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下：圣徒
纳尔卡洛陡然意识到，这是双方都在快速移动的缘故。刚想到这里，眼前陡然圣光闪耀，又有阴影闪烁，显现出一片截然不同的天地来。
这方天地，清风依旧悄然，气息却紊乱无比，时冷时热，时光时暗，纳尔卡洛看一眼亚历克斯，只见他正咬紧了牙关，看着远处半空中对峙的人影。
所有的光暗都来自那里，但两人的身形在纳尔卡洛眼里是模模糊糊的，倏忽间就交换了位置，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
“放手！”亚历克斯挣扎着，咬牙切齿地回头，面目有些狰狞，“错过了这次，就再也没有可能见识了！你不去我去！”
纳尔卡洛吓了一跳，不自觉松开手，就看亚历克斯飞奔着往前，忙迈步跟上。
亚历克斯不管他，飞速奔过去，又站定，看着远处停住的两人。
“啊，那就是圣徒，就是……天阶之上的强者，要是我也有他们的力量……”亚历克斯低低道，没有回头，说着还咬了咬牙。
纳尔卡洛皱眉不语，又打一个寒颤。风早已静止，却有无形的气息涌动，似乎在撕扯着，带来忽冷忽热的感觉。
“只有见识到了，才有真正的目标！”一旁的亚历克斯低声说着，“无论如何，我们不该错过这次机会！”他说着说着，声音一点点冷静下来，显然是通过开口下定了决心。
“可是……”纳尔卡洛欲言又止，知道阻止不了他。
“他们又往那边走了！快，跟上去！”亚历克斯说着急奔几步，纳尔卡洛也跟上，可刚走几步就被什么绊倒在地。
亚历克斯忙停下，伸手拉他起来，接着往前奔。
纳尔卡洛被拖着跟了几步，又一个踉跄，刚才脚下的确扭了一下，而且此刻也极其疲乏。
眼见亚历克斯停下，焦急地看他，又望向远处，纳尔卡洛忙道：“阿历，你先过去吧，我跟在后面。”
亚历克斯犹豫一下，“好。”拔腿就走，没几步又停下，转头看着他道，“奈洛，你知道的，我们不比他们，唯有靠自己去见识，也始终只能自己揣摩，自己努力，不能当一辈子炮灰……所以，不要错过！”
看着他郑重的神情，纳尔卡洛重重点了点头：“你先去，我马上跟上！”
亚历克斯点头，一口气向前飞奔。纳尔卡洛歇了一口气，也咬牙奔了过去。
“前方就是独秀峰了？江湖浩渺，孤峰为镇，果然是个好地方！”清冷的声音传来，“当年泰勒斯陨落于此，千载以来犹有异象，让人想见前贤风采……对了，神罚降临之际他犹有遗言激荡世间，也不知能警醒多少人……”
他说着说着，突然住了口，抬手轻挥，就有满天星光洒落，如梦如幻间，他的身影在星光闪烁间飘忽不定。
对面的圣徒稳立不动，手飞快在胸口划了一下，挥出时明光端凝，所到之处洒然成空。
纳尔卡洛遥看着这异象，不由停了脚步，就看到前方还在飞奔的亚历克斯也停了下来，陡然间眼前场景变换，只有山石陡峭，小路崎岖，什么也没有。
有过刚才的经验，纳尔卡洛并没有太多惊诧，继续快步往前，可走了好远，还是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阿历？”纳尔卡洛轻声呼唤，又怕惊动他人，只得站定四处查看。
据说，强者身外有领域空间，甚至可自成天地，想必刚才的异景就是因两人的领域重叠、对冲才出现的。像纳尔卡洛、亚历克斯这种水准的能力，在这两位天阶强者的领域里只怕也和脚下多了一两只蚂蚁差不多，笼罩在其中也不会注意分毫，可这领域移动之后，纳尔卡洛也没有能力发现去到了哪里。
纳尔卡洛在原地呆了好久，亚历克斯始终不见，显然身在天阶强者的领域中，应该能见识个够。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越来越暗，纳尔卡洛心中不由焦急起来，随即就看到左侧处有光影晃动，闪闪烁烁，像是支撑不住要突然崩溃的感觉。
他凝目打量，就看到亚历克斯站在远处仰脸望着天空，身外隐隐约约有风卷落叶，萦绕不去。
这场面看上去有些眼熟，纳尔卡洛突然想要欢呼，只见亚历克斯慢慢坐下，旋即转脸看过来，脸上绽出一个笑意，又转了回去。
果然是要晋级！纳尔卡洛低呼了一声，走近几步又停在了原地。觉醒血脉后，晋入四级称得上是最重要的关卡，跨过去就有资格从武备学校毕业，追随骑士贵族充当扈从了。据说跨过这一关没什么凶险，但还是不要轻易打扰的好。
外界光影仍在闪烁不定，亚历克斯充耳不闻，身上斗气一点点凝结，陡然凝滞，随即在指尖绽出一道光华。
斗气凝成，不假外求。这是四级之境。
纳尔卡洛睁大了眼睛，就看亚历克斯也转过脸来，笑容灿烂，仿佛燃烧着什么，深深印在他的心里。
下一刻，亚历克斯就栽倒了下去。
他手指上的斗气微光虽然微弱，可瞬息间似乎引起了外界的极大关注，无形力量碾压过来，甚至凭空出现了电光闪烁。
“阿历！”纳尔卡洛几步冲过去，手刚挨上他的身躯，就感觉莫名的力量撕扯，几乎将手弹开。
亚历克斯指尖的斗气光华已然熄灭，全身气息也骤然衰败，旋即转为微弱。
“阿历！”纳尔卡洛试图将他扶起，不知为何他的身躯如此沉重，触手处更是忽冷忽热。旋即似有无形的力量劲逸出去，不知所踪。
纳尔卡洛手上一轻，扶住亚历克斯，就听他喃喃道，“洒心更始，无求，其，故……呃……”说着停住，身子颤抖起来。
纳尔卡洛忙道：“阿历你忍着点，我这就背你回去。”他说着，慢慢将亚历克斯扶好，试图让他趴到自己背上，随即感觉身外一清，似乎有无数气息嘈杂突然消失，接着看到有人大步走过来了。
来人一身修士的长袍，显然是那位……圣徒。
纳尔卡洛大喜过望，忙跪倒在地：“神，神父大人，快来救救他。”教堂的神父素有治病驱邪之能，备受子民崇敬，这位既是神明眷顾的圣徒，治病驱邪当然更不在话下。
圣徒到了近前止步，他身材高大，面容威严肃穆，一身严整的长袍，垂头看一眼两人，蓦然掩嘴重重咳了两声，旋即伸手抹去嘴角的鲜血。
纳尔卡洛大吃一惊，不知该说怎么才好，就见圣徒慢慢蹲了下来，拉过亚历克斯的手，又伸手拂开他额前乱发，在面庞上抚过，盯着他的眼眸，轻轻叹口气，摇摇头站起来。
纳尔卡洛眼见如此，惊惶无措，猛然抱住了他的双脚：“神父大人，求求你，快救救他。”
“原本是没事的，可他不巧在我们的领域之中晋入四级，引发领域本能地排斥……”圣徒站住了，低低道，“我也没有办法。”
“不，神父大人，你无所不能，肯定能救他。”纳尔卡洛抱紧他双腿，仰脸央求道。
圣徒叹口气，又低咳一声，掩了一下嘴，这才道：“只有天上的主才无所不能……”眼见纳尔卡洛抱得更紧，他沉吟一下，从怀里取出一小瓶圣水，“因为那一位威能的缘故，就算有这圣水，于他半边的身体也是烈火烹油……你确定现在就要净化他吗？”
净化？纳尔卡洛刚接过圣水，正要打开，闻言不由愣了一下，陡然想起听神父说过的净化女巫的故事，不由吃了一惊，定在了那里。
“奈洛，”亚历克斯低声呼唤他，睁眼看过来，气息衰弱，“记着，洒心更始，无求其故……还有，不要浪费了这，这，圣，水……”他说着伸手指着圣水，脸上现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阿历。”纳尔卡洛不知该说什么，一边的圣徒似乎低声说了句“愿主保佑你”就走开了，纳尔卡洛也顾不上去看。
他最后还是收起圣水，把亚历克斯背到身上，跌跌撞撞就往山外走去。
“走，跟上去！”亚历克斯拔步就要追过去。
“别！”纳尔卡洛赶紧拉住他，“千万不要靠近！”这样两位大人物在这里显然不是为了谈天，听他们的对话，看他们的举止，显然是在交锋，只是纳尔卡洛无法理解居然会有这样的交锋方式。这个时候哪能上前去凑热闹？
既然一位是圣徒，那另一位与他对峙的是谁？纳尔卡洛有点不敢想下去。据说当世有两位圣徒，德行、神力和受神明眷顾程度甚至还要超过教宗，在纳尔卡洛的想象里，应该是无所不能的。可此刻，居然有人大言不惭地教训他。
“神明永恒，神国无限，又岂是你所能测度的？”圣徒应了一声，笼罩着圣光的身形飘飞起来。
另一个身影也动了，一闪就到了另一个方向。瞬息间，光影交错，各自退开。
圣光再度亮起，可显然黯淡了许多，还不时闪烁一下。
亚历克斯回头看看纳尔卡洛，咬了咬牙：“走！看看去！”
纳尔卡洛一言不发，快步跟上。
“天呐，我想起来了，那位是……圣徒！”亚历克斯手护住胸口，低低道。
“哈哈哈哈！”另一人的大笑声传来，“人终有一死，生命的洪流却永不止息！我们是历史和文明，可以用一生和所有来换取一个瞬间；而你，进入他的神国后有始无终，千秋万载、日复一日地重复，又有什么意义？！”
“千里之外也能神器共鸣！道明兄，原来你已经开始真性置换了，存世只怕也不久了吧？”一个声音陡然响起，飘飘渺渺却又异常清晰，入耳之际就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纳尔卡洛骤然全身冷彻，头脑却是一片清明。
“今生今世的存在，不过是漫长旅程的匆匆一瞬而已。”另一人朗声应道，声音厚重沉凝，却也有飘忽之感，“我将超越生命的有限，臻至永恒的意义；而你，则注定落入地狱，接受烈火永恒的煎熬！”
两人此刻不知从哪里平生许多气力，在崎岖的山路里走起来飞速无比，盯着圣光，很快就转过山坳，眼前一片山石嶙峋，树影草丛，其它什么也没有，根本不见圣光。
两人对望一眼，愣在那里片刻，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四周还是山石嶙峋，树影草丛，光线已经颇为昏暗，有种说不出的可怖。
圣光蓦然颤动了一下，随即陡然熄灭。
“这是怎么回事？”两人吃惊之下都猛地站了起来，不敢置信。
纳尔卡洛犹豫一下，对亚历克斯道，“我们走吧。”
亚历克斯点头，走了几步，又有些不甘心地停下来：“明明就在这儿……是不是……有什么神器宝物留给有缘人？对了，我们看到了，说明就是有缘人……对，再找找去！”
纳尔卡洛无奈，只得跟上，陡然就感到一阵奇异的压力覆盖而来，随即眼前天旋地转，差点令他栽倒。他好容易抓住什么站稳时，亚历克斯也正扶着一棵小树转脸看过来，蓦然脸色有点发白。
“圣咏，圣光，这是……”亚历克斯仰脸呆呆打量，蓦然扑通跪了下去。
“神迹吗？”纳尔卡洛也跪倒在地。
天上唯真神居之，而世上只有一位真神，就是光明圣教侍奉的光明之神，曾在世间亲身行走，显现神迹，救赎无数世人。面对他的荣光，世人唯有虔诚跪拜信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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