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在隔壁

笨手笨脚？

颜瑟扭头看她一眼，来不及深究她袒护晚词的行为：当务之急是给谢诗九找麻烦。长阳宫的破事儿，回来后再说吧！

未央宫。

谢诗九想到前些天接连给颜瑟的下马威，满意地笑起来。不是喜欢睡懒觉吗？本宫就让你尝尝不得不每天按时起床请安的滋味！时间差不多了，她若是敢迟到——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学乖了。准时到。

谢诗九在心中冷笑。她转身，跟没听到颜瑟说话似的，不疾不徐离开窗边往殿中走。直走到位置前才转过身道：“昭仪起来吧。”

颜瑟知道谢诗九是故意不叫起的。几次交锋，她已经深谙谢诗九的小肚鸡肠。以前还会腹诽，现在则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怀着期待，她站起身，同时猝然抬头。

眼睛错愕的睁大。谢诗九后退一步，跌坐在椅子上。

“你！”她伸手。指着颜瑟的脸，抖啊抖，抖啊抖。显然气的不轻。

颜瑟趁机快走两步逼近，力图让谢诗九看得清楚：“娘娘，您喊我？”

心里的窃喜再忍不住，她咧嘴，嫣然一笑。

“我的脸，不不不，你的脸！”

谢诗九收回手指，捂住眼睛。以实际行动表示什么叫不忍直视。

颜瑟很是无辜：“我的脸怎么了？”顿了顿。道：“哦，我最近想转换下风格，试试浓妆。咋样？娘娘觉得好看吗？”

谢诗九深呼吸。

再三调整过表情，她扬声：“退下，统统退下。”

她睁开眼，已从最初的震惊和冲击中恢复过来：“本宫，要和昭仪，单独说话。”

哎哟。之前不还百般不情愿说跟她没什么好谈的吗，眨眼就变了？颜瑟内心狂笑：早知这招这么好用，她早就用了嘛，还害得自己昨天白白落了次水。

“颜瑟，你这是做什么？”

主子发话，几乎是一瞬间，殿内宫女太监便悄无声息撤得一干二。“扮丑刺激我？你幼不幼稚？别忘了，这张脸，现在是你在用！”

幼稚？幼稚怕什么，有用就行。颜瑟大大方方做个鬼脸，不能白担“幼稚”的虚名。

“是我在用啊。所以我想化成什么样儿，就化成什么样儿。”嘻嘻嘻。你管不着。

谢诗九胸口起伏，被鬼脸的丑样子再次气到。这张如花似玉的脸孔，她好歹用了十几年，虽然理智上知道那已经不是自己，但心理上无法接受。于是只能微侧过脸逃避，然而颜瑟下一句话让她直接破功：“我要让你失宠。”

瞳仁紧缩：“你敢？！”

颜瑟笑眯眯反问：“你不是不在意恩宠吗？”昨天还坚定不移的跟她说选择权势呢。

谢诗九噎住：“那你也不能……”

颜瑟转到她身前，面对她：“现在，本宫才是谢昭仪。我为什么不能？”

她眯眼，似是劝说：“谢诗九，好好当你的皇后。管我这个昭仪，做什么呢？”她声音很轻，反唇相讥，说出的话直逼人心。

“其实，你内心深处也觉得，我们互换得如此突然又莫名其妙，说不定之后什么时候就物归原主了吧？”

所以谢诗九才迫不及待的给她下马威。这种不顾一切的行为充分暴露出她迫切站稳脚的心情，急迫得连后路都不给自己留。不去想之后的事，假装换回的可能不存在。

谢诗九双手握拳，猝然攥紧。

颜瑟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紧张。

强势宣布她更爱权势，却又舍不得自己视若珍宝的容貌和苦心经营的宠爱被对方摧残……

这女人可真矛盾。而她，就洒脱多了。

“你就不怕，我败坏皇后的名声？”谢诗九咬牙，迎视颜瑟目光，色厉内荏。

颜瑟耸肩，满脸不在乎：“贤不贤惠的，只要我爹还在，颜瑟就永远都会是皇后。”

这话说的，可真不要脸啊……

但谢诗九无法反驳。

辅国公颜镇，和前任国师一起，辅佐先帝起于微末，建立新朝。满朝上下，几多文武，国师十年前辞官隐退，先帝最信任的人，只剩颜镇。不仅如此，陛下曾跟辅国公习武，对他颇为尊敬，先帝驾崩、陛下登基之事，更是颜镇一手操办。

所以颜瑟才这样有恃无恐。身为国公府唯一的嫡女，她的地位，无人能够撼动。

“话别说太满。”

谢诗九冷笑。无人撼动又如何？此时此刻，做皇后的人，还不是她。稳住心神，她沉声道：“别再让本宫看见，你这样的妆容。否则——”

“否则什么？宫规伺候？谢诗九你别忘了，宫规不管嫔妃妆容哦。”

再说，丑妆千千万，加上她手残，不可能次次都化成一样的啦。没有最丑，只有更丑。

谢诗九噎了一下，听出她的言外之意，登时气得扬声：“滚！你给我滚出去！”眼不见为净，再跟她说下去，她得患上心病。

颜瑟摆出胜利的微笑，见好就收。不就是互相伤害吗？来啊！她不输的。

昂首挺胸走出门，迎上因担忧侯在门外的晨赋。小胜一局，颜瑟心情大好。看谢诗九的这位心腹宫女也觉得顺眼不少：“没事。走吧。”

蹦蹦跳跳哼着歌儿走了一路，及至接近长阳宫门，颜瑟才想起早上的小插曲。既然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回去的方法，只能暂时做谢昭仪，那这长阳宫的事她就得上点儿心了。

“晨赋啊，本宫忽然想吃御膳房做的八宝燕窝粥。你去通传一声吧。”

跟在颜瑟身后，紧赶慢赶才能追上主子的晨赋闻言抬头，正对上颜瑟弯弯的、狐狸样的眼睛。心头划过不安，但她不敢拒绝，只能恭敬应“是。”心里祈祷晚词能够警醒些，别让主子发现。

独自踏进长阳宫，小太监刚想喊：“主子回来了。”就被颜瑟竖起食指及时制止。她悄无声息踏进院子，果不其然，晚词正倚着殿外的廊柱打瞌睡。唔，今天她起得特别早，小丫头没睡饱。此时补眠呢。倒是便宜了她。

颜瑟悄无声息走过去，拍拍晚词的肩。

晚词瞬间睁开眼睛，茫然的目光接触到颜瑟的那一刻转变为惊悚。不知是心虚，还是被颜瑟特别的如花妆容给吓的。

“等我呢？”

颜瑟好整以暇望着她。后者目光游离，有些发飘，说话也有些磕巴：“娘娘，您、您这么快就回来啦？晨赋姐姐呢？”

还指望晨赋救她呢。

颜瑟瞥她一眼。心中好奇更甚。也不跟她多说，提步就往殿内走。

走得急了，差点跟殿内突然窜出的东西撞个正着。

晚词急急忙忙追上来：“娘娘！娘娘您慢些……”迟了。

小猫竖着尾巴倒退几步，仰头看着颜瑟这个庞然大物，褐色眼睛瞪得溜圆，毛茸茸的三角耳朵毛抖了抖，片刻后，歪头，奶声奶气发出声：“喵——”

猫？小猫？橘色的小猫？

颜瑟满脑子问号。身后的晚词已经噗通跪下了：“娘娘，奴婢知错！奴婢有罪！奴婢不该私自在长阳宫养猫，奴婢、奴婢……”等等。主子在抱猫？

天哪，主子要摔死小太阳！晚词快急哭了。

“它在殿内干什么？哦，喝奶。那就继续喝吧。”颜瑟说完，抱着猫径直进殿。

……她是不是听错了？

娘娘竟然没有责怪她私自豢养小动物！

她明明，比那个只会舞刀弄枪、说话没轻没重的女人更适合这个位置！

看吧。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不惜灵魂互换，也要让她们各得其所。

凭什么？就凭她是皇后？

可她又凭什么能做皇后？

就因为本朝重武轻文，所以纵然爹爹官拜丞相，位列文官之首，她谢诗九在后宫中仍然要屈居颜瑟之下？

颜瑟左看右看。觉得不甚满意。又提笔在两颊添了几颗黑痣。这才心满意足转过头来，欲跟目瞪口呆的晨赋分享下喜悦。

晨赋没料到颜瑟突然转头。吓得倒退半步。勉强站稳后连忙低头，委婉提醒：“娘娘，您这样，只怕、只怕会惊扰皇后娘娘。”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谢诗九站在侧殿的窗棂旁，呼吸涌进室内的清新空气。头脑瞬间清醒了一些。又是这样。每天天不亮就醒来。再也无法安然入睡。即使现在她已经不需要早起梳妆，去未央宫候着请安。但做昭仪时的习惯却没办法轻易改变。

入宫半年，她日日晨昏定省，不敢懈怠。而颜瑟呢？时不时在她恭敬等候许久后，派人轻飘飘通知请安取消，遣她回去——无视宫规，更是丝毫不把她这位昭仪放在眼里。

细微的情绪变化没能逃出颜瑟的双眼。她几乎瞬间就想起第一次见晚词时，她守在柱子旁探头探脑的模样。

“娘娘，您也知道，晚词笨手笨脚的。”晨赋轻声说。

颜瑟愉快地冲晨赋抛了个媚眼儿：“违反宫规吗？”

不待晨赋摇头，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晚词抢答：“不违反。”

涂涂抹抹片刻后。

眉毛连成线。黑眼圈浓重。配上两腮毫不吝惜的胭脂。整张脸像是打翻了染缸，鲜艳夺目。

不违反就行了。这样谢诗九才有苦说不出。

心情瞬间大好，颜瑟都有闲情逸致逗小姑娘了：“晚词，要不要跟本宫一起去未央宫瞧热闹？”

晚词眼睛水汪汪的，透着渴望和惊喜。但这惊喜一闪而逝，随后她略微沮丧地拒绝：“娘娘，您还是带晨赋姐姐去吧。”

次日。颜瑟天没亮就爬起来，打着哈欠坐在梳妆台前。

苦思冥想一夜，她终于想出了个给谢诗九添堵的方法：谢诗九爱美如命，若是看到自己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变得丑若无盐……嘿嘿嘿。

颜瑟边想着，边向胭脂盒伸出罪恶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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