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 柔情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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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听说过伤情花,那是为祭奠已逝爱人所种植,代表了内心永不消逝的心意,端是凄美。”

“但这柔情花……”

“你不觉得那只是满满的浊气!”

孟秋苓好久没见过这样的胜景,情不自禁丢开所有,奔跑到河边。

先摘了一片荷叶,又采了一朵荷花,径直奔到白风面前,她开心地连连大叫:“风哥哥,你看、你看!”

白风笑得有些勉强:“真的很好看。”

孟秋苓瞅了一眼他的表情,连忙收敛些开心,从靠近秋慕华这个方位,转到另一边去。悄悄问白风:“风哥哥,你生气啦?”

白风并不掩饰,“哼”了一声,说:“我不知道伤情花的好,也没法告诉你柔情花哪里不好。”

孟秋苓捂着嘴巴,轻轻一乐。“秋师兄是翾尔姐姐的。”她踮着脚,凑在白风耳朵旁边说。目光流转,她的神情既娇媚又促狭;“我这样子,可不是连翾尔姐姐的一根小指头都不如。”

白风低声说:“可在我眼里,你比天上的明月还要珍贵。”

“哎呀——”孟秋苓刮刮脸,“羞不羞,说这样的话。”

两个人最迟来到荷塘边浓荫咋地的一大片空地上,四面透风的凉亭里面,秋慕华、舒翾尔、宋濂都已经入席,白风便和孟秋苓占了宋濂旁边,秋慕华、舒翾尔对面的一席。

凉亭外面,早已准备充足的柳茜儿,在绿绮红羽的陪伴下来到凉亭内。

孟秋苓不亏大家出身,站起来,主动见礼:“二娘。”

“二娘”这两个字,柳茜儿可不是一般的忌讳,但是,孟秋苓叫得这样肯定,她如何可以否认?直说,眼前这些人,都是她盛情“邀请”来的,翻脸破坏气氛的事情,这会儿,她可不能做出来。

好像揣了一团棉花在心里似的,她很是难受,含糊答应了两句,然后装出笑脸:“大家都来啦。”看看白风,“好久不见了,白少侠还是这样英姿勃发。”白风刚刚站起,她就转目去瞧另一边的秋慕华:“这位是——”

秋慕华起身,抱拳施礼:“在下神剑谷秋慕华,见过玄门二夫人。”

绿绮、红羽再也忍不住,齐喝:“放肆!”

柳茜儿竭力按捺蓬勃的怒火,举起手来阻止她们的爆发,说:“无妨。”尔后把手放下,强笑一声,继而恢复雍容:“这位秋少侠初出茅庐,不知道江湖上一i些常识,不稀奇不稀奇。”

舒翾尔和宋濂先后站起来,皆称:“在下舒翾尔(宋濂),见过夫人。”

柳茜儿总算顺气,瞧了绿绮一眼。绿绮出去没多久,美味佳肴流水价送上来。

席上,柳茜儿对孟秋苓说:“说好了的,你此次出门,就是要找那女孤煞。一去这么多天,现在终于回来了,那女孤煞呢?是不是已经伏首你和白少侠的威风之下?”

这句话提醒了孟秋苓,孟秋苓举起手中的酒杯,一时突然出了神。

白风瞧了孟秋苓一眼,转脸代为回答:“见了面,交过一次手,那位姑娘身手很好,我和秋苓并不是她的对手。”

孟秋苓一直沉思,不经意,柳茜儿讥讽式“咯咯咯”的笑声传进耳朵来,她的脑海中突然又灵光一闪。抬眼看去,打扮得一如既往娇柔如水的柳茜儿因为开心正不住花枝乱颤,孟秋苓猛地冒出一句:“孤煞门的那个漱清,二娘还记得吧?”

二娘?

又是二娘!

柳茜儿满脸的笑容一时全无,拉长了脸,深呼吸,尔后才端正神态,落落大方:“哪个漱清?孤煞门,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了呢?”

孟秋苓想到一些事情,不过,她没有关键的证据,没法乱说。端起酒来,假装喝,喝完两口,她对柳茜儿说:“二娘,您端是小气!”

柳茜儿一呆。

“这新酿都不到两年的杏花酒,门下招待道上的一些小人物就差不多够用了。在二娘心里,我、风哥哥,还有神剑谷的师兄师姐,只够得上那些小人物的档次?”

柳茜儿心里一阵悲吟:这个死丫头,她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吗?怎么嗅觉比狗还要灵敏一百倍?她才来玄门多久?

三年内的杏花酒招待散客,五年内的杏花酒招待中客,十年的杏花酒招待大客,十五年以上的杏花酒就是为贵客所准备,譬如前段时间秀明大师过来,门主孟神山命人起出的,便是二十年的陈酿——这些规矩,她竟然全部知道!

白风低低对孟秋苓说:“吃完就走吧。”

对面秋慕华放下筷子:“在下也想听听二夫人对在下的评定。”

柳茜儿这才注意到,这个她口中“初出茅庐”的小子,面前的酒一滴未动。孟秋苓身边来来回回就这几个人,杀退黑枭帮刀手的高手不是白风,只能是神剑谷三个人。神剑谷这三个人,舒翾尔、宋濂都普通得紧,唯独这个秋慕华年纪轻轻,给人的感觉却十分不同寻常。

孟秋苓不理白风的劝。

柳茜儿暗暗冷笑,对秋慕华说:“秋少侠,对吗?我这颂香雅居,你觉得如何?”

秋慕华游目一遍,不急不缓:“屋宇雅致,景色秀丽宜人。”

“便是你们眼前这一片荷塘,我说是人间胜景,秋少侠应该不会反对。”

秋慕华颔首:“自然。晴天便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雨天还有‘东风忽起垂杨舞,更作荷心万点声’,真乃意境绝佳之所。”

孟秋苓、白风面面相觑,宋濂也听不懂这个,连忙喝酒、夹菜。舒翾尔的眼睛里冒出了星星,心里着实欢喜:“我的大师兄,怎么可以说出这样好听的话来?”

柳茜儿也微微露出些尴尬,佯装轻咳,尔后笑道:“秋少侠真是风雅之人。”停了一会儿,问:“那么,敢问秋少侠,对这荷花,都有哪些了解?”

秋慕华说:“不多。”

“荷花会有哪些品种,秋少侠知道么?”

孟秋苓唯恐秋慕华说不出来,忙轻轻对秋慕华说:“秋师兄,不知道也罢。毕竟咱们这儿,也没几个是专门种荷花的。”

秋慕华听了,脸上露出笑容:“我是不知道多少,就在襄王府上见过十几种而已,譬如:绿玉裳、红莲妆、彩玉凌波等等,唯有一种金黄色的荷花,襄王向大家介绍时我顺便听到,叫:佛光普照,我觉得比较特别。”

“金黄色的荷花噢……”别说孟秋苓惊叹,包括柳茜儿在内,所有的人都情不自禁发出惊叹。

舒翾尔更是惊奇无比:“大师兄你去过襄王府吗?”

秋慕华点头:“襄王尚孟尝之风,我随别人一起去看看罢了。”

“原来如此,”柳茜儿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旋即笑道,“我这里的荷花都是野货,当然不能和襄王府上的珍品比。不过呢,就算是野货,倒也费了我不少心思。秋少侠请看,这边上一圈,都是粉色的荷花吧。但是,越到里面,越能看见不同。除了白荷之外,我还有红荷,颜色要比边缘这些深好多。坐着船儿到河心去,特别选晚上或者早上有霞光的时候,灿烂的霞光铺设在荷塘上,那一小片的红荷红艳艳的,简直如同河面上烧起来一样。”

舒翾尔听得向往,不由得开口:“若能现在看看那红荷,就不虚此行了。”

孟秋苓抬头瞅她一眼,迅速又把脸低下去。

柳茜儿却听得很是喜欢,“呵呵”笑道:“舒姑娘说得很好。”拍拍手,月琳捧着一个酒瓮上来。泥封好好的,柳茜儿轻轻拍了拍:“秋少侠你瞧,我从玄门带来的,三十年陈酿。玄门庄子里面,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也就一百多坛。每年总坛大会,玄门十三条道的总管合着才能喝十坛,今天少林寺的秀明大师到我家,我家门主也只拿出了二十年的那一拨。怎么样?秋少侠能不用船,就从河心采来红莲,这酒,我就招待你这样的高手了。”

孟秋苓拱拱白风,白风忙说:“柳夫人说笑了,这荷塘这么开阔,满眼望去,白荷都看不见,那红荷有多远,可想而知。便是轻功水上漂,也难以到达。”

孟秋苓跟在后面帮腔:“是啊是啊。”对秋慕华说:“秋师兄,红荷什么的,下次襄王府再有宴请,我和翾尔姐姐跟着你,一起去襄王府看就是。襄王府上连金荷花都有,红荷云云,必定稀松平常得紧。”

舒翾尔有些悻悻,低声问秋慕华:“我说错什么了吗?”

秋慕华瞧她一眼,温和道:“你没说错什么。”正过脸看白风和孟秋苓,“你们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面和我师妹想的都一样。”转脸对柳茜儿,“柳夫人,我不乘船就能采到红荷,三十年杏花酒就归我?”

柳茜儿面露不屑,轻轻一笑:“当然了,我说话,言出必行!”

“那好!”秋慕华说着,长身而起。穿一身天水白衣裳的他,来到凉亭外面荷塘边上,翩然一个纵跃,轻轻巧巧落在三丈开外一片阔大的荷叶上。那软软的荷叶,便是蟾蜍跳上去,也要摇晃几下,但是,秋慕华踏足其上,那荷叶竟然一动未动。反而风吹过来,它才翻动。而秋慕华就随着荷叶的翻动,人若一只惊鸿,缥缥缈缈往河心飞去。

等他踏着荷叶,又从河心飞掠过来,手上拿着的,正是一朵花瓣为深红色的珍奇荷花。

舒翾尔又是自豪又是欢喜,从桌子后面出来,奔到他面前。

秋慕华递了一朵红荷给她,舒翾尔笑容满面:“谢谢师兄。”

秋慕华回到凉亭,又放了一朵在孟秋苓桌上,轻轻道:“这朵送给你。”

孟秋苓连忙往他后面看,舒翾尔拿着红荷,脸上的欢愉锐减。孟秋苓便把红荷拿起来,瞅了一眼,赞美:“啊,真是不错、不错!”信手丢到白风面前:“风哥哥,你也观赏观赏。”

白风很快拿起来,一边欣赏一边大声赞叹:“真的很漂亮啊,非同一般、非同一般。”

柳茜儿“啪啪啪”接连鼓掌,对秋慕华的伸手,她自然赞不绝口。一边吩咐月琳把三十年的陈酿启封,柳茜儿一边亲自取了一个木盒,来到舒翾尔面前。

舒翾尔已经坐回座位,柳茜儿把盒子放下,打开,盒子里露出来的,原是海棠斋的香粉。除了玫瑰水细胭脂膏和精妍鸭蛋粉之外,还有一个圆肚的白瓷瓶,里面是绿色的百草香肌液,以及一个扁扁的珐琅盒子,里面是滋润肌肤效果特别好的百草精粹膏。这些东西外包都竭尽精巧,外包打开后,甜香袅袅。河风送爽之下,若有若无地传过来,轻轻一嗅,倍感愉快,满身舒服。

舒翾尔眼睛一亮,一直闷闷不乐,这会儿还是精神倍增:“这些,都是送给我的吗?”

柳茜儿笑道:“是啊,早知道神剑谷有一位姿容绝代的佳人,送些别的,岂不是俗气?这些东西,才合舒姑娘这样的妙人儿,略微一点,权作锦上添花,舒姑娘带回去用,一定满意得不得了。”

舒翾尔知道应该拒绝,但是拒绝不了。而她不说“不要”,柳茜儿就当她默认。

很难得,秋慕华脸红起来,他轻轻摆手:“不是你说的这样。”

孟秋苓还待奉承两句,前方,突见一片碧绿粉红。偌大的一个荷塘里,田田的荷叶横向纵向皆绵延数里,风儿一吹,一色淡绿闪电一样延伸向远方。粉红色的荷花,有的还是花骨朵儿,有的打开了一点点,还有的已经盛开,露出里面嫩黄色的小莲蓬。

“是那个姓薛的八袋长老和你说的吗?”

“这个么——”秋慕华认真思忖,“也许是,又也许不是。”

孟秋苓就更加钦佩:“原来,秋师兄除了认识薛长老,还认识很多非常有见地的人。”

白风憋住了一口气,这会儿总算可以顺出来。宋濂口中“啧啧”有声,低头轻笑。舒翾尔的眼睛始终长在秋慕华身上,秋慕华却把正在发生的事情看在眼里,然后发出一声自觉“果不其然”的笑。

月琳气了个半死,眼睛里利芒闪闪。

白风唯恐孟秋苓再吃亏,连忙拉住孟秋苓的手:“我们走吧。”

“这个么——”孟秋苓心情顿时好了不少。仔细想想,她甜甜笑起来:“秋师兄,你知道的事情真不少。”

秋慕华微微一笑:“走的路多一些,光是听,就知道了。”

秋慕华紧走几步,和她并行:“越是在意什么,越是说明实际并不拥有。”

“咦?”孟秋苓一听,转脸瞧他,“你这话,说得倒是颇为有理。”

宋濂冷笑一声:“一个下人而已。”突然,他的眼前出现一根尖尖的刺。与此同时,白光一闪,一根柔情花的软枝被削断在地。

秋慕华还剑入鞘,将宋濂保护在自己右边,尔后说:“此花虽美,有刺却毒。”推着宋濂,带着舒翾尔,跟上前面两个人。

月琳带着孟秋苓一行经过此处时,刻意停留在这一片银边红花下,对孟秋苓说:“大小姐,知道这种花背后的深意吗?”摘下一朵,放在鼻端轻嗅,然后说:“娇粉和黄衣都是伴种——陪伴这正红镶银‘凤来仪’的花儿罢了。夫人把这花儿种在这里,为的,就是告诉所有人,她才是玄门真正的主母,而你,和你那已经被赶出门的娘,正是沾着一些和玄门的关系勉强伴随在侧的娇粉和黄衣。”

孟秋苓听得生气。不过,睚眦必报可是孟大小姐拿手的本事,月琳趾高气昂,她走上前,用力一夺,那朵凤来仪便到了她的手上。当着月琳的面,孟秋苓把凤来仪扔在地上,伸脚踩住,用力碾了几下。正红镶银边的美丽花儿,顿时破损污浊。

孟秋苓不除疑,一边走,一边问:“宋二师兄,你刚刚看到什么了?”

宋濂也不确定。眼睛猛然要被刺瞎的厄运吓着了他,他嘴唇翕动,脸色苍白,好一会儿才说:“大约是离那柔情花太近。”

“柔情花”这三个字,孟秋苓怎么听怎么觉得不爽,“呸”了一声,恨恨道:“自己做个腔调,应让不知道的人承认她的风光而已。”很想回去,也抽出捡来,横拉竖劈,把那一条路上的姹紫嫣红全给毁了,心中才爽。

七丈原观景坡,孟秋苓第一次踏入。

十五年前还是一个小居的颂香雅居,近些年,在柳茜儿的默许下,早已扩大成了一个小庄子。除了本来的房屋,又修了正楠厅,旁边是柳茜儿在此避暑时所住的虹霓小馆。

去往虹霓小馆的路上,种满了一种叫柔情花的植物,纤长的枝条缠绕在别具匠心的藤架上,这个季节,正开放大批美丽的鲜花。这些鲜花中,粉嫩嫩像个包子,两百多片花瓣层层叠叠,又非常雍容;黄灿灿的则更大些,边缘呈波浪形的花瓣看起来非常精致;最漂亮的,莫过于鲜红的那种,银白色的边增添了此花的层次,和正红色强烈的对比,又显示出这花的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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