一次完全享有这个崭新又充满温暖气息的怀抱,哪里愿意放弃?她让自己失去所有力量似的,完完全全依靠在白风身上,以至于白风不得不先把她抱住。

那个兔子洞可算让孟秋苓把扭脚的坐实,孟秋苓一边“哎唷哎唷”呼痛,一边看到白风和舒翾尔“亲亲我我”,忍不住痛切大呼:“白风,你这就是要和我决裂的意思啦!”

“她受伤了。”

“那——我也受伤了啊。”孟秋苓说着,突然扭了脚似的,往旁边一歪,歪在白风身上。“我脚好痛。”她撅着嘴巴,向白风撒娇。

白风随后才到,见此情景,也惊呆了。

先不谈落魂刀、追星剑和这个白衣女子的事,孟秋苓看到他竟然落后于自己来到这里,顿时想到:“风哥哥还是有良心。”如果不是一直追着自己,他怎么会这时候才来呢?

舒翾尔手抚胸口,轻轻咳嗽,对白风说:“少侠,你照顾你的朋友吧。”

白风扶着孟秋苓,还是伸手拉了她一把。孟秋苓去掰白风的手,白风手指翻动,孟秋苓的动作便落了空。舒翾尔看见地上有一丛草特别茂盛,装作气虚,人往白风怀里靠。

孟秋苓气死了,踏上一步,就要用强,结果脚下一空,一只脚踩进了兔子洞,整个儿失了平衡,滚倒在地上。

孟秋苓从远处奔到近前,一看眼前情况:王义辛脖子开了窗,骆一凡胸口被道刺穿。

这是两虎相争、一起死亡的结果吗?

回过神来,她怒目而视跌倒在地上的舒翾尔,心里不由自主想:这个结果,难道不是这个女人故意制造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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